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抱着她来到镜子面前,摸摸她的脑袋,“你看你现在像不像缩头乌龟?”
她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我不看!”
说着双手把他缠得更紧了一点,好在屋里没有别的丫鬟,否则一定该笑话她了。
镜子里照出两个相拥的人,严裕低头含笑,满心满眼都是她。若是她此刻抬头,一定会看到他眼里罕见的柔情。
他把她往上抬了抬,正准备这样抱着她走出内室,她连连叫了两声,“你快放我下来!”
在屋里腻歪就算了,在丫鬟面前也这样,她的脸往哪搁……
严裕问道:“真要下来?”
她十分肯定地点头。
严裕一松手,她就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可惜脚刚沾地,就觉得身子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严裕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她又羞又气,“都怪你!”
他颔首,薄唇抿起,“是是,都怪我。”
谢蓁狠狠瞪他。
他却笑出声来。
☆、安王
用早膳时谢蓁的手酸,自己埋头默默地喝粥,谁都不理。
忽然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块榆钱鸡蛋饼,她抬头看向严裕,严裕咳嗽一声说:“多吃点。”
她抿唇,眼巴巴地看着却没有动。
严裕偏头问:“你不喜欢吃榆钱吗?这些榆钱还是你从灵音寺带回来的。”
那天她让丫鬟婆子摘了大半袋子榆钱,想带回来做榆钱鸡蛋饼,没想到路上被大皇子的人劫持,榆钱没吃到,还差点遇险。好在榆钱被王嬷嬷抱在怀里,只洒出来一点点,剩下的还能做好几盘菜。
谢蓁举起筷子夹住榆钱鸡蛋饼,可惜还没送到嘴里,饼就掉到碗里了。她手酸得使不上一点力气,所以才会一直低头喝粥。
严裕总算发现问题所在,坐得离她更近一些,重新夹起一块榆钱鸡蛋饼送到她嘴边,“吃吧。”
这逗猫逗狗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谢蓁怒目而视,低头哼一声,“我喝粥就好了。”
可惜头还没低下去,严裕就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捏捏她的脸颊,“吃不吃?”
她很有骨气,“不――吃!”两个字故意拖得老长。
严裕笑了笑,露出一排干净整洁的牙齿,“那要不要吃点别的?”
谢蓁起初没反应过来,但是一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再一联想昨晚的画面,登时腾地一下红了脸,“你,你好不要脸!”
屋里还有丫鬟,虽然她们未必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可是她就是觉得没脸见人,一把推开他气呼呼地说:“我不吃了!”
严裕知道逗得过头了,收起坏笑,肃容道:“快吃,吃完一会还要入宫一趟,别饿着肚子。”
她转过头,眼里满是疑惑:“入宫干什么?”
严裕把榆钱饼喂进她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清楚,去了便知道了。”
他才从边关回来,怎么说元徽帝都要为他设宴的。昨日回来后他就去灵音寺找谢蓁了,没来得及入宫面圣,元徽帝因此对他有了意见,今日再不去,恐怕更不好收场。
就是苦了谢蓁……一身酸疼,还要跟着他东奔西走。
谢蓁咬一口榆钱饼,食物全裹进左边腮帮子里,“是不是为了大皇子?”
严裕又舀了一口粥喂她,“这事父皇还不知道,我打算今日宴后跟他说。”
谢蓁张口吃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一边喂她,她就一边乖乖地吃下去,偶尔问一些问题,倒还算乖巧。
严裕看她吃东西是种享受,她粉嫩的小嘴张开把食物吃进去,慢条斯理地嚼了嚼,再吞下去。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勾人……他喂完最后一口粥,拿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吃饱了吗?”
谢蓁点点头,吃完东西连力气都恢复不少。再看严裕,一直都在喂她吃饭,自己反而没吃多少。
她去内室换衣服,他这才顾得上自己吃,草草吃了几块鸡蛋饼和萝卜糕,她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
谢蓁换上鹅黄春衫,花鸟纹挑线裙子,腰上垂挂两个香囊,还有一块箜篌玉佩,头上别一个金绞丝灯笼簪和一对金玉梅花簪,略施粉黛,莹泽无暇。严裕到一旁净手,让赵管事准备好马车,便带着谢蓁往外走。
马车在门口停着,他们坐上去以后直接前往宫门。
严裕把她抱到腿上,手放在她的腰上,“疼不疼?”
谢蓁睁着圆圆的杏眼瞪他:“你说呢?”
他咬住她的粉唇,手一下一下地替她按摩腰部。他的力道适中,每一下都按到点子上,确实能消除不少疲乏。可惜谢蓁是个怕痒的,没按两下她就笑倒在他怀里,哭着喊着求饶:“小玉哥哥别碰我了!”
她不敢再坐他怀里,一溜烟缩到角落里,戒备地看着他。
严裕目露无奈,“不是你说腰疼么?”
她擦擦眼里的水花,“可是我怕痒……”
声音绵软,娇气得要命。
他不碰她,她就说这也疼那也疼,他替她按摩,她就说怕痒。最后严裕索性把她的双腿放到腿上,力道轻缓地揉捏她的小腿,她这才觉得舒服一点,不再怪他了。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一动不动地打量他,语出惊人:“小玉哥哥是不是在边关有别的女人?”
严裕动作一顿,扭头狠狠瞪向她:“你说什么?”
她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哆嗦,连说话都没底气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讨人欢心了……”
不怪谢蓁疑惑,实在他以前给人的印象太差了。
先不说不懂得体贴人,还动不动就甩脸子给她看……现在呢,他会照顾她的感受,还会给她按摩腿脚,连说话都没那么讨厌了。谢蓁觉得稀罕,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偏偏触到严裕的逆鳞,他薄唇抿成一条线,停下手里的动作,“除了你,我还讨过谁欢心?”
谢蓁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她不吱声。
他继续揉捏她的小腿,慢悠悠地问:“你希望我找别的女人?”
谢蓁差点跳起来,“你敢!”
说着一下子坐到他腿上,掰着他的脑袋与他四目相对,掷地有声,“你要敢找别的女人,我们就和离!”
端的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严裕眼睛微微闪烁,有些触动。
过一会,她又自己坐回原来的地方,懒洋洋地趴在榻上,自言自语:“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顿了顿补充,“你不许放在心上。”
严裕唇角慢慢翘起,“哪句话是随口一说?”
她的脑袋枕在双臂上,轻声哼哼,“你自己知道。”
其实她刚问完他在边关有没有别的女人就后悔了,因为他怎么都不像有经验的样子……昨晚把她弄得那么疼,她流了好多血,他笨得要死,也只有她这么倒霉这么好,愿意让他折腾。
严裕的手慢慢放到她的腰上,一点一点替她按摩酸软的腰,语气一贯的清冷孤高,“有你一个还不够闹腾么?我要别人做什么。”
谢蓁回头抗议,“我才不闹腾。”
他问:“你哪里不闹腾?”
她胡搅蛮缠:“这里和那里。”
严裕硬生生被她气笑了,在她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
*
到了宫门,谢蓁跟严裕先分开,一人去麟德殿,一人去昭阳殿。
谢蓁被宫人领去昭阳殿,王皇后正在殿内等着她。
她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今天早朝时元徽帝下旨为严裕封王,封他为安王并任怀化大将军,手握二十万精兵,可由他自己任意调配。谢蓁从王皇后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想那她以后是不是就是安王妃了?
果不其然,王皇后与有荣焉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恐怕你们在宫外的府邸还要重建,日后你就是安王妃了,手底下的人会更多,你若是管不过来,我可以指派宫里几个老嬷嬷过去帮你。”
谢蓁当然不会拒绝,真诚地道:“多谢皇后娘娘。”
王皇后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细细打量面前的姑娘。说实话,她刚嫁给严裕的时候,她并不看好她们两个。严裕那样性格古怪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姑娘能制服的,她以为严裕只是看中了她的相貌,时间长了就会有矛盾,没想到他们居然和和气气地走过了一年,如今感情益发地好了。
就连严裕在边关那么长时间,都没生分他们。
王皇后不得不重新审视谢蓁,不知道这个姑娘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让严裕对她心悦诚服?
殊不知不需要什么手段,只要一个人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他的心都牵挂在你身上,如果他不喜欢,那你做什么都没用。
谢蓁在王皇后这里坐了一会,期间陆续来了平王妃,太子妃以及其他皇子妃。
看来今日宫中设宴,元徽帝邀请了不少人。
得到消息的人纷纷上前跟谢蓁道喜,谢蓁站起来一个个回礼。直到平王妃来到她跟前,平王妃说得滴水不漏:“恭喜六弟妹,我早跟平王说六弟是几个兄弟中最出色的,又得父皇赏识,六弟果真不负众人期望,是众位兄弟里最年轻便封王的。”
平王妃穿着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短衫,油绿宫锦宽澜裙子,妆容精致,笑容完美,连道喜的话都说得真心诚意。仿佛那晚强行困住谢蓁的人不是她,也仿佛要劫持她的人与大皇子无关。
谢蓁只回道:“大嫂谬誉。”
好在和仪公主也来了,谢蓁才不至于没人说话。这些人里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大公主三公主,大公主严瑜安和三公主严玑安,二公主幼时体弱多病,没活过五岁便病逝了,四五公主远嫁他方,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趟。严瑶安为她一一引荐,然后便拉着她坐在一旁闲聊,说着说着,严瑶安忽然咦了一声。
谢蓁扭头,严瑶安指着她的脖子问道:“阿蓁,你这里怎么红红的?”
谢蓁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一下。
她很快想起这是昨晚严裕吮过的地方,登时面红耳赤,羞红了脸:“应该是被虫子咬了一口……”
她出门的时候没看到,严裕居然也没提醒她!
春天的衣裳都比较单薄,不像冬天那样能遮住脖子,好在她这个痕迹不是很明显,只有像严瑶安这样离得很近才能看到。
严瑶安是未出阁的姑娘,对这些事情不太懂,很轻易就相信了,“你屋里还有虫子?下人也太不上心了,要是我肯定责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