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表兄的恋情,一直是瞒着长辈们的。如今突然事发,她还怀了孕,不知舅父舅母会怎样想她。会不会从此看轻她?
“吾女勿忧,阿母在,汝兄在,”不忍见女儿受伤的表情,栗夫人一把揽过女儿,满口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天子不是已同意婚事了吗?过不多久,皇帝就会封给栗延土地和爵位。再过几个月,等大胖孙子出世,谁还会记得以前那一点点小小不快?
“母……亲!”内史公主靠在栗夫人怀里,羞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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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正温暖宁馨,
拉门之外,‘咚咚咚’的脚步声山响,山响!
谁敢在皇太子生母的宫室制造噪音?!
栗夫人眉毛倒竖毛,厉声喝问:“何人……大胆!”
门开了,
帘幕被拉起……
乳母壮硕的身躯一路踉踉跄跄地进来,连滚带爬地扑跪到母女俩床前,用带着哭腔的语音叫喊道:“夫人,公主……夫人,公主……”
看保母吞吞吐吐,栗蕙兰急了:“何如?”
乳母话到嘴边,仰头看看栗公主,又犹犹豫豫地闭了嘴。
“保氏?!”栗夫人怒气都上来了。
内史公主,暗暗揪紧了被子。
知道躲不过去,保母闭紧双目,咬咬牙呈报:“夫人,栗少君延……落、落渭水!”
栗公主“嘤” 地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女儿,女儿……”栗夫人心惊肉跳,急忙和众人一起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这一通紧急抢救。
刚悠悠醒转,内史公主就“哇”地哭出来,捶胸痛哭:“呜呜!从兄,从兄……弃我而去。呜!弃我而去矣!”
栗夫人被女儿的话弄懵了:“吾女,何出此言?汝从兄岂能……”
拿被子抹眼泪,栗公主悲悲切切地哭诉,前天表兄就托人偷偷捎讯儿进来,说怕窦太傅不死心,会派刺客做掉他;还有,家里人商议,担心皇帝只是表面接受婚事,实际也想要他的命。
所谓‘落水’,必定是脱逃的手段。
栗氏原籍地水泽纵横,家族子弟从小玩水,可以说是在湖河中游大的,水性好着呢!
“非也,非也。女儿……”
栗夫人赶忙予以否认:“阿延必乃失足落水,失足落水。”
“当真?阿母,当真?”
内史公主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母亲——心爱的表兄没有逃避责任?她不会被抛弃?
咬着牙,栗夫人坚定地点头,再三点头:“必然!必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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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金华舍
中尉直板板地跪在垫席上;
额头和鬓角油津津的,那是汗,冷汗——吓出的。
报告完毕后,被当朝皇帝目不转睛盯上足足一刻,即便从小行伍、在战场上曾杀人盈野,此时也是一阵阵胆寒。
‘都到秋冬枯水季了,竟然还会溺水……失踪?!’感受着来自大汉天子的威压,京畿治安官心底这个愤愤不平:‘这栗家子……哪儿不能去,非到渭河边上转悠?尽给人找事!’
虽然一肚子抱怨,中尉却强行克制着不露出一星半点。
落水失踪者是栗夫人的亲侄儿,是皇太子的嫡亲表弟,更是栗公主未来的丈夫——地位非凡。事实上,若非当事人与皇家渊源极深,又何劳身居要职的中尉这么晚了还跑一趟未央宫,亲自向皇帝陛下解释?
贾夫人有些同情大汉中尉,适时出面打圆场:“陛下,陛……下?”
天子收回目光;
缓缓地斜靠回爱妾腿上;
左手举起,伸出,向外撩了撩……
负责京城治安的中尉一愣:怎么,这就完了?
没有责怪?没有嘱咐?没有命令一定要派许多许多人沿岸搜寻,必须生找到人或……?
脑筋还没转过弯;
随驾的大内官已过来赶人了:“中尉,请!”
长安中尉,跟着宦官往外走。
后头,传来夫人贾氏丝绸般柔软的话语:“陛下……”
“……陛下,”贾夫人低头,轻问枕在自己腿上的帝王:“琴?瑟?”
“瑟……”天子嘟哝一句,双眼半合,似睁非睁。
垂帘外,
伎乐们匆忙抱出乐器,调整音节。
不多时,
丝弦声声,无尽的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来,看过来……
大家来说一下!
晋江小说网还抽吗?
‘买了,却点不开章节’的情况,现在还有没有?
☆、第71章 壬子5快意事
娇娇翁主最近比较烦,比较烦!
获知窦太后心爱的小孙女康复了,一拨拨客人叩响长乐宫的大门。
有些客人是能推的,但另些人却不能。南皮侯表舅到访,阿娇总不能不接待吧?章武侯表舅公表示表示关心,馆陶长公主就得带女儿亲自上门答谢。还有……
烦不胜烦,馆陶翁主干脆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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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新池’而建的游廊,代表当今天子对母亲的孝心。
双层的廊桥始终和湖岸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蜿蜒起伏,每隔差不多百十步还设一处轩阁,供窦太后散步累了休憩。现在,馆陶翁主就身处一间明轩内,隔着朱漆的扶栏欣赏前方一大片水天相连的烟波。
天色湛蓝湛蓝,倒映到粼粼的湖面上,将湖水衬成淡淡的清清的浅蓝;象极了少府为宫中贵女精心织就的鲛绡素纱——阿娇翁主手中就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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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的小宦官从东头过来,对贵女施一礼:“翁主,武陵侯夫人拜谒皇太后。请翁主……”
馆陶翁主看着湖面,手在胖胖兔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无反应。
小宦官呆了呆,在吴女官的示意下,怏怏退下。
沿着楼梯下去没多久,小宦官周而复至,充满渴望地说道:“章武侯夫人携侯太子妃及诸孙、孙媳拜谒皇太后,翁主……
长公主的女儿居高临下,淡淡瞥宦官一眼。
小宦官一惊,后退小半步,低头缩肩退走。
“翁主,”没多会儿,小宦官又来了,躬着腰大声地禀报:“翁主,菑川王太后入宫,长公主问……”
娇娇翁主眉头一蹙,悄无声息地,目光依旧留恋在湖光之中。
小宦官歪头,看看上头的贵女,脸上流露出不满。
吴女官发现了,和和气气地将人送到楼梯口,又给塞上一大把铜钱,扬言给他平时逛街买点心吃。
沉甸甸的铜钱入手,宦官立刻喜笑颜开,欢欢喜喜下去了。
廊桥上,暂时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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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阿娇!”
——忽然,耳边传来兴高采烈的呼叫。
众人一愣。
向左看看,左边的长廊空空的,没人;往右看看,右边的廊上同样是空空如也。
“阿娇,阿娇……阿娇!”
——呼唤非但没消失,还更大了。
吴女官又朝两边张张,才迟迟疑疑地说道:“翁主,闻之,疑似……胶东大王?”
馆陶翁主从矮榻上起来,走到扶杆前,凭栏朝下望去……
哟,可不是刘彻?!就见胶东王刘彻站在下头廊柱之旁,仰着头,正“阿娇”“阿娇”地向她挥胳膊。
娇娇翁主招招手,然后向右指指——意思是楼梯在东边,可以从那里上来。
谁知大汉胶东王胳膊一伸,双手扣住栏杆的下档,然后纵身跃起,和个壁虎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蹿了上来!
看彻表兄动作矫健地腾空翻进,
娇娇翁主本能地“嗬”了声,抚着胸口往后一缩——转头,再看看才二十步远的楼梯,深感无语。不是明明有路嘛!
“阿娇……”三两步跨到窄榻前,刘彻大马金刀坐下来,眉飞色舞地告诉娇表妹:“阿娇呀,为兄将出宫也。出宫,迁居‘胶东王官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