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孙权一把把袁耀往前推去,然后他猛地转身,单手撑地转起扫堂腿把即将抓住自己衣领的那个黑衣人扫了个倒仰。
“漂亮!”袁耀踉跄着站住了,他拍着手说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招!”
“只会这一招!”孙权崩溃地喊道:“我求求你了赶紧跑吧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
“当心!”袁耀忽然瞪圆了眼睛,他蹲下身随手抓了一块大石头,冲着孙权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孙权心想这他妈真是个猪队友,你打我做什么!
只见那块大石头从孙权的头顶掠过,发出一声闷响,砸中了一个黑衣人的脑袋,把他砸的眼冒金星。
“小爷准头高吧!”袁耀得意地仰脖,他拍了拍手:“我射箭可从来都是靶心!”
“高什么啊!要死啦!”孙权三步两步窜到袁耀身边,拽起他的手往前狂奔:“让你先走啊怎么不听!”
袁耀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我们袁家人从来不方!我怎么能自己先跑!”
误打误撞干掉了两个黑衣人后,熊孩子们的威能也就仅止于此了,黑衣人们将孙权和袁耀团团包围起来。看着他们高举的匕首,孙权感受到了贴着自己后背的袁耀在微微颤抖。
“喂,”孙权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从来不方吗?”
“你闭嘴!”袁耀怒道:“要死了还不能方一下!其他人呢!你哥呢!那个――那个女人呢!”
“找我舅舅谈事情去了吧。”孙权漫不经心地说道:“商量着怎么送你回去,你回家之后记得告发那个杨长史啊,就别找我们的麻烦了。”
“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这次轮到袁耀要崩溃了:“我还有命回去吗!”
在宛陵太守府里面被杨弘派来的黑衣人杀掉……这事儿想想都觉得丢人和憋屈啊!
“因为……”孙权忽然笑了:“谁说你会死了?”
一只巨大的板斧裹挟着风声呼呼砸来,逼近的黑衣人们下意识后撤一步,板斧砸在了孙权的面前。
彪形大汉从天而降,他手中还握着另一只板斧:“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在你爷爷面前造次!”
孙权拽着袁耀窝到典韦身后:“典大哥!”
“孙公子,你没事吧?”典韦瞄了一眼两个孩子,发现他们并没有受伤,便弯腰拔出插在地上的斧头,挥舞着朝黑衣人们杀了过去。
典韦忒勇猛,一个能顶十个,两只斧头抡起来了谁都不敢靠近。孙权和袁耀顿时觉得安全了不少。但黑衣人们貌似是专业搞暗杀的,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留下了大部分人围着典韦将他缠住后,另一拨的两个人则快速逼近了袁耀的身侧。
果然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并非是为了对付孙权,就是要杀袁耀。
孙权抽出了袖中的匕首握在胸前,这还是沈娴上次扔给他防身用的。
“你先跑,我拦住,他们不是来杀我的。”孙权低声说道。
“拦个屁!”袁耀气势汹汹地说道,他随手折了根树枝横在身前:“不是来杀你的你就滚!小爷不欠你人情――”
“可惜已经欠下了哦。”
一杆长枪破空而至,从背后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捅了个对穿。孙策从房顶上跳下,大步朝着孙权和袁耀走过来。
沈娴坐在房檐上,她腿上放着把琴,一边说一边作势按弦:“袁公子,你卖身来还吧。”
孙策把银枪从黑衣人的胸口拽出来,对着另一个逃跑的黑衣人刺了过去,余光瞥见沈娴的动作,他脚下一个踉跄,长枪贴着黑衣人的腰间刺空:“停!商羽你有话好好说,别弹――”
沈娴五指并拢,划下了一连串叮叮咚咚的音节,组成一曲悦耳的清绝影歌。
“――琴!”
在孙策震惊的目光中,长剑从琴匣中飞出,被化形为人的内劲握于掌中,以鬼魅般的速度游走在黑衣人中间,挥剑割喉一割一个准,很快典韦的压力便减轻不少。
沈娴撤掉清绝影歌,虚影消散,掉落在地上的剑被周瑜捞起,他随手一挥格挡住黑衣人刺来的匕首,拽着孙权和袁耀退出了战圈,把剩下的人留给了孙策和典韦。
袁耀看着坐在房檐上弹琴的沈娴,目光中带了深深的畏惧,他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是什么,为什么剑会飞!”
“大约是音杀之术的一种。”周瑜眯起眼睛:“她以琴音发动内劲控制琴中之剑,必须要深厚的内力才能办到。”
袁耀诚实地说道:“听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周瑜失笑:“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三妹的琴声哪里难听了?伯符又骗我。”
第65章 【062】东奔西顾
厅堂之中,惊魂未定的袁耀和孙权靠在一起瑟瑟发抖,沈娴从他们身边路过,看了一眼,随手从郭嘉肩膀上扯下他装逼用的大披风,兜头罩在了俩熊孩子的身上。
袁耀把自己的脑袋从披风里钻出来,看着沈娴离开的纤细背影,又不自觉地抖了抖。
孙权翻了个大白眼,给了袁耀一肘子:“你瞎哆嗦什么啊!”
小孩子对待玩伴的心态很有意思,自从刚才共同经历过“生死”之后,孙权对袁耀的态度又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转回了从前那种爱答不理的嫌弃劲儿。
对此袁耀表示很不满意,并且对孙权进行了强烈的眼神谴责和言语攻击:“打我干什么!你不是也在哆嗦吗!”
“我哆嗦是被你带的。”孙权把披风往自己身上扯过来点:“倒是你,你是看见三姐才抖的。”
“哼!”袁耀狠狠地瞪了孙权一眼,把被孙权拽过去的披风又拉了回来:“那又怎么样!她刚才就像个妖怪一样!那把剑会飞!”
“有点见识行吗袁大公子!”孙权完全不害怕袁耀的瞪视了,他现在只觉得无语:“公瑾哥都给你解释过了,别跟个乡下人似的。”
“可我就是乡下来的。”袁耀安静了片刻后低声嘀咕道:“我娘是乡下人。”
两个熊孩子抓着郭嘉的披风抢来扯去的时候,郭嘉正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沈娴。
沈娴背对着郭嘉都能感受到他浓厚的怨念,没办法,沈娴长叹一声:“你想干嘛?”
“主公,我的披风。”郭嘉伸手一指,沈娴顺着看过去,发现俩孩子不知道为啥打起来了,扯胳膊拽头发的,看起来还挺惨烈。郭嘉的披风搅在当中充当了无辜的第三者,时而被拽开时而被揉成一团,如果披风有意识,此刻应该会发出撕破天际的惨叫声。
沈娴十分头疼:“你们俩,干什么呢!”
“他说我傻!”袁耀愤怒地揪住孙权的衣领。
“你就是傻。”孙权一脸淡然地拽住了袁耀的高马尾往后一扯,扯得袁耀龇牙咧嘴:“你不仅傻,你还呆。”
孙权这小子有前途啊!打架还能保持着一张淡然的嘲讽脸,看起来深得周瑜的真传。
沈娴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我跟你拼了!”袁耀三句话就炸毛,他扑在孙权身上压倒了他,两个孩子翻滚在一起。
然后就听到“嗤啦”一声――
郭嘉心疼得要死了。
沈娴懒得动,就赖在原地看熊孩子们打架,反正总会有人来收拾残局的。而赵云和典韦瞅瞅沈娴稳坐钓鱼台,便也没有起身把孙权和袁耀分开。最后还是孙策和周瑜带着吴景过来了,这才把俩人分开。
“你们怎么打起来了?”周瑜无奈道,他见孙策一边瞪孙权一边帮孙权整理衣摆,而袁耀则孤零零一个人站着,便叹口气,蹲在袁耀身前帮他把揉皱的衣角抻平整。
“不用你管!”袁耀嘴上说着不要,却只是抱着肩膀把脖子梗到一边,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周瑜折腾。
“死傲娇。”孙权的目光越过孙策的肩膀落在袁耀身上,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孙策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叫死傲娇?”
袁耀也是因为拿不准这个词的意思,便暂时没有开启嘴炮。
“三姐说的。”孙权解释道:“意思就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袁耀的脸黑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孙策哭笑不得,他一巴掌拍在孙权的脑袋上,回头对沈娴喊道:“你别瞎教他!”
沈娴:“呵。”
把袁耀和孙权分开到两边坐下,沈娴对吴景说道:“大人,这位就是袁公子,您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向他询问。”
吴景还未开口,倒是袁耀死死盯着他问了个问题:“我父亲说我被姐――这女人绑架了,这消息是真的吗?”
吴景狐疑地盯着袁耀:“是的,袁公已经往扬州全郡下发了文书,公子可以自行观看。”
吴景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放在桌案上,缓缓推到了袁耀的面前。
袁耀的手指刚刚搭在竹简上,孙权忽然说道:“舅舅,您觉得我们找了个冒牌货来诓您?”
吴景眼角一抽,孙策的巴掌立马糊上孙权的后脑勺,把他脸朝下按在了周瑜的腿上。孙策微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跟舅舅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算了算了。”吴景叹口气:“你也别跟我装模作样的,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仲谋说出来了而已。”
“哎舅舅,您想多了,哪有哪有。”孙策摸了摸自己的头。
“不是我怀疑,而是如果事情真如你们所说,那就太可怕了,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吴景微微一晒:“尽管是亲兄弟,可袁公与冀州那位不对付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现在你告诉我袁公一直信赖的谋主是对家派来的奸细……”
“这件事儿谁捅出去谁倒霉。”吴景摇摇头,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谋主都是卧底,底下人呢?还有多少是对家的棋子和暗桩?”
一旦杨弘是卧底的消息被爆出去,袁术阵营中出现的连锁反应会比巨轮撞冰山还要可怕。连朝夕相处的人都无法看清楚真实面目,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绝对会遭遇严重的危机。
军心动荡,人心浮动,挑事的造反的,迟早一个个蹦出来。
再者说,杨弘身为袁术麾下的二把手,袁术多少机密的事情是从他手中过去的,这些事又有多少被泄露给了袁绍?
想到袁术的一举一动全都在袁绍的掌握之中,别说袁术本身了,就连沈娴都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袁耀拿起竹简摊开,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后,抿着唇沉默下来。
“现在怎么办?”吴景瞥了一眼沉思的袁耀,问道:“把袁公子送回寿春,由他向袁公揭发杨长史?”
“我觉得寿春要变天。”沈娴忽然说道:“现在就看杨长史能否沉住气了。他没干掉袁公子,要么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袁公路拉倒,要么就这么一直拖着,直到袁公子回到寿春向袁公路说明一切,或者袁公路忽然猜出事情的真相,先对杨长史下手。”
“不管哪一条,寿春恐怕都要乱套了。”沈娴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袁耀:“袁公子,你要回去么?我们可以派人送你。”
“不,我先不回去。”袁耀忽然说道,这是自从他发现自己被沈娴骗了之后,第一次用这么严肃认真地眼神面对沈娴:“姐……大人,您能不能帮我往寿春送一封信?一定要送到我爹的手里面,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
袁耀认真地想过了,他现在回到寿春固然可以当面揭穿杨弘的阴谋,但事情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被解决掉。杨弘也知道唯一的变数就是袁耀本身,所以即使有吴景派人护送,他一定会在袁耀回来的路途上布下重重关卡,一旦发现袁耀的踪迹,格杀勿论。
双方现在都孤注一掷,输了就是死,再无翻盘的机会,没有万全的把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以前的袁耀听到父亲身边潜伏着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往寿春跑。但这短短几天中发生的事情让袁耀改变了许多,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斗鸡走狗成天玩乐的孩子,他开始学会用自己的大脑来思考一些事情。
听听,“大人”,“您”,以前只知道骂咧咧哭唧唧的熊孩子如今都会用敬语了,这是多么巨大的转遍啊。
沈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她看着袁耀:“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能冒昧地问一句,袁公子你要写什么内容么?”
“告诉我爹杨长史才是真正的叛徒,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给他听,让他重点防范杨长史。”袁耀说道,看见沈娴饶有兴趣地目光,他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我、我不会提到你们的。”
“无妨,反正我们已经出来了,随便你写什么。”沈娴笑了笑:“还有么?”
袁耀犹豫片刻,试探着说道:“我想……我想诈死,然后骗杨长史放松警惕,再趁机把他们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