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开言淡淡答道:“你不是曾应过,只要留在你身边,便不再束缚我的行踪么?”
他笑道:“我去军衙处理事务。”
“我也去。”
他淡淡否决:“你向来不安分,留在军衙,只会生事。”
“那我站在门外替你值守。”
叶沉渊沉吟一下,当即拉住谢开言的手,牵着她走回寝居。谢开言猜他内心有考究,不催促,看他如何吩咐。他唤来胭脂婆替她再次梳妆,先行走了出去。
胭脂婆已摸清叶沉渊的心意,便擅作主张,将谢开言的高髻打散,替她挽了两朵碧丝垂髻,再将其余的头发编成两条柳叶辫,并佩饰上雪英簪花。
胭脂婆整饬的这种梳妆,是适用于未出阁的女儿家。
谢开言穿着翠玉罗纱长裙站起,便依着女儿家应有的模样,朝胭脂婆盈盈拜了拜:“上次惊吓了胭脂,十分过意不去。”
胭脂婆忙掩唇笑道:“太子妃折杀我了。”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接受了拜礼。
谢开言走出门,叶沉渊正侯在一旁,替她再戴上了雪襟斗篷。他拉着她的手朝军衙走,说道:“我带你出行,已不合礼仪,你给我省些心。”
她微微笑了笑:“一定不丢殿下的颜面。”
谢开言端庄坐在军衙纱屏之后,静气屏声,果然不曾辱没叶沉渊的颜面。她特意取一方纱巾遮掩了半脸,又不曾拂落斗篷,避免了抛头露面之嫌。
军衙中只有左迁能进入内堂。谢开言坐定时,已经看到了左迁,因他还在案下愁眉苦脸地画画。
叶沉渊冷淡看了左迁一眼,左迁便深查君意,自行搬了一方小小的红木桌案,靠在门洞里,继续奋力画完。
叶沉渊执起朱笔批录快马传递过来的奏文。
内堂极安静,除了文风墨香,不闻一丝杂鸣。
一个时辰后,叶沉渊起身走到谢开言跟前,温声问道:“饿了么?”
谢开言摇头。
“渴不渴?”
她再摇头。
他低声道:“你看了我整整一个时辰,不累么?”
她抬头温和地笑了笑:“我想与你在一起,无论怎么看,心里必定是欢喜的。”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正待弯腰低唇下去,突然记起门洞里还有人,便回头问道;“画得如何了?”
左迁忙不迭站起身,将一宿的画作捧到纱屏前,低头说道:“请殿下过目。”
叶沉渊挥袖唤左迁退下,左迁临走前擦去额上的汗,朝纱屏后投来感激的一眼。
谢开言即刻醒悟,她的到来无意解救了左迁的困境,心底不由得好笑。
叶沉渊取下谢开言的斗篷与纱巾,递上一杯淡香清杏茶,说道:“觉得闷就出去走走。”
谢开言伸手接茶盏,他却拂开她的手,径直送到她的嘴边。
她就着他的手呷了一口茶,回道:“还是坐这儿吧,让你放心些。”
叶沉渊今早进军衙之前,已检查过文案及四壁,不留任何能牵引起她心思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泄露任何战备消息。见她真的是安顺地坐着,他又少不得为她挂心。
“四处如此冷清,你不觉无趣么?”
“有你在这里,怎会无趣。”
叶沉渊听得嘴角含笑:“今日怎会这般乖巧,软话说了一桩又一桩。”
谢开言拉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贴了贴,温声道:“你若高兴,我还能多说。”
他低眼仔细看她,她的神情恳切,便知她的话出自真心。他回头看了看日晷,有意在武将回禀战情前支开她,说道:“不惹事就能让我高兴,去玩吧。”
“去哪里?”
“后山有猎场,抓猪抓兔子随你开心。”
谢开言笑了笑:“这可是你撵我走的。”
叶沉渊替谢开言开辟出一处小小的猎场,所走的线路均有安排,既避开了他人眼目,又限定了她的行踪。
谢开言带着胭脂婆及数名侍女走上山,山下另有骑兵守护。
胭脂婆拿着绢帕扇风,啧啧嘴:“太子妃打个猎兴师动众的,多麻烦。”
谢开言回头解释道:“为殿下而来,不麻烦。”她拿出一副弓箭,特意等到随行众人赶上前,才射中一只野獾,从不曾脱离她们的视线。
既然表现得如此安分,所有侍从也就放了心。
谢开言走回小楼,在底层厨房里忙碌。
胭脂婆劝道:“油污重,又气闷,太子妃何必亲自下厨。”
谢开言不置可否,径直料理好野獾肉,切成薄片,放在沸水里煮。起了砂锅后,她将肉片捞出,加入多种辅料,依照食谱做出一盅八宝汤羹。
她交付给一旁作陪的胭脂婆:“送给殿下,可唤人试毒。”
胭脂婆咂舌:“太子妃言重了,我亲眼瞧着,怎会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