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漱玉想了想:“他想跟着苏姑娘学弹琴?”
“什么学弹琴?!”姜大年瞪了徒弟一眼,“他说,是送给苏姑娘的。啧啧,这些年他可曾送过你什么?可送过我什么?”
“承影。”姜漱玉一本正经道,“他把承影送给我了。对了,我承影呢?”
她想起“承影”,又来了兴致,去寻找那柄软剑,找到以后,欢欢喜喜戴在腕上。她冲师父晃了晃手腕:“师父,你瞧。”
“又不是镯子,有什么好瞧的?”姜大年没好气道。
姜漱玉扁了扁嘴:“我长这么大,也不是没人送过我手镯,只不过现在没了而已。”
镯子有什么稀奇的?想当初她在宫里时,小皇帝还送给她一副血沁玉手镯呢。
也不知道小皇帝在做什么,可能是在批阅奏折吧。
这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姜漱玉笑嘻嘻道:“师父,我回去啦。”
—— ——
岳剑南不会制琴,他是翻阅了书籍,请教了师父,又下山请工匠帮忙,忙了七八天还没做好。见苏姑娘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他干脆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把古琴,自己加工改造,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改造出来。
“苏姑娘,你瞧,就是这里。”岳剑南颇为兴奋,“这边这根弦,我也不知道叫什么,你连着拨三下,琴身里就会飞出短箭,一次能射出十根,可以连射三次。这要是成功,能把对方射成筛子。”
苏雪凝心里兴奋,却还有些不确定:“真,真的能行吗?”
“你让开一下,我来演示给你看。”岳剑南端正坐好,他不会弹琴,随便乱动,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忽然,他神情急变,低喝一声:“起。”
苏雪凝清楚地看到从琴头射出一道黑影,她只眨了眨眼,就见一排极细的长针样的东西,齐齐地扎进了树里。她试着去拔,根本拔不出来。
“让开。”岳剑南说话间,再次拨动琴弦,又是一排长针飞出,齐齐扎进树干中。
苏雪凝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强压下雀跃之情:“岳大哥,能,能不能让我试试?”
“当然可以啊。”
苏雪凝平心静气,弹奏一曲流水。
岳剑南不懂琴,只含笑看着她。
苏雪凝回想着方才岳大哥的动作,连拨三下武弦,果真有长针飞出,同方才一样,几乎尽数没入树干中。
“我,我也可以啊。”苏雪凝激动不已,忽听不远处有窸窣声,是一只鹧鸪停下树下。她心念微动,直接抱琴于怀,对准鹧鸪,连拨三下武弦。
鹧鸪没多挣扎,就倒在了地上。
苏雪凝手心冷汗直冒,脸色苍白,心里却不由地一阵兴奋。这是她生平头一次靠自己的本事杀鸟,是活的鸟。
岳剑南有点意外:“啊,可以让厨房加点野味了。”他想起一事,极为郑重地道:“你可别拿这琴对着小宁啊,那可是阿玉的宝贝。”
“我知道。”苏雪凝勉强勾了勾唇角,“岳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雪凝对这把琴爱不释手,她向岳剑南请教数次,掌握了放长针的方法。她只要得了空,就悄悄地练习。
岳剑南忍不住提醒她:“没必要一直练这个。还不如多练练武艺,至少还能强身健体,你在山上很安全的,没人能伤害你。”
苏雪凝应下,温温柔柔地笑,然而背过人,她练习得越发努力。
这天清早,苏雪凝和岳剑南一起下山,说是要买些东西。然而天黑之后,只有岳剑南一人回来了。
岳剑南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苏姑娘回来没有?”
姜漱玉与师父对视一眼,齐齐摇头:“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岳剑南双目圆睁:“糟了!她可能被人掳走了。”
姜漱玉闻言,立时脸色微变:“怎么可能?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掳走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岳剑南急了,“我们一起下山,本来好好的,后来她说她要买些女儿家用的事物,可能时间要久一点。我总不好跟着进去吧,就在外面等。谁知道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我看天黑了,只好进去询问,人家说她早就走了。我就想着,她是不是回来了。所以赶紧回来看看。她没回来吗?”
“师,师兄,你先别急。”姜漱玉略一思忖,“我怎么觉得她不像是被掳走的,倒像是故意支开你呢?”
姜大年轻咳一声:“阿玉,你去苏姑娘房间看看。”
姜漱玉点一点头,去了苏雪凝的房内。光线黯淡,她一眼就看到了压在铜镜下的书信。她心里一咯噔,心说,看来真是自己走了。
她拿了信出来:“师父,师兄,苏姑娘留了信。”
岳剑南一把从她手里取过信,迅速拆开,匆匆浏览后,怔怔地道:“她走了,她要去刺杀皇帝报仇。”
“啊?”姜漱玉瞪大了眼睛。
苏雪凝要去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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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我不同意
下一章阿玉应该能见到皇帝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第50章 保护
师兄妹二人异口同声:“这怎么可以?”
岳剑南面色苍白:“她不会武功, 去刺杀皇帝不是送死吗?”
姜漱玉惊道:“那皇帝岂不是有危险?”她伸手自师兄手中拿过信件,低头快速浏览, 目瞪口呆。
一旁的姜大年问:“她写了什么?”
“师父,你自己看吧。”姜漱玉将信递给了师父。
苏雪凝这封信写的平实而直白, 充分照顾他们三个习武之人。姜漱玉记性好, 扫了一遍后, 几乎能背出来。
而姜大年一面看, 一面轻念出声:“姜伯伯, 岳大哥,姜姑娘,多谢你们的照顾, 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怕当面道别,我会不舍得离开。如果可以,我也想一直待在彤云山,跟你们一起,无忧无虑。可我不能,我是苏家的女儿,我有我的使命。父兄惨死,含冤未雪。我不能不顾血海深仇苟且偷生。拼着一死, 我也要取皇帝狗命。我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抱歉,就当我从未来过吧……”
岳剑南神情怔忪:“她怎么那么傻?她去杀皇帝, 她不是送死吗?”他忽然怪笑一声:“我更傻, 我竟然连她的心思都不知道……”
姜漱玉看他神色不对, 连忙道:“师兄!”
“阿玉,我教她暗器,我给她做琴,我害了她。”岳剑南有些语无伦次,“为,为什么要骗我呢?”
前段日子,她跟他很亲近,经常跟在他身边,说要学暗器。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很欢喜,还曾暗暗猜测,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原来是为了学本事报仇。
姜大年叹了一声:“她的家人好像是死于什么摄政王谋逆案。她上山以来,从没提过。我还以为她不在意,看来还是存了报仇的心思。”他瞧了岳剑南一眼:“为什么骗你?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怕你阻止她报仇,要么是怕你替她报仇。这都想不明白吗?”
“我……”岳剑南语塞,“她如果告诉我,我……”
他扪心自问,他如果知道,也未必会去替她刺杀皇帝,但苏姑娘为家人报仇,无可厚非,他也不是一定要阻止,只是他很清楚,她去行刺,成功与否不说,她肯定有去无回。
岳剑南定了定神:“师父,我得去阻止她,不能让她犯傻。”
“嗯。”姜大年倒也不阻拦,皱眉道,“她才跟你学了几天暗器,就想去刺杀皇帝?”
“徒儿,徒儿给她做的琴里,也装了暗器,跟师父的一样。”岳剑南双眉紧蹙,“我还无意间提过,暗器抹毒.药,威力更大。”
姜漱玉闻言一惊,师父的那把琴,她见过,也知道威力。苏雪凝如果直接刺杀皇帝,那肯定失败无疑。但苏雪凝带了琴,很明显不是直接刺杀,而是借弹琴的机会伺机行刺。暗器上再抹点毒.药,那完了,小皇帝估计很快就没命了。
她在宫里待了半年,见识过宫中侍卫的本事。他们对付普通人还行,跟真正的习武者一比,差太远了。
按说她已假死出宫,皇帝再出什么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跟皇帝相处半年,在她的印象中皇帝勤政爱民,也不算是坏皇帝。至于摄政王一案,她也不想评判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让小皇帝被人杀死。
“师父,我这就下山去阻止她。”岳剑南做出了决定。
“等等。”姜漱玉上前一步,“师兄……”
“阿玉,情况紧急,你不要拦我。”
姜漱玉摇头:“我不是要拦你,我的意思是,咱们一起下去。”
“嗯?”岳剑南微愕。
“现在天色已晚,下山不便,不如收拾东西养精蓄锐,明天清晨,咱们早早下山。”姜漱玉微微一笑,“师兄觉得呢?还是你觉得凭咱们两个的脚程,追不上苏姑娘?”
岳剑南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姜漱玉转身去给师父捶背:“师父,我又要走啦。”
姜大年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也去凑热闹?”
“我不是去凑热闹。”姜漱玉一本正经,“我是去帮师兄的忙。还有,我不希望皇帝被杀,他不是个坏皇帝。”
“咦?”姜大年有些意外,慢悠悠道,“苏姑娘只怕还杀不了皇帝。”
姜漱玉只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单纯刺杀不可能,可假如是在特定场合,借着献艺或是其他机会,那还真说不准。不说别的,去年那位玲珑公主如果借机行刺,未必不能成功。
她不能强求苏雪凝放弃仇恨,但她可以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帮皇帝避过刺杀。
次日一大早,姜漱玉就同师兄一起下山了。
两人行的极快,途中并未有片刻耽搁。然而他们下山十来天,也没发现苏雪凝的踪迹。
岳剑南不由得有点急躁起来。
这晚师兄妹二人在一家小客栈投宿,吃饭之际,姜漱玉提议:“师兄,我有个想法,你听听行不行?”
“你说吧。”
“你看咱们这一路追着也不是办法,不知道她是在咱们前面还是后面。甚至是不是一条路,咱们都不清楚。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而行。”姜漱玉认真道,“我行的快些,先潜进皇宫,以防万一。你在后面慢慢阻拦她,你看行吗?”
岳剑南抬眼看着她。
“你能拦住她最好,你如果没找到她,有我在皇帝身边挡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姜漱玉觑着师兄神色,“你放心,我不会伤害苏姑娘的性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岳剑南有点烦闷,喝了口酒,“我是担心你进宫有危险。”
姜漱玉微怔,继而轻笑:“师兄,你想太多啦。你当初都能混进皇宫,我难道不行?再说,我还曾经在皇宫里待了半年呢。”
“可是,在别人眼里你已经……”岳剑南仍是皱眉,“你怎么跟皇帝解释呢?说你当时是假死?你说有人要杀他,他就一定信吗?或许还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会觉得你是同伙儿,要治你的罪呢。”
“哦,你说这个啊?谁说我要直接去见皇帝了?我就暗中保护而已啊。”姜漱玉洒然一笑,“你觉得我会被他们发现么?我的轻功和易容术,不比你差多少。”
岳剑南略一迟疑,点了点头:“也好,那我们分头行动,暗号联络。你,注意安全,小心为上。”
阿玉的本事,他还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