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是夜,月亮高悬天空,路灯下偶有行人哈着白气路过,被草丛里突然窜出的猫吓了一跳。
夜里的气温低至零度,天气预报说近日江城可能会出现降雪。
漆黑的卧室,书桌一角,小鱼游动,不时搅出细小水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的声音。
那声音变作一根针,刺在人体最敏感的地方,让人全身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少女蜷缩在被子里,两腿朝腹部弯曲,手搭在胸前,头向下倾斜,婴儿一样的睡眠姿势,缺乏安全感,像在保护自己。
她额角不断冒出汗,喉咙也像被扼住,发不出声音,痛苦呢喃出几声断断续续的音节。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 8d k. co m
这次是个不一样的梦,不是在水里挣扎,淹没,窒息,而是在一片黑暗里。
她被绑在一个椅子,手脚用绳子束缚住,一旦想要逃脱,那绳子就会收紧。
梦里是没有疼痛感的。
可是乌喃分明感受到了疼。
那种疼痛让她想起以前感冒,吃不下药片,怎么灌水都咽不下去,堵在喉咙口,反复向外呕出。
于是她只能找东西把小药片碾成粉末,然后用水泡开,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完。
梦里的这种疼,就像关节成了药片,被碾碎,然后复原,再次碾碎,就这样等待一次次循环。
她只能哑巴一样在黑暗里咿咿呀呀,说不出话,不知道怎么求救,眼泪也流不出来。
一切出口被堵住,像那颗小药片在喉咙,她找不到用什么东西去碾碎。
忽然,耳边传来温柔又急促的呼唤,一口气终于吐出来,乌喃蓦然睁大眼睛,被顶灯的亮光刺激得分泌出泪水,无意识的,生理性的。
徐艾掀开被子,将女儿抱进怀里,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轻拍她的背,各种安慰哄孩子的话语一句接一句,都是乌喃没有感受过和听到过的。
睫毛湿濡颤动,真奇怪,只是几滴眼泪,却觉得好重,仿佛还没从梦里的黑暗逃离出来。
“妈妈,我做噩梦,我梦见我说不出话……”
“没事了,好了,都好了,妈妈在呢。”
母亲柔软指腹轻触在眼角,连带着沉重与黑暗统统祛除,那是以爱施展的魔法,得以让她回到现实。
“妈妈,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没有,没说什么。”
徐艾的手抑制不住地在抖,乌喃的确没说什么梦话,她只是短促地喊了两声,凄厉又绝望,像是求救。
可是只有两声。
又仿佛是放弃求救。
*
那几天,乌喃想找机会跟陈灯坦白自己的身份,但陈灯心情很差,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在学校遇见也低着头不搭理。
“这两天别找我。”
她说。
在许多人兴高采烈,商量着逢周末的圣诞节要去哪里度过,有多少想做事情的时候,陈灯恹恹提不起一点精神。
更别提去见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陈灯买了一个小蛋糕,是乌喃喜欢的抹茶口味,苦苦的,吃不习惯,越吃越涩,一点都不甜。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口味。”
陈灯揉揉多比的头,对上它圆溜溜的眼珠,看它吐着舌头,馋得很,伤感的心情总算多了一丝慰藉。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多比一无所知,对人类的事情不感兴趣,只希望能吃上一口小蛋糕。
“是乌喃十八岁的生日。”
“去年,她十七岁生日,我做主把她的愿望给我,我希望乌喃回来。”
“所以今年,我还是把她的愿望抢过来,我希望……”
陈灯舔着勺子上的抹茶酱,继续自言自语:“我希望…她不回来的话,下辈子可以做一个幸福的人,或者,做一只快乐的小狗,小猫,成为什么都行。”
乌喃以前说,如果有的选,还是不要来到这世界了。
那时陈灯说不对,你来到这世界,一定是为某个人或某件事,甚至可能是某个瞬间而来。
但是现在,陈灯说:
“如果实在不想来的话,就算了。”
“我看这乱七八糟的世界也没什么好的。”
圣诞节那天,乌喃和倪莞一起出门逛街,挑中了一条橘色围巾,想用来作为和好礼物。
一路上,她都在想象和阿灯相认后的拥抱。
到了门口,别墅里的灯亮着,她摁响门铃,没有人理,等了一会,灯也灭了。
她感到奇怪,正要打个电话给陈灯,门开了。
“你来干什么?”
上方传来一道男声音,乌喃抬头,正见许定棠拎着个袋子,正站在玄关处,鸭舌帽下,英俊的面容没有表情,眉骨微隆,鼻梁高挺,不笑时总透着点凶戾。
“我来找陈灯。”
下意识地,乌喃将礼物背在后面,不想被发现。
“她不在。”
“那我明天再来。”
“明天也不在。”
少年说完,反身要拿上东西关门,不想跟她有丝毫的交流。
“等一下。”
乌喃拉住他的手臂,神色焦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认出袋子里像是装着外婆的衣服。
许定棠挣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细细打量,然后说:“陈灯说你喜欢我,我很好奇怪你喜欢我什么?”
话题转变得太快,少女有点懵,瞪大眼睛啊了一声,一时语塞。
“如果你是因为我接近陈灯,那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费力气。”
“还有”,他懒懒抬眼,笑了一下,疑惑道:“我这种烂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乌喃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许定棠,低迷,冷漠,自厌,拒绝并攻击向他伸手示好的每个人,尤其是示爱的人。
他不想拥有别人的爱,他不需要。
冬夜温度很低,出来散步的行人少之又少,因此,在这句话之后结束后,周遭显得愈发寂静。
许定棠想自己这样拒绝总够明确了吧,对方如果要哭就哭吧,他不在乎,总之别再来烦他就行了。
转过身,关上门,却被倏然从背后拦腰抱住。
“许定棠。”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低低的,柔柔的,那语气尤其熟悉,像一条无形的绸带,缠绕住他的心,让他恍惚错乱。
“你有病啊。”
他一把推开少女。
乌喃踉跄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上,有人从身后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腰,才幸免于难。
是檀香。
她慌乱中触到了男生温热的指尖,滑过那木质的菩提串,甚至没有回头,就认出了闻玉。
他的眼睛还是没有好。
“跟你好好讲话是不是听不懂!”
“让你离我远一点,你他妈还抱我?”
闻玉唇角的笑淡了些,他的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方才才能及时扶住少女。
他依稀能辨出站着的两个人,只是再想看清,就很费力了,眼睛会发酸发痛,仿佛里面在生长什么,
“不是说给外婆拿衣服,怎么这么久?”
“被缠上了。”
许定棠冷冷瞥了眼乌喃,快步掠过她,走在最前面。
“外婆怎么了?”
“昨天突发脑出血,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两来给外婆拿些东西,顺便去探望。”
“我可以一起去吗?我……”
“可以。”
甚至不等乌喃编好理由,没有排斥,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任何问题,他点点头,说可以。
“你不要哭,好吗?”
“我没有哭。”
“我可以摸下你的眼睛吗?”
他抬起手,在空气中摸索,然后被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握住,触摸在一小片柔软薄薄的肌肤,大概是眼睫颤动,瘙痒在他的手背,刮起一阵飓风。
“真的没有哭。”
闻玉弯着眼睛,夸奖一样的语气,让乌喃有点不好意思。
印象里,闻玉经常这样,很会夸奖别人,喜欢鼓励别人,不会敷衍,不会生气。
他收回手,乌喃却没有松。
“我牵着你。”
她语气认真,他任由她的动作,说谢谢。
许定棠坐在副驾驶,对于乌喃的跟随,不发表任何意见,低头看手机。
“别看我。”
无厘头地,他冒出一句,语气太差,车内气氛骤降。
司机向右瞄了瞄,瞬间冒汗:“我没有看您啊帅哥,我好好开车呢。”
乌喃垂眸,心里闷闷的,不知道许定棠现在脾气怎么差成这样。
想着,身旁的人伸出手,碰到她脸颊的皮肤,挠痒似的摸到她的下巴,不带有任何冒犯情色意味,单纯又笨拙的一个动作,乌喃的心脏莫名跳快许多。
他捏着她的下巴,慢慢转过来,朝向自己,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庆幸自己找准了方向,然后才开口:
“你可以看我。”
“我看不见,没关系的。”
闻玉疯狂上分???是那种床上也会夸乌喃好会哭好多眼泪好喜欢的男生情绪价值拉满
许定棠以后会为自己此刻的拒绝和暴脾气疯狂后悔
以及我还在频繁加班加班有空的时候不想写没空的时候特别想写哈哈哈哈哈人就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