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闷葫芦一样不吭声,寿安长公主已经生气了,才要才骂几句,身后突然传来外孙怯怯的哀求,“外祖母,是我告诉娘亲的,是我害娘亲生病的,你别骂爹爹……”
寿安长公主回头,就见四岁的外孙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拐角,大眼睛害怕地望着他,不知是因为看到外祖母生气了,还是为父亲挨骂母亲生病自责,泪疙瘩串串掉了下来。
寿安长公主心疼极了,忙走过去将外孙抱到怀里哄。
“那外祖母别生我的气,也别生爹爹的气?”南南揉着眼睛确认道。
小家伙太懂事,寿安长公主哪还舍得生气,勉强朝顾衡笑笑,做样子给外孙看。
南南放心了,认真保证道:“外祖母不怕,我会照顾好娘亲的,还要帮娘亲照顾妹妹。”
寿安长公主越发没有气了,牵着外孙去看南南。
顾衡目送两人,想到自己在这个家连儿子都比不上,转身往前院走,走了两步顿住,拐去了妻子那边。
寿安长公主听说女婿去守着女儿了,还算满意,用完午饭回了公主府。
“公主,吴管事来了。”才下马车,管家便迎了上来,殷勤地道。
吴管事便是专门替她搜罗面.首的,可寿安长公主先是被楚倾狠狠嘲弄了一番,后来女儿难产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现在又卧病在床,她哪有找男人伺候的心思,摆摆手就要走。
管家忙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回公主,吴管事这次带了个人来,您要不要先过过目?”
意味深长的语气,显然是在提醒这次的货色非同一般。
寿安长公主斜他一眼,准了。
管家低头笑,等寿安长公主领着侍女走了,他马上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寿安长公主沐浴结束,身穿薄纱单手托腮靠在榻上,懒懒地宣人。
当晚寿安长公主的寝宫,灯亮如昼。175
☆、第176章
红日西垂,程钰回了王府。
先到前院换衣服,路上听陈朔说长公主府一切如旧,程钰皱了皱眉。
以他对寿安长公主的了解,得了那样一个面.首,她应该马上就带到楚倾面前耀武扬威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难道寿安长公主打算金屋藏娇偷偷地享受?还是在暗中谋划什么,势必一次打击到楚倾?
其实只要寿安长公主领着那人出来逛逛,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对楚倾都是个打击,若是寿安长公主再谋划当众羞辱楚倾,那……
程钰有点发愁了。
楚倾对含珠好,程钰对他的不满早就没了,也不想让楚倾丢人。可寿安长公主身份尊贵,想要除了她又不让明德帝太后怀疑到他们头上,目前程钰想到的只有让寿安长公主死在房事上的办法,偏寿安长公主很久都没新挑面.首进府,公主府内的程钰没法也不敢冒然去收买,只能安排人进去。
要让寿安长公主破例,只能挑个合她心意的,世上又有谁比一个酷似楚倾的让她满意?
程钰考虑过提前告诉楚倾,又怕告诉了,楚倾有了准备面对寿安长公主露出痕迹,或是干脆破坏这个计划。但是不告诉,万一寿安长公主闹得太出格,楚倾……
程钰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派人去找人时他就知道他一定会坚持这个计划,一定要寿安长公主死,让她再没有机会暗算含珠,可现在事情因为寿安长公主的沉默隐忍有了变数,偏离的他的预料。
心事重重,回到后院哄儿子时,不知不觉又走了神。
快满四个月的的元哥儿十分好动,喜欢让人抱着四处走,大人停下来他都不愿意,看到爹爹伸手接他小家伙高兴极了,兴奋地等着力气大的爹爹抱他去溜达,没想爹爹坐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元哥儿乖乖等了会儿,爹爹还是没动,他就不高兴了,扭着身子抗议。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含珠见程钰垂眸发呆,对儿子的抗议视若无睹,疑惑地问。
元哥儿听到娘亲的声音静了下来,看看娘亲,再跟娘亲一样看向爹爹,趴在爹爹怀里,小脑袋仰着,大眼睛好奇地瞧着爹爹。
程钰回神,最先看到的就是儿子呆呆傻傻的模样。
他并不知道儿子前一刻还嫌弃他呢,笑着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元哥儿最喜欢趴在爹爹肩头,身子一高小手就朝爹爹肩膀上够。程钰就让儿子趴在肩上玩,他一手扶着儿子小腿,一手虚按着儿子肩膀,问含珠,“你刚刚问我什么?”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含珠朝扭头望过来的儿子笑笑,轻声道。
程钰看着面前温柔娇美的妻子,想到她最心软,而且也很讲道理,这事一旦暴露一旦楚倾来找妻子诉苦,妻子肯定会跟楚倾站到那边,说不定还会带着儿子回娘家住一阵当成对楚倾的补偿,程钰忍不住抱紧了儿子,犹豫片刻道:“是有件……”
还没说完,元哥儿一手抓住了他头发,狠狠一扯将束发玉冠都扯歪了。
儿子手劲儿大,程钰忍不住歪了脑袋,皱眉吸气,含珠赶紧将坏小子接了过来,放在榻上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不许再扯人头发,再扯娘亲不喜欢元哥儿了。”
元哥儿已经能分辨大人的喜怒了,见娘亲瞪眼睛,小家伙乖乖地趴在榻上一动不动,侧脸贴着榻,歪着脑袋看娘亲,大眼睛里带了点讨好的意思。
“晚上再说吧,我先陪儿子玩会儿。”除了休沐,程钰只有傍晚能陪儿子玩会儿,舍不得跟儿子生气,将被娘亲吓到的儿子抱了起来,低头哄他。元哥儿立马忘了刚刚的错,咯咯笑着跟爹爹玩。
含珠取了梳子过来,转到程钰身后帮他束发,元哥儿看着梳子又新鲜了,啊啊地要玩。含珠瞪眼睛,程钰看不到妻子的表情,径自伸手朝她要,“这个给我,你再去拿一个。”梳头哪有逗儿子开心重要啊。
他太纵容儿子,含珠用梳子敲了他手一下,眼睛瞪着儿子训丈夫,“你别总惯着他,小心现在惯着,大了也不听你的话。”
程钰哄孩子的经验不如她多,看看满眼期待的儿子,再次替儿子争取道:“没事,一把梳子而已,等元哥儿大了我再教他道理,这么大话都不会说,他懂什么。”
元哥儿仿佛知道爹爹娘亲说的话关系到他能不能玩梳子似的,乖乖地趴在爹爹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娘亲。
含珠气程钰跟她对着干,悄悄朝程钰脑袋使了个眼色。
元哥儿可聪明了,咧嘴一笑,声音还没发出来,小坏手已经抓到了爹爹的头发。
儿子得逞了,含珠干脆松开程钰头发,退到一旁看热闹。
程钰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抓住儿子的小胖手,回头见含珠用一种活该的眼神看他,他苦笑,“好好好,我都听你的。”说着将儿子按到榻上,绷着脸训斥道:“躺好了,爹爹梳完头之前不许你捣乱。”
元哥儿才不听,费劲儿地想要从平躺改成趴着。
程钰盯着儿子,元哥儿抬左腿他就按左腿,伸胳膊他就按胳膊,按到元哥儿要哭就松开,小家伙一笑他马上又按住,父子俩玩得乐此不疲。含珠笑着看着,熟练地帮程钰束好头发,一家三口去院子里逛了。
白日玩得疯,晚饭不久元哥儿就睡熟了,被乳母抱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含珠还记挂着程钰的心事,通完发后坐到床边,问靠在那里的男人。
程钰示意她先上来,含珠乖乖上去,掩好纱帐后靠到他怀里,静等他说。
程钰摩挲她顺滑的长发,半真半假地道:“寿安长公主喜欢男人,你知道吧?”
含珠微怔,点点头,不予置评,那样有失风化的事,她说都不想说。
程钰继续道:“那次你出事后,我想安排人到她身边当眼线,将来她再害你,我好有人可用。之前命令属下去找人,月初他们找了一个容貌酷似岳父的男子,我看过后骂了他们一顿,命他们放人,未料那人半路上遇到寿安长公主的管事,被带回了长公主府。”
含珠震惊地坐了起来,“那,现在该怎么办?”
寿安长公主那么恨楚倾,含珠都能想到她会怎么利用此事奚落楚倾。
程钰叹了口气,“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岳父。告诉了,我怕岳父怪我,不告诉,又担心寿安长公主故意用那人扫岳父的颜面,岳父毫无准备多半会受气,含珠你说,是你你会怎么办?”
“明日你就去告诉他。”含珠想也不想就道,“提前告诉了,他心里好有数,或许能想到办法在事情传开前解决了此事,就算不能有准备也比没有强。”楚倾对她如亲生父亲,含珠不想让他受此羞辱。
程钰就知道她会这样说,目光黯然下来,不舍地看她,“那他怪罪我,肯定会接你回去……”
其实他也想先提醒楚倾了,怕的就是楚倾盛怒之下抢走含珠娘俩,不许他去找。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生你气,我会替你解释求情。”含珠握着他手安抚道。
“真的?”程钰拥她入怀,看着她眼睛问。
含珠点点头,心思却不在与他腻歪上,再次提醒道:“明日一早你就派人去知会他一声吧?”
早早说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177章
含珠心里藏着事就睡不好,早上程钰起来,她跟着醒了,张口就是提醒他别忘了。
程钰无奈地亲亲她脸,戏谑问道:“你就不怕他打我一顿?”
含珠瞪他一眼,“挨打也是你自找的。”
虽然他是为了她好,但终归还是他找了那样一个人进京,这次楚倾下手再狠都情有可原。
妻子不心疼他,程钰惩罚地捏了她一把,更衣上朝去了。
含珠哪能真不心疼他啊,她担心楚倾被寿安长公主羞辱,也担心程钰在楚倾那里吃大苦头,这一天都过得神不守舍的,元哥儿似乎都看出娘亲有心事,今天特别乖,没有淘气惹娘亲生气。
终于盼到黄昏,程钰却迟迟未归。
含珠的心立即就提了起来。
程钰非常恋家,特别是生了元哥儿后,他几乎都是一出宫就马上往回跑,偶尔与同僚出去应酬,也会提前派人回来告诉她,现在迟迟未归,多半是被楚倾叫过去教训了吧?
想到程钰胸口曾经被楚倾打了一拳,淤青好几天才消,含珠就坐立不安。
饶是夏日天长,程钰也是天快黑才回来的。
含珠一直派人等消息呢,一听他回来了,没等程钰换完衣服来后院见她,她留下如意四喜照顾元哥儿,先去前院找程钰了。
前院,程钰回来时神色与平时无异,照旧先去里面换衣服,陈朔便以为今日什么事都没有,见夫人来了,想到平日小两口的腻歪劲儿,他低头站在一旁,没有通传。含珠忧心丈夫,也没有多说,直接跨了进去。
她从小就是娴静温婉的姑娘,走路脚步轻,穿上软底绣鞋几乎没有声音,里面程钰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伤势,一是没想到有人会来,二是疼得厉害无心留意外面的动静,因此对她的到来一无所知,冷不丁听到门帘被人掀开,他本能地将袍摆放了下去。
但含珠挑帘那一瞬看到一片白了。程钰在神弩营当差,偶尔还去外面带兵打仗,脸上脖子手臂晒得有些黑了,身上却是肤白如玉的,两人沐浴时几乎难分伯仲。
她僵在门口,目光移向程钰还没来得及或是他也忘了提起来的坠在地上的裤子,震惊无比,“你,你……”大白天的,脱裤照镜子做什么?
程钰连忙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含珠料到有事,放下帘子快步走到程钰跟前,发现他脚下雪白的中裤上染了血,隐约能看出来是几长条印儿,像是被鞭子打出来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明白他在看什么了,急切地往上撩他衣袍,“给我看看。”
程钰一把攥住她手,低声道:“别看了,不重。”
伤在后面,他不好意思给她看,楚倾正是料到他不好意思拿这里的伤向她告状,才抽他鞭子的。这样的伤好掩饰,她羞答答的小媳妇,白日不会看,晚上不会摸,只要他掩饰地好,她根本不会知道他受过伤。若是楚倾无缘无故打他,程钰多半会故意让她知道,但这次他确实理亏,所以程钰真心打算瞒她的,没想到还是……
“你先去哄元哥儿,我一会儿就好。”掰过她身子,程钰催她走。
“我不心疼你,我就帮你上药。”含珠心里有怨气,也不知该怨谁,垂着眼帘道,“上了药早点养好了,别耽误你当差。”
她脾气上来的时候也倔强,程钰无可奈何,乖乖站了过去,看到镜子里她低头去掀他衣摆,两人好像换了下身份,程钰马上往床那边踱了过去,口上唤她,“来这边吧。”他喜欢在镜子前欺负她,可不想被她一本正经地检查伤势。
含珠没有他那份闲心,净想些用不着的,让程钰趴在床上,她小心翼翼撩开他衣袍。当初针灸时前面她都看了一次又一次,现在看身后当然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为了验伤,只是看到那三条血红的鞭痕,含珠眼里忍不住落泪。
她不怪楚倾下手重,就是心疼。
“你骑马回来的?”他屋里备着伤药纱布,含珠找了出来,边帮他处理伤口边问。
“嗯,没事,身体往前倾些,碰不到的。”程钰扭头看她,神色轻松,不想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