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剑修后他黑化了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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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邻是被热醒的。
呼吸间都是一股热而干燥的皂角气味。她睁开眼睛,眼睫窸窸窣窣刮擦过粗糙的衣服布料,隔着一层布料,藏经阁里的灯光反而不那么刺眼了。
她扯开盖在自己头上的外衣,翻身坐起,深吸了一口相对新鲜的空气,脸都被热红。
藏经阁晚上也不关窗,有虫鸣声时断时续从窗户外面传进来。陈邻揉了揉眼睛,其实还是有些困,但又因为热意而无法入睡,干脆站起来活动手脚,转转脖子。
徐存湛不在身边,但陈邻也不担心。毕竟这里是暮白山,徐存湛的老窝,她出事的概率都比徐存湛出事的概率高;徐存湛不在,大概是去弄别的事情了。
他临走前都还记得给自己披衣服,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正好此刻灯火通明,陈邻活动完身体,就回到书架前准备继续找有天外来客记载的书籍。她刚随手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书籍,忽然心跳变快。
心跳变快来得毫无频率,过速的心跳令陈邻脑子空白了一瞬,手里的书没有拿稳,自她手中脱落,啪嗒一声坠地。
陈邻伸手扶住了旁边的书架,不自觉弓下腰大口呼吸着,眼前视线模糊了片刻——很快就有人扶住她手臂将她架了起来,陈邻眼前视线渐渐恢复正常,抬头看向身旁:果然是徐存湛。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沾着更热的气息。
“你怎么了?”徐存湛问了句,手掌心顺势盖上陈邻额头,自言自语,“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等陈邻回答,徐存湛便皱眉自己回答了自己:“摸起来这么烫,说不定真的是生病了。”
陈邻顿觉好笑,拨开徐存湛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道:“是你手心太热了,不是我的额头烫!”
徐存湛:“是吗?”
陈邻:“……当然是这样啊。”
徐存湛歪着脑袋看了陈邻一会儿,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按到自己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但徐存湛自己摸不出来,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温度和手掌心上的温度没什么区别。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手,顺带进入下一个话题:“你刚才很不舒服的样子。”
陈邻:“可能是睡久了,一下子没有缓过来。”
她伸手摁了摁自己心脏的位置,隔着单薄的一层皮肉,能感觉到那颗心脏仍旧在尽力的跳动和输送血液。虽然心率还是很快,但是比起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现在的心跳频率简直可以被称之为健康。
陈邻自言自语:“可能是睡太久了,虽然说有鲛珠可以保护身体,但躺了小半年,体质下降也很正常。”
徐存湛不语,只是瞧着她,安静听她讲话,同时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陈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算啦,这个不重要,我们先找书。”
他应了声好,两人又在书架间开始认认真真的找书。有徐存湛帮忙,找书效率就高了许多,等到第二天晚上时,他们便已经把徐存湛有印象的三个书架都找完了。
确实找出来五本有记载天外来客的书籍,但年份都隔得很远,最远的距今有九百多年,近的也有一百来年。而且给出的线索都很模糊,有的看起来就像是在胡编乱造,没什么参考价值。
更令人头痛的还是在于作者。
因为都是从九州大地各处搜集而来的杂闻,很多记载的出处都是佚名,或者直接写一个‘年代久远参考缺失’的署名,让人想找记载的出处问一问都困难。
唯二两个倒是有记载出处,但也都在南诏,勉强能和南诏女王之前和陈邻提过的两位天外来客对上信息。
将那些书堆在一起,陈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徐存湛坐在她对面,也没抬头,但就是知道她打哈欠了,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邻也确实困了,点点头,挪到徐存湛身边,歪过身子靠在他胳膊上。这两天睡地板实在是硌得慌,陈邻心想徐存湛的胳膊再硬总不能比地板更硬。
结果她刚靠上去,就被徐存湛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硌得重新坐直。
徐存湛偏过脸看着她:“不睡觉吗?”
陈邻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也歪着脑袋看他——徐存湛的脸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副非常冷静的样子。他今天没有扎头发,白色长发顺泽的披散下来,皮肤白,眼睫也白,被窗外月光照着,好像一个雪妖。
但是他偏偏长了一张非常端庄秀美的脸,眉心赤红朱砂印,漂亮得有些女相,仿若观音。
光是看徐存湛的表情,就只能看见他想让别人察觉的情绪。而他不想暴露给别人的情绪,是半分都不会露出来的。
陈邻干脆上手,隔着衣服布料,捏了下徐存湛的胳膊。她动手时徐存湛表情没变,只是喉结轻轻一滚,脖颈侧那根肌肉线条霎时绷得更紧了一些。
陈邻顿觉新奇:“你在紧张?”
徐存湛眨眼,移开了和陈邻对视的视线,回答:“只是一些习惯性的反应罢了。”
陈邻:“……算了,我还是睡地板吧。”
她抽回手,把徐存湛的外衣叠了叠,打算放到地板上当枕头睡。但是徐存湛却有些不满,追问:“为什么不靠着我睡?”
陈邻无奈,回头指了指徐存湛胳膊:“你肌肉绷紧的时候太硬了,我睡着硌得慌。”
徐存湛皱眉,自己又捏了下自己的胳膊。捏完之后,徐存湛莫名有些委屈,他觉得一点也不硬,更何况他的胳膊再硬,难道还能比木质地板更硬吗?
陈邻枕着叠好的外套,合衣躺下。闭上眼睛之后,陈邻就感觉到一股视线正紧紧追随着自己;被注视的感觉过于强烈,搞得陈邻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她沉默片刻,假装无事发生,一转身背对着徐存湛,继续睡觉。
但转过身去之后,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没有丝毫减弱。与其说减弱,倒不如说是变强了,陈邻感觉自己后背都快要被盯出窟窿来了。
躺了一会儿之后,陈邻实在是被盯得受不了,翻过身曲起胳膊垫在自己脑袋底下,睁开眼看向徐存湛——徐存湛就坐在她身边,单手卷着一本书,那双深邃漂亮的莲花眼沉默望着陈邻。
那眼神甚至有些楚楚可怜。
或许是因为他那双眼睛确实深情,长而密的眼睫,对称明显的内眼角,这些线条凑在一起,无限强调着少年那双眼睛的存在感。加上少见的赤金瞳色,给这双眼睛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非人感。
陈邻沉默片刻,委婉道:“是真的很硬,硌得慌。”
徐存湛眨了眨眼,摊开两条腿,拍了拍自己大腿,眼眸半弯笑意盈盈:“这里是软的。”
陈邻:“……”
“好吧好吧。”
揉了揉脸,陈邻最后还是答应。她抱着徐存湛的外衣换了个位置,挪到徐存湛身边,躺在他大腿上。
其实大腿上也是肌肉。但能感觉到徐存湛在努力放松了,因为陈邻躺上去时并没有感觉到很明显的僵硬——放松后的肌肉柔软而又富有弹性,加上适中的高度,就好像一个天然适合睡觉的好枕头。
躺上去的一瞬间,陈邻有种想要夸徐存湛的冲动。
徐存湛垂眼看了看陈邻表情,然后放心的移开视线,翻动自己手上书页,道:“我明天要去太原。”
陈邻:“……哪儿?”
她躺得迷迷糊糊,几欲睡着,一开始都没听清楚徐存湛在说什么。
徐存湛破天荒的,又耐心重复了一遍:“去太原。”
陈邻:“哦哦……去太原啊……那边出现魔了吗?”
徐存湛点头:“嗯,那边出现了魔的踪迹。不止我一个人去,还有很多其他门派的弟子,和一些暮白山的弟子。”
陈邻:“商枝好像就是去太原帮忙了。那我们去太原的话,是不是就能见到商枝了?”
一想到能见到熟人,陈邻心中多了两份雀跃。而徐存湛则在听见陈邻那句自然而然的‘我们’时,嘴角也跟着上翘露出一个轻快的弧度。
他不再看书,将那本书倒扣在地面后,徐存湛腾出一只手握住陈邻的手。虽然握住了陈邻的手,但也并没有好好的牵手,只是慢悠悠拨弄陈邻的手指,就好像小孩子在研究某种新奇的玩具那样。
虽然动作很幼稚,但是徐存湛回答陈邻倒是还算靠谱:“嗯,去太原城的话,应该是会遇上的。”
陈邻:“不过藏经阁里的书,也没有几本是好好讲了天外来客的。”
徐存湛:“下次再去迦南山找,你身上不是有迦南山的金线莲吗?之前在不夜城带走你的废物看起来也像是迦南山的秃驴。”
陈邻已经懒得去纠正徐存湛的用词了。
她半睁着眼睛思考,虽然有点犯困,但脑子却意外的清醒。
“上次在不夜城带走我的人,到底是谁呢?我总觉得他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徐存湛:“他找你说了那么多玄之又玄的鬼话,其实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邻点头,表示徐存湛这句话说得没错。
徐存湛继续往下说:“那废物说你来到这里不是意外,再结合你身上的金线莲,十有八九是那些废物用特殊手段去过你的世界了。”
陈邻一愣:“还能……还能从这个世界跑去我老家吗?”
“你看那些杂记里面,记载了那么多天外来客,也不是每个天外来客都和你一个地方来的吧?”徐存湛朝着地板上那堆书抬了抬下巴示意。
陈邻沉默了一下,却也无法反驳徐存湛的话。
毕竟她刚刚还看见书上写一个天外来客的眼睛能喷射火焰烈剑,威力惊人。这描述实在很难让陈邻相信那位天外来客是二十一世纪普通地球人穿越过来的。
徐存湛:“迦南山那群秃驴最信命,觉得什么都是命运使然,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嗤笑了一声,眉眼间浮出轻慢不屑,“到时候去迦南山找一圈就知道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没得到应声。徐存湛垂眼瞥向陈邻,只见陈邻眼眸微阖,似乎是睡着了。
他略微挑眉,光是听心跳声也能听出来陈邻并没有睡着。但徐存湛也没拆穿陈邻的装睡,只是翘着唇角,将自己的外衣拖过来铺开,搭在陈邻身上。
要换成平时,陈邻估计很快就会被热得装不下去了。但是现在陈邻全心全意都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反而完全感觉不到热了。
她想起在酆都,东岳大帝曾经说过她是亲缘浓厚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被人搅得一团稀烂。如果……如果这个世界的人也可以去到现代社会。
在正规的国家机构没有出手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修道者要对付普通人,是不是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她的爸爸——真的是因为飞机失事意外而死的吗?
在徐存湛说出这个世界的人也可以穿去现代之前,陈邻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毕竟不是一个敏锐的人,性格也更柔和,平时不会刻意把人往坏的那方面想。
但是在这个生存规则过于残酷的世界,和立场微妙的徐存湛待久之后,陈邻的性格也发生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之前被她忽略的种种信息在此刻汇集起来,南诏女王和东岳大帝看见她的第一眼都会感叹她那混乱的命运……
到底是谁搅乱了她的命运?
各种乱糟糟毫无头绪的想法充斥着陈邻的大脑,她想着那些事情,一整晚也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时感觉自己脑子昏昏胀胀的。
在藏经阁外不远处的山溪里简单洗漱,陈邻趁着洗漱的功夫低头对着河中倒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溪水清澈倒映出陈邻的脸,她对着水面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下自己的脸,嘀咕:“是不是有点肿?”
“什么肿?”
陈邻:“我的脸啊……”
她习惯性回答,回答完才意识到不对劲,一转头就对上徐存湛凑近的脸。陈邻昨天虽然睡得不好,但好歹还是有睡觉的,而徐存湛却压根没睡。
现在睡了觉的人脸都在浮肿,而没睡觉的人却精神奕奕,连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陈邻忍不住‘噫’了一声,身子往后仰,和徐存湛拉开距离。但她人就蹲在这里了,不管怎么往后仰,距离拉开得到底有限。徐存湛上手摸了下陈邻的脸——他道:“是肿了点。”
这个动作换成其他人来做,或许会显得轻浮。
可动手的是徐存湛,他总能让人觉得这人心思端正,绝无任何非分之想。就像此刻他摸陈邻的脸,就只是摸陈邻的脸,而并没有更近一层的含义,没有任何轻浮,占有,觊觎的欲/望。
他只是因为听见陈邻说脸肿了,所以上手摸一下以证实陈邻的话。
陈邻连忙拍开他的手,两手捂住自己的脸转过去,有点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