走出去老远,胶东王刘彻还是感到不爽,
一边沉声叮嘱宴席上必须有足量的新鲜果蔬,一边在心底埋怨未央宫中的生母:‘给笔钱放了就完了,干嘛还给他送来?’
‘这种教习鱼水之欢的宫女,皇兄中几人纳做妾侍了?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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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都城睢阳,
华美壮丽的梁王宫城,
数以千计的宫娥阉侍或蹑手蹑脚,或息声静气,尽量将自己往隐形人上靠。
这些日子以来因大王心情恶劣,梁王宫中风声鹤唳,连从不消停的后宫美人们都不敢争风吃醋了。而风暴源头之一的李王后关门闭窗,装病、装累、装神经衰弱,躲在中宫——避风头。
此时此刻,
比照长安宣室殿建成的梁王寝宫,气氛尤其紧张。
喝光了两坛子宫酿,梁王还没有停下了的意思。
陪王伴驾的侍妾宫娥都快哭了,依照王主婉‘出宫走亲戚’后大王添的新习惯,如果喝完第三坛酒,就该找茬打人了——不用问,倒霉的必然是现场伺候的众人。
还好,两坛半的时候,有宦官走进来禀报:“大王,公孙先生请见!”
‘公孙?公孙诡?’梁王刘武执酒器的手一晃。
外壁上雕刻着蟠龙的黄金酒爵,美酒瞬间倾洒出一半。
不自然地低咳两声,刘武大王将蟠龙爵交给侍妾,然后吩咐来报信的内官:“不见,不见……告之公孙卿家,寡人不适。”
宦官领命,倒退着出去;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且慢……”刘武揉揉眉头,回头,命随侍的大内官去开府库:“公孙卿勤于公,赐金五十,绸两百。”
“唯唯,大王。”大小宦官恭恭敬敬地奉命。
貌美如花的侍妾们双手捧起新斟满的酒杯,一左一右送到梁王嘴边,声线酥媚入骨:“大王,大~~王~~~~”
让美妾没想到的是,她家大王非但没象平常般笑眯眯接过,反而一拂袖,甩落了酒爵。
‘哐啷!’
蟠龙爵触地,琥珀色的酒液撒了一地。
妾婢阉奴惊跳,齐刷刷地跪倒,
缩头缩脑,瑟瑟发抖——又要开始了?唉,不知哪个倒霉鬼顶上去。
摔了酒器还不够,梁王抬腿,连连踹翻两张条案还有好几株青铜树枝灯:“滚,滚!”
如蒙大赦,女人奴仆忙不迭做鸟兽散。
片刻间,
庞大的宫殿内只留下大汉的刘武,
独对孤灯,愤恨又无奈:“周德,阿婉……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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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长安.梁王别院——
周德一进门,就将新出炉还滚烫的地契房契交给妻子:“阿婉……”
王主婉接过汉朝房地产证明看了又看,喜不自胜——有家了,终于有家了!梁王别院虽说舒适豪华,但到底不是自己名下的房子,没‘家’的感觉啊!
刘婉王主起身,像模像样一本正经冲丈夫行了个揖礼,嘴角却绽出调皮的笑:“夫君,夫君……幸苦呦!”
“阿婉!” 见妻子小淘气的模样,周德早忘了连日来四处奔波看房的辛劳,心中反而升起愧疚之情——新宅才区区两进;算上院子恐怕都没梁王宫一个宫院大。刘婉跟着他,受委屈了。
王主婉却并不介意,快快乐乐地安慰丈夫,众所周知京城房产奇贵,这点钱能买到这个地段的两进宅子已经很不错了;再说啦,小宅子有小宅子的好处,至少不用养那么多仆役,省去人多嘴杂的烦心。他们夫妻都年轻,来日方长,待周德升官了,自然再换大宅子。
“周郎……当世之俊杰也!”梁王主绕上丈夫的胳膊,巧笑倩兮:“勤于王事,未必无封侯之日。届时……”
封爵,朝廷会同时赐下官邸
——而无论多华丽的私宅,都及不上御赐的官邸体面!
周德正中下怀,搂紧妻子略显粗壮的腰身,感慨道:“得王主垂青,诚乃德今生之大幸。”
梁国王主倒是一点都不谦虚,猛点头:“然也,然也。”
“阿婉……”周德彻底失笑——笑意浓郁。
小夫妻相顾,相携;
轻松的欢声伴着甜蜜的笑语,不断传出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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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
窦皇太后隔壁的宫室,纱幔锦障,花团锦簇。
两头翘起点长案,右边几卷竹简,绑绳系的小竹牌上是纂体的‘国史’二字;左边则散着一把算筹,与半合的账册是邻居。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依在案前,肘撑在凭几上,静静的一动不动;这姿势保持太久了,久到珠帘外候命的甄女卞女等宫人感到隐隐的不安。
‘叮!’
一声清越的脆响,打破了宫室的静谧。
紧接着,
是一连串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音韵,和谐柔美,妙不可言。
阿娇翁主转头,疑惑地巡视四周,很快露出宠爱并无奈的神情:“胡……亥……”
胖胖兔不知何时溜上床,如人一般直立在床头,伸爪子去够玉磬;扑空了,排磬摇晃,引起一片琳琅妙音。
被主人发现了?!
胖兔子一个腾身跳下地,三两步跃进小主人的怀抱,卖傻卖萌,猛装无辜。
“胡亥,胡亥!咯……”娇娇翁主被宠物的卖力表演逗笑了,亲亲抱抱,顿觉适才的烦恼海阔天空,俱成烟云。
揽过胖兔坐到膝上,
阿娇翁主重新展开账本,拿起算筹:‘不想了,不想了!随机应变吧!实在不行,就硬拖……大不了挨顿骂,难道阿大还能下令打死我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发错了
抱歉,抱歉
急急忙忙写了新内容添上去
字数肯定比原先多;放心,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第84章 癸亥@联姻曲之‘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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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窦皇太后寝室——
室内空落落的,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所有宫女或内侍都给早一步打发出去了,偌大的宫室,只余下母女两人。
长公主脑袋埋在母亲怀中,委屈地扭动身子……
此时此刻,如果阿娇在旁,一准吃惊不小:‘没想到,没想到……阿母撒起娇来,竟比我还厉害哇?’这场面若是让外面那些宫人看见,也必定震惊不已——优雅矜持的馆陶长公主,也会有如此不顾形象的时候?
喋喋抱怨闷闷地响起,那么委屈,那么不甘:“阿母,阿母……阿母呀!”
“阿嫖,吾女……”窦太后手抚长公主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这次,女儿的确是大受打击!非但煮熟的鸭子——公主儿媳妇——飞了,利益受损;还丢了面子。心里窝火,再自然不过。
“栾布……老匹夫!”想到某个领兵带队、踹开大门冲进来认亲戚的‘亲’家,刘嫖长公主就牙痒痒。
“阿硕……”还有一个罪魁,
长公主顿半晌,憋屈内伤得受不了,扑在母亲怀里,‘哇’地哭出来。
‘是啊,是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骂,没用!打,又忍不下心……’
皇太后完全理解亲爱女儿为人母的心情;许多时候,窦太后自己也很想举拐杖狠捶皇帝几下——真不明白,他老提防弟弟干吗?阿武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啊!
……母女俩怀着各自的烦恼,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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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自己楼阁的起居室,
堂邑太子妃连外氅都顾不得脱,就歪到小憩用的窄榻上,侍女怎么请都不起来了。
‘太累了。骨头都要散架子了!’揉着酸痛酸痛的肩臂,王主姱叫苦不迭。能不难受吗?要安排长公主官邸内务,要采购婚礼杂项,要跑东家走西家和亲戚们商借各种器皿人手……往往是从天不亮就起来,到半夜三更都不能睡下。
还是闻讯而至的陈须太子心疼地半扶起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帮着揉肩膀:“阿姱,辛苦矣!”
“七日,七日呀……从兄!”
姱表妹伸出手,比划个‘七’的手势,满头黑线:七天,才七天。要在七天以内,为一位大汉万户侯成功筹办一场体面的婚礼,简直是噩梦!
“然,然。”太子须完全同意。时限是太夸张了,况且,姱表妹之前从未主办过婚礼,没经验啊!
枕在丈夫腿上,王主姱习惯性地找她的大侍女:“阿芹,阿……呃!”
话出口,才想起阿芹淋冬雨受了风寒,已经病倒了。刘姱王主连忙问芹侍女的情况:“少儿,阿芹何如?”
杜少儿拧一把热巾子,边捧上边报告女主人:医师来诊过脉,阿芹服了药,已不象前两天烧得那么厉害了。
“如此……”王主姱欣慰地点头。
边上的陈长公子不乐意了,淡淡道:“岂有留居主家养病之理?”
“从兄?”刘姱王主吃惊地看着夫君兼表兄。
‘下人生病后,必须搬出官邸,以免将病气传染给主人’确实是豪门通行的规矩。但一般来说,贴身侍女和中上级管事们都不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