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剑南摇头:“学武功要打基础,一味速成是不行的。”
“那我手无缚鸡之力,真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我保护你啊。”岳剑南脱口而出。
苏雪凝扯了扯嘴角:“岳大哥说笑了,你也不能护我一辈子。”她忖度着问:“如果那人非常厉害,身边又有很多人保护,他欺负我,我该怎么才能对付他?”
岳剑南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对方人多,你又打不过。那就逃跑了,怕逃不掉,使毒啊、用暗器啊,都可以。”
“暗器?”苏雪凝眼睛一亮,“难学吗?”
“不难啊,暗器最容易了。”岳剑南一笑,“自己不行,还可以用工具帮忙。我师父以前做了一把琴,琴里就藏了暗器,只要动其中一根弦,暗器就会嗖嗖嗖地发射,躲都躲不开。”
“真的吗?”苏雪凝心跳越来越快,脑海里忽的浮起一个念头:拨动琴弦就能发射暗器,置人于死地,那她可以的啊。她最擅长的就是琴了。
如果她学会了,她是不是就能给家人报仇了?
一开始,她从未动过报仇的心思,想都不敢想。但是近来,她却隐隐约约觉得,她也可以拼一把的。
从彤云山的这些人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复仇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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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六,应该很快就见面了。
第49章 刺杀
夜色渐浓, 苏雪凝跟在岳剑南身后慢慢行走。她低声问:“岳大哥,你能教我用暗器吗?”
“啊?”
苏雪凝微微一笑, 声音轻柔:“我也不是要学成什么绝顶高手,就是想着能不被人欺负就好。岳大哥你, 能不能教我啊?”
岳剑南从小到大, 所认识的年龄相近的姑娘, 除了师妹阿玉, 就只有这位苏姑娘了。
苏姑娘娇娇柔柔, 和阿玉还不一样。这让他在面对她时,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情来。此时她这么轻声细语地请求他,他豪情顿生:“当然可以啊!”
但很快, 他又忽然想起一事:“不过,你不是跟着阿玉学功夫吗?何不让阿玉教你?你们都是年轻小姑娘,更能说到一块儿去。”
“我……”苏雪凝心念急转,“我都跟着她学习武功了,怎么能事事都劳烦她一人?岳大哥,你是嫌我笨,不愿意教我吗?你若是不愿意教我,那我就……”
眼看着苏姑娘已经带上了哭腔。岳剑南连忙道:“没有, 我没说不教你啊。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笨呢?在我眼里,你跟阿玉差不多聪明。”
不过阿玉在学武一道的天赋, 可比苏姑娘强多了。当然,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只郑重地道:“我教你, 你放心,不难学。”
苏雪凝止了眼泪,轻声道:“那就多谢你了,岳大哥。”她面染笑意,略一迟疑:“那,我跟你学暗器的事情,能不能瞒着姜姑娘啊?”
“嗯?”岳剑南诧异,“你不想阿玉知道?”
苏雪凝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跟着她学武功,又跟着你学习暗器,我们知道没什么,可如果她多想的话,说不定会想着是我瞧不起她……”
“放心吧,阿玉不会多想的。”岳剑南道,“不过你要是真不想她知道,那我不告诉她就是了。”
他与阿玉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自小随性豁达,还真不会因为这种事儿生气。
苏雪凝闻言露出舒心的微笑:“嗯,是我小人之心了。”
岳剑南反应过来:“你别生气,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没生气啊。”苏雪凝眸色盈盈,嘴角仍有笑意,“我是想着,这也可以算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所以最好谁都别告诉,好不好?”
“秘密”两个字,让岳剑南一阵脸红耳热,他重重“嗯”了一声:“好,这是咱们的秘密,谁都不告诉。”
他们两人一起去用膳时,岳剑南的脸颊还在发烫。
姜漱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你的脸好红啊。”
“什么好红?胡说什么呢?吃饭吃饭。”
姜漱玉扁了扁嘴,心说,本来就很红嘛,哪有胡说?她视线微移,看见苏雪凝神情也有些异常。她眨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笑着摇一摇头,先给师父盛了一碗汤。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继续教苏雪凝练武。她明显感觉到,苏雪凝不像先前那般急躁了。不过苏姑娘的武功仍没有什么进益。
这让她无力而又无奈,一度怀疑是自己的教学水平有问题。但她自觉教的没毛病啊。她还特意请教师父姜大年,又制定了一系列教学计划。
对于她的好意,苏雪凝只能心领。
苏姑娘近来很忙碌,她要跟着姜漱玉学习武艺,又要跟着岳剑南学暗器。在她看来,暗器学着比武功要快,而且进步还明显,不知不觉中,她就将重心放在了学暗器上。
姜漱玉不傻,很快就发觉苏雪凝学武不如之前上心了。她略一思忖,佯作无意提点:“学武之道,必须坚持,切忌半途而废。”
苏雪凝脸色通红,羞愧而无措。如果她单单是想强身健体,那她肯定会努力跟着姜姑娘学,可惜她不是,她是想复仇啊。
她祖父苏老将军,曾镇守边疆,杀敌无数。她父亲虽然比不上祖父,可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惜前年冬天,苏家被牵扯进摄政王谋逆一案,父亲惨死、嫡兄被杀,嫡母当场自尽,只有她在祖父旧友的帮助下逃到彤云山上。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她也想过隐姓埋名,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如果报仇无门,她也就认了,可明明现在她已经看到了希望。等她学会本事,她就能为家人报仇了。
其实在发觉姜姑娘相貌酷似已逝的郑握瑜之后,苏雪凝想过利用姜姑娘接近皇帝去报仇,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彤云山这些人对她有恩,她不能报答他们,也就算了,总不能再为了报仇把他们牵扯进来。
所以她要自己学本事,自己去报仇。对于认真教她武功的姜姑娘,她只能很歉然地说:“对不起,我……”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姜漱玉轻笑着摇了摇头,“学武是自己的事,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苏雪凝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姜姑娘是认真教她的,如果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她有可能真会跟着认认真真学。想到这里,她自嘲一笑,如果不是家里出事,她还是金尊玉贵的苏家大小姐,或者已经出阁做了少夫人,又怎会流落深山,去学武艺呢?
姜漱玉看她跟自己年纪相仿,又没正式行拜师礼,也不好对她的学习态度多加指责,略微提点一下,对方意会就行了。
她继续教自己认为该教的,而苏雪凝则自此以后,花在学暗器上的时间越发久了。
苏雪凝准头尚可,奈何臂力有限,她发射暗器时,总是软绵绵的。虽有岳剑南时时安慰,她也忍不住心里焦急:“我要是也能借助工具就行了。”
“那我也给你做个连弩?”岳剑南试探着问。
苏雪凝见过连弩,知道那东西单看外形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她并不需要连弩。她想了一想,犹豫着问:“岳大哥,你能做琴吗?我从小就学琴。就像,姜伯伯的琴那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岳剑南皱眉,“你做一把那琴也没用啊。总不能别人要打你了,你坐下来,再弹个曲子?这也来不及啊。”
苏雪凝失笑:“岳大哥,你真会说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哪有那么多危险?”
岳剑南心说也是,他点点头:“那行吧,我试试。”
苏雪凝大喜:“那就多谢岳大哥了。”
“你不用跟我道谢,这都是小事。”岳剑南皱眉,心说,不过做琴可比教暗器难多了。
――――
郑太傅生病已有数日,他那四个已经出嫁了的女儿,除了长女郑曦璇留在京城,其余三女或是远嫁,或是随夫君去了任上,尽皆不在京中。
郑曦璇听闻父亲染恙,禀明公婆后,与夫君一起回娘家探视。
郑太傅将养了几日,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精神仍有些不济。但是得知有孕在身的长女来探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又命人熏香开窗,散去房中药味。
“你有孕在身,还过来做什么?”郑太傅见了女儿,语带埋怨,“我又没什么大病,你在家好好养胎,别过了病气。”
“爹爹这话说的,既然没什么大病,又怎怕我过了病气?”郑曦璇笑笑,不过见父亲精神不错,也略略放心。
郑太傅没让长女在此久留,早早就让他们回去了。
不多时,郑握瑜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父亲染恙,这段时日一直是她在跟前侍奉汤药。
一开始,郑太傅根本不愿意见她,然而她一直恭敬谨慎态度甚好,每天亲自煎了药端到他面前。毕竟是最小的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知不觉也就软和下来。
“先放着吧,等会儿再喝。”郑太傅指了指椅子,“你坐下说话吧。刚才你大姐来过,又走了。”
郑握瑜心中惴惴,不敢说话,她知道大姐来过,但她现在的身份,她不敢往前凑。
“怀瑾呢?”郑太傅忽然问。
“罗将军那边有事,哥哥他这几日都在京畿大营。”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怀瑾不姓郑的?”
“我知道的早,我是七岁那年。”郑握瑜低声道,“无意间听到了娘的话,没敢多听,就跑开了。哥哥他,他是后来听我酒后说出来的。”
这些旧事,她如今讲出来,异常难堪。
“怎么不跟爹说?这么大的事一直瞒着我?”
“我,我那个时候年纪小。”郑握瑜只觉得这话说的非常无力,“后来我们想告诉爹爹,可我们不知道姐姐被送到了哪里。人证、物证都没有,跟爹爹说也无法取信于人,只会让人觉得是我们兄妹生情之后胡乱找的借口。再后来,太,太后就下了旨……”
他们两人生情以后,也明白如果想光明正大在一起,必须找到被送走的姐姐,将当年真相原原本本告诉父亲。但是知道旧事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世,他们又能去哪里找人呢?而等姜漱玉主动找上来时,已是她进宫的前一天了。
郑握瑜不停地掉泪。
郑太傅双目微阖:“怀瑾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也上了族谱,是郑家子孙,是你的兄长,你们不能在一起。我找个时间,就说你是郑家的六小姐,你们以后还当兄妹吧。”
“爹――”郑握瑜一急,直接跪了下来。
“怎么?你不愿意?”郑太傅皱眉。
“我们,我们已许下白首之约。”郑握瑜声音极低,“望爹爹成全。”
郑太傅为人端方,无法接受他们兄妹变情人,他右手轻颤,好一会儿才道:“随你们去吧,你们要真想在一起,从此以后,就跟我郑家再无关系。”
“爹――”郑握瑜眼泪汩汩而落。
郑太傅挥了挥手,令她出去。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林洛用女儿换了个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儿子没能继承郑家香火,反倒拐走了他的一个女儿。
林洛啊林洛,你当年又是何苦?
郑太傅身体稍好一些,命心腹备礼前去彤云山。其实他知道有姜大年这个人,他曾听林洛提过,知道是林洛的一个旧友。但他并不知道姜大年曾经替他养大过一个女儿。他在朝为官,不能轻易离京,但他想向姜大年稍微表达一下谢意。
――――
彤云山这段日子很热闹。
姜大年发现,苏姑娘黏阿玉的时间短了,她现在似乎经常跟小南在一块儿。他立刻替阿玉感觉到了危机。
这天,待那两人相偕离开后,姜大年悄声对徒弟说:“阿玉,你有没有发觉这两人走得很近?”
姜漱玉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你都没想着盯着你师兄一点?”姜大年恨铁不成钢,“你都不怕师兄跟别人跑了?”
“我为什么要怕?师兄又不是我的。”姜漱玉不慌不忙,神情淡然。
姜大年盯着徒弟瞧了一会儿,发觉她确实并无一丝失落,才相信这两人真的彼此没想法。他叹一口气:“昨天我见你师兄在做琴,我问他怎么想起做琴了?你猜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