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了他,他本就该替她卖命。
她还救了霍家妇孺幼儿几十条命,所以,哪怕他苦熬二十年孤寂,也大可称得上公平交易。
可若一切都终止在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他们之间也就扯平了,可惜,他睁眼后,又回到二十八年前,所以注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他。
陈媛那句不过泄愤的话,说完后,根本就没有继续放在心上。
待早膳送上来时,太医也终于到了,原本以为是公主出了什么事,结果一到公主府,公主正在不急不慢地用膳。
旁边,太尉大人正坐在榻上,一手扶在膝盖上,剑眉轻拧,似是不适。
太医茫然。
陈媛觑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愣着作甚?”
太医忙忙回神,盼春将他带到霍余跟前,一边小声解释:
“您瞧瞧霍大人的腿。”
霍余担任的可是保护圣上的职责,若在公主府将腿给跪废了,那朝中讨伐公主的声音绝对不少。
太医在宫中待了那么久,什么没见过?
一见霍余膝盖处的青紫就立即猜到起因,他低垂着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太尉大人为何一早就在公主府?还跪得一腿青紫?
太医不敢细想,他咽了咽口水,等检查完,就对着公主躬身:
“太尉大人的伤无碍,下官开一副药方,喝上一剂药,再每日涂药,不出半月痕迹就会消下去了。”
话落,霍余还未有反应,陈媛就拧起了眉:
“半个月?”
太医不解:“太尉大人跪得太狠,半个月就彻底消了痕迹,已经是快的了。”
陈媛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心虚,可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霍余惹出来的,那抹心虚就立刻消失不见。
她问了个她最在意的事:
“这伤可会影响他当值?”
太医错愕,朝霍余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同情,他低头说:“前三日最好静养。”
霍余抬头,对上陈媛的视线,他闷声说:
“公主放心,即使有伤在身,我也不会耽误公务的。”
陈媛心中呕血,她趁太医不注意的时候瞪了霍余一眼。
不会就不会,你这话里话外的委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霍余:这话,资本家听了都得沉默。
第24章
午时,凤玲匆匆忙忙赶到公主府,陈媛彼时正在桃苑,不紧不慢地躺在贵妃椅上,对面是搭好的戏台子。
上面正是霍余送来的周家戏班子。
凤玲见她这么悠闲自在,简直目瞪口呆,陈媛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招呼她坐下:
“瞧你这样子,盼秋,给郡主倒杯水。”
盼秋令人上茶,凤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坐下,茶水放到手边,她还怔怔地问了句:
“公主府上何时招了一批戏班子?”
陈媛目不转睛地看戏,抽空回答了句:“霍余让人送来的。”
话音甫落,凤玲倏然轻拍脑袋,终于想起来自己匆匆赶来公主府是为何了,她忙忙问:
“霍余昨日是不是在你府上留宿了?!”
这话中的歧义,让陈媛手一抖,糕点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没好气地白了凤玲一眼:
“好好的,你提这件晦气的事做甚?”
“而且,什么叫他在本公主府上留宿了?”
凤玲见她脸上恼怒不似作伪,狐疑地说:“城中都传遍了,说公主和太尉大人的好事将近,昨日太尉大人在公主府留宿,辰时左右,公主府上还请了太医。”
说到这里,凤玲一顿,白皙的脸颊飞上绯红:
“有人看见霍余出公主府时,腿都是软的,甚至城中有人设下赌局,赌太医究竟是给公主请的,还是给太尉大人请的……”
戏台上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陈媛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一脑子都是凤玲荒谬的话。
她和霍余的好事将近?!
陈媛近乎气笑了,哪个不长眼的,这种瞎话都传得出来?
糕点在她手心被彻底捏碎,她冷飕飕地看了眼脸颊飘红的凤玲,凉声问:
“这种传言,你也信?”
凤玲忙忙轻咳了声,她偷瞄了眼陈媛,心中有些发怵。
她说:“我当然不信,所以才想着来问公主。”
陈媛对凤玲辩解的话只嗤哼了声,若是不信,她会行色匆匆地特意赶来公主府?
传言这种事,向来堵不如疏,而且陈媛一直以来的作风,也难怪这种言论一传出去,城中百姓对此就立刻相信这话。
陈媛气恼得不行,偏生拿这事丁点办法都没有。
总不能让人直接掀了那赌局去?
落到旁人眼中,恐怕只会当她恼羞成怒,然后对此种言论越发深信不疑。
戏台上的伶人也察觉出陈媛心情不佳,早就停了下来,桃苑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半晌,凤玲才略带迟疑地问:
“公主和霍大人之间当真没有关系?”
陈媛扯着唇角,冷笑:“怎么没有?在世人眼中,我和他不是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吗?!”
凤玲忙忙噤声。
知晓陈媛这是气话,连好声说话都不愿意,看来是真气得狠了。
凤玲只能心中暗骂,这传话的人也太不靠谱了!
这种气氛,凤玲根本不敢久待,一杯茶水还未喝完,就忙忙寻理由告辞了。
城中传闻到处皆是,陆府中自然也得了消息。
庆安将消息告诉陆含清,颇有些气急败坏:
“这长公主怎么这样,前些日子还和公子游玩赏花,这才几日,就传出霍余夜间留宿的消息?”
他有些按捺不住:“公子,这可怎么办,您快想想办法啊!”
陆含清抬眸,若有所思地觑了庆安一眼。
庆安纳闷,摸不清头脑地偷偷打量了自己一下,没察觉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小声地问:
“公子怎么了?”
陆含清沉吟了片刻,才好笑地问庆安:“你觉得你刚才像什么?”
庆安茫然:“像什么?”
陆含清垂眸轻笑了声,才不紧不慢地说:
“宫中失宠妃子身边的贴身婢女,愁眉苦脸地想要给主子献计争宠。”
此话一出,庆安脸色刹那间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说:
“哪、哪有,公子才不是失宠的后妃。”
顿了顿,庆安小声地嘀咕:“论相貌和才情,霍余凭什么和公子相比?”
陆含清不着痕迹地稍挑眉。
庆安没察觉不对劲,还在出谋划策:
“公子就是太不主动了,公主摆明了对公子很感兴趣,可这段时间,公子一直待在府中,都不出去走动,如何能遇见公主?”
陆含清轻啧了声,庆安好像忘了,刚得知他要接触长公主时,他还是一副公子要掉进龙潭虎穴的态度。
这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态度就幡然转变。
甚至开始怂恿他主动和长公主接触,陆含清垂眸失笑,他说:
“嗯,你说得对。”
他将案桌上的一张描花请帖推向庆安,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将这份请帖亲自送去公主府吧。”
庆安眼睛顿时一亮,忙忙收起请帖,在他转身要离开时,陆含清忽然叫住了他。
庆安疑惑地转身:
“公子怎么了?可还有事要吩咐?”
陆含清摇头,只是轻蹙了下细眉,颇为困惑:
“我只是好奇,当初你可是百般不愿意我接触长公主。”
庆安一愣,然后挠了挠头:“奴才就是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和公子般配,也就只有长公主这样的人物了。”
陆含清好奇: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