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奴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眼望向了王诩。原来这投入女牢乃是公子疾让姬莹收敛脾气的方式,这几位不愧是好友果然御女有术,个个都是独门绝学。
莘奴也知王诩今日累了,可她也不想跟他再言一句,只是深吸一口气道:“你也是累了早些休息吧,我近日身子沉,睡得不安稳,想要一个人睡也自在些,说完便起身命瑛娘取了被褥自到一旁卧房去睡。
王诩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冷冷开口让瑛娘出去。
男家主的气场显然是要比女家主强得多,瑛娘听了王诩之言,立刻放下杯子立刻转身便走了。
莘奴瞪向了王诩,可他却立时变了脸,手捂着胸口很疼的样子。
她不由得心内担忧,立刻走过去验看。其实王诩的伤口早就开始愈合了,虽然今日操劳了些,但是也不至于伤口迸裂开来。一看王诩又在使苦肉计,莘奴便起身要走,可惜却被王诩一把抱住道:“近日脾气越来越大,肚子怀的可是个会喷火的麒麟?你我既然已经签下婚书,我便是你的丈夫,哪有分床的道理,你且乖乖的,我今晚‘服侍’你可好?”
莘奴自然知道他嘴里的‘服侍’多半不是好意,大约是要便宜了他的唇舌手指的。顿起气得再也绷不住脸,恼道:“哪个要你服侍?”
可惜王诩就算受伤了也是个气力大的,更何况莘奴怕伤了他一时也是不敢用力,终究是被他又得了逞去。
男女间的争吵,大多到了最后都是成了一笔糊涂账。更何况遇到王诩这样和稀泥的高手。可是这被搅合的稀泥今日却失了眠,只是最后到了天明时才混沌地睡了过去。
期间王诩似乎也没有睡,总是时不时安抚性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许是这般的闹别扭,总就是让王诩让步了。待得第二日,她起得略晚,照例食过了早饭后,王诩才说:“我已经命人备了马车,你要去看姬莹便去看吧,不过你给魏王的信我自扣下了,还是不要闹到魏王那里好。”
莘奴想了想,便向王诩道了谢,王诩喝了一口鲜汤,表情淡淡的。
当莘奴上了马车,到了地方时,这才发现所谓的女牢,其实是在城角紧挨着牢狱的一处宅院。姬莹便被囚禁在了那里。待得入内才发现,这里的衣食倒是样样不缺,那多日不见的姬莹也圆润了很多。
可是一见莘奴走进来,姬莹却是抑制不住地留下了眼泪。
“莘奴姐姐,可算是见到了你……”说着便要抱住了她的肩膀。可惜两个大肚婆抱起来甚是吃力,姬莹试了几次不觉得有些泄气。
莘奴见她无事,便暗自松了一口气,自然是要询问姬莹那日的情形。
姬莹提起那日,气得身子都微微打晃。
“以前我在鬼谷中便觉得那张华专做损人不利己之事,如今看,倒是没有冤枉她。那几日明明是公子疾总来纠缠我,可她寻上门来,非说我勾引了她的未婚夫婿,用词的难堪简直让人学都学不上俩,我气不过便出手打了她,可是明明用的力道不大,那张华却故意后退自己往桌角上撞。然后那公子疾把一口咬定我害了他的孩儿,便命人将我带上了车,一路来到这里,我本想找寻父亲,请他救我,可是一想到自己乃是诈死,到底是有把柄,若被魏王知晓,恐怕会祸及全家,就算父亲知道了,恐怕也不能救我。公子疾说,一命抵一命,待我生下孩子,要过继给他,于是我便被一直被困于此……”
说到这,姬莹沉默了,似乎也一时不知自己的前路在哪。现在自己的父亲家已然是不能求助,可是因为公子疾一口咬定自己害了他的孩儿,就算莘奴请王诩出面斡旋恐怕也是一时难以善了。
莘奴倒是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她的眼尖,一下子便发现床榻的脚边有一件男子安寝时穿的绸制的寝衣。而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的水杯也是成对儿的。心内顿时一惊道:“他……可是在此留宿?”
因为莘奴来得突然,姬莹也是毫无防备,待得莘奴问起,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内竟然有这么许多的破绽,顿时困窘得不行。
可是到底是遮掩不住的,最后闷闷地说:“我是纤细婀娜的少女时,那个嬴姬一时软得跟个什么似的,如今我这般模样了,他反而倒是起了劲儿,整宿地撩拨我,虽然只是亲亲嘴,动动手,最后并没有那个,可是他倒是一直算是□□的,可见那张华的确是医好了他的隐疾……不过姐姐,男人是不是都有些犯贱,怎么有着纤细苗条的未婚妻不去疼爱,对着大肚的孕妇,却兴致勃勃?”
莘奴许久不见姬莹,竟一时忘了她是个敢说的了,突然间挖出了公子疾这般的癖好隐情,一时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家的那位男家主也是略有些类似的癖好,也不知该接些什么才好,最后也只恨恨点着姬莹的额头说:“他这般欺负你,你怎么还琢磨着他病不病的?”
第139章
经莘奴这一点拨,姬莹也有些醒悟到自己的不得要领,连忙脸色一整道:“反正我想好了,自己的孩儿是绝对不会过继给他,任凭那张华妖女折磨的。”
说到这,姬莹不由得想象着张华抱着自己的孩儿。而自己的孩儿叫着那蛇蝎女人为娘的情形,一时脸色发白,局促不安地将手里的甜浆一口饮尽。
莘奴摇了摇头道:“不然你可有什么良方,依着我看,他可不光想要你的孩儿,恐怕是连你也躲不过,他这是立意要将你带回到秦国去……若是他能娶你,你心内愿意?”
姬莹听了,顿时脸色一苦道:“姐姐,男人的心思终究是与女子不同的。在姜云君看来,他娶妻与纳我为妾乃是毫不冲突的。毕竟他乃秦国的公子,怎么可能娶一个怀了他人骨肉的女子为正妻?
这个世道,就算真心爱着女子又如何?若是娇宠上了天,便是要被人当成纣王、幽王一流,沉迷女色,昏聩得让人唾骂。男人的面子还是要比情爱重要些。我原本应该是他父王的妾室,如今被他拘着,大约以后是都要见不得光的,恐怕连姬妾都不如……”
这话一时,让二人相对无言。莘奴也是长叹了一口气。的确,世间男子重权名,若为女色折腰,不但成不了佳话,还是要被世人唾弃的。
与姬莹的一番谈话,虽然了解了她的近况,可也一时想不出解救的法子,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务之急还是要说动公子疾放人才好。
从这小宅出来之后,莘奴便回转了京郊别院,待得回去换了衣服时,听下人言,公子疾与姜云君前来拜访,正与家主再前厅饮酒。
莘奴听得一皱眉:“家主饮得可多?”他的伤口才刚愈合,最忌讳酒饮,少引些还好,若是引得太多便不妥了。可偏巧来客里有个酒鬼姜云君,此君的劝酒本事天下无敌,自己当初见他时,不就是被他劝饮得太多,以至于丢丑了。
这么一想,心里愈加不放心。干脆又换了一身见客的深衣,去往了前厅。
可是到了前厅那,才发现贵客不止两位,还有一对姐妹花一同前来,便是龙葵夫人与妫姜。
她们二人同为齐王室女,此次在大梁相遇,结伴前来拜访当世的名士鬼谷子,也是合乎情理的。
看见莘奴走了进来。龙葵夫人不由得微微一笑道:“正跟王君提及,要请姬入席,姬便自前来了。前几日在论会时,不得空闲,今日倒是可以好好与姬恳叙。”
说实在的,龙葵夫人不愧是王诩的师姐,又是周王的夫人,气场强大,此时的语气倒像是此间的女主人一般。
莘奴依照礼节向她拘礼后,便坐到了王诩的身旁。
酒席上一时被莘奴到来打断的话题继续。在座的这几位,都是世间难得的饱学之士,而那龙葵夫人更是让人出乎意料,因为她常年周游在外,见解与谈吐更是众,虽然是女子,可是在座的男子也颇为重视她说出的话,全都凝神细听。
莘奴在一旁轻缓地吸了一口气,心内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论才学,自己是万万不及这位龙葵夫人的万分之一的。
若说当初在宴席上时,只是觉得自己的言谈举止与龙葵夫人颇为相似,现在再仔细地琢磨,竟然发现,相似的又岂止于做派?就连穿着打扮也是颇为相近。
尤其是在腰间垂挂着玉制的吊坠,这是男子常有的配饰,可是王诩却喜欢给莘奴制出许多的吊坠,让她佩戴。他说最喜这闲庭漫步时,碎玉撞击的叮当声。
而在龙葵夫人的身上,竟然也佩戴着这女子不常有的配饰……
有那么一瞬间,莘奴想将这玉佩扯下,径自缠在身旁男人的脖子上,死命地将他勒死……
龙葵夫人这时将话题引向了莘奴,轻声笑道:“此间无外人,王君也莫要否认了,你这位高徒看样子也是要生了,却不知孩儿生下来是喊你为“师祖”不成?”
王诩挑了挑眉淡淡道:“我与她乃是魏王亲予的婚书,是她调皮,在论会上充作我的徒儿,一时让夫人见笑了。”
龙葵夫人笑道:“看来我在席上的猜测果真不错,本以为你是孤老之命,想到竟然不声不响地娶了娇妻。还真是可喜可贺呢……不过我这如今也有一喜……”
可是就在众人和缓气氛中,龙葵夫人却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此间坐着的俱是王君的至交好友,所以有些家事,在此要叨扰各位了。此番我携妹妫姜前来,便是想要告之诸位一件喜事,我的妹妹妫姜,要嫁入周王室,与我一同侍奉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