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锡连忙把笑容收一收:“你伯祖父身子康健,爹爹自然高兴。你这是做什么呢?”
桃华随口道:“伯祖父寿辰也过了,等月中进过宫,咱们也该回去了,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唯一的遗憾就是那玉雕水仙还在靖海侯府,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拿回来。
蒋锡一听这不对:“且不必着急。过几日咱们还去庙里烧烧香什么的,来了一趟京城,没去多少地方游玩过呢。”
到底是父女两个,在一起相处了多年,蒋锡又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一句话说得急了点,就让桃华听出点不对劲的地方了:“去庙里做什么?”
“啊?就是上上香什么的。兴教寺啊,都城隍庙啊,听说都怪好看的。尤其兴教寺里,有玄奘法师的舍利塔呢,来了一趟京城总要去看看。”
桃华疑惑地看着父亲:“您什么时候对寺庙感兴趣了?”蒋锡在无锡的时候都不怎么往庙里去呢。
“不是带你去瞧瞧么。”蒋锡被女儿看得心虚,连忙装出最正经的模样,“那些地方爹小时候都去过,总也想带你去瞧瞧。”
这么一说桃华就不再问了,故地重游什么的,可以理解:“好。天气暖和了,柏哥儿也能带出去了。”这小子现在没一刻安生,东院毕竟小了点,可在别人家里又不好乱跑的,带他出去玩玩也好。
蒋锡偷偷抹把汗,连忙把话题转开:“过几日要跟你大伯母进宫,宫里的规矩都学了没?”
桃华一笑:“学了。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低头哈腰一条罢了。反正到了宫里见谁都行礼就没错。”
蒋锡对女儿的态度极不放心:“胡说……”
桃华一摊手:“大伯母就是这么教的。其实除了去见见大姐姐,别人估计也见不着。”小于氏自己进宫也就那么几次,除了强调见人要行礼,不要乱看,要恭敬之类的话,也根本没什么可教的。
蒋锡拿女儿没办法,只得点点她的脑门儿:“入宫可不是件小事,虽说是替你大姐姐诊脉,可爹心里当然是你最要紧,平平安安回来,不许出事!”
桃华弯眉弯眼地答应了,看蒋锡脸上还有些发红,便催他去歇着:“醒酒汤都熬好了,爹爹喝一碗再歇着。”
蒋锡接了碗又想起蒋老太爷:“该给你伯祖父也送一碗,他回了百草斋,不知道小厮们想不想得到。”
桃华点头:“我去送。正好也跟伯祖父说说进宫的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嘱咐的。”说起来蒋老太爷进后宫的次数比小于氏不知多了多少,与其听小于氏叮嘱,还不如去请教一下蒋老太爷呢。
虽说今日家里热闹,百草斋却仍旧安安静静的,以至于桃华才走到回廊上,就听见景氏说话的声音:“崔大姑娘的病,已然换了好几位太医,外头的郎中也请了几个,都说是肝气犯胃,脾胃失调,可用了这么方子,仍旧不见好……”
蒋老太爷淡淡地道:“脾胃失调不是什么重症,太医既然开了方子,多吃几副就是了。频繁换人,倒未必就好。”
“可药吃了,实是半点作用都没有……”景氏顿了顿,把声音放得更恭敬,“儿媳想,只怕还是这些人医术不精。儿媳记得,从前父亲在宫里的时候,太后也是脾胃虚弱,都是您给开方子调理。能不能……能不能劳烦您老人家去瞧瞧……”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蒋老太爷的语气仍旧十分淡漠,“何况你也该知道,咱们家现在已经不行医了。”
“那不是当初先帝说已故叔父的话嘛,并不是说您哪。再说,崔夫人也是听说过您的医术,想着悄悄请您过去瞧瞧,并不对外宣扬,也算不得行医……”
蒋老太爷并不为所动:“十几年没给人诊过脉,手都生了。这是关系人命的大事,不可轻忽。宫里太医自有好的,崔家姑娘是未来的郡王妃,要请几个好太医也不难。”顿了一顿,淡淡道,“毛遂自荐虽好,也要看是何事。”
景氏脸顿时僵住了。她刚才说崔夫人想请蒋老太爷过去,其实根本不是真的,乃是她去探望崔大姑娘的时候,主动向崔夫人提起来的。现下蒋老太爷说出毛遂自荐的话来,分明是已经戳破了她的谎言。自她嫁进蒋家来,还从没有被公公这样下过脸,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噎了半晌才干巴巴地道:“儿媳也是看着好好一个姑娘瘦成那样,心里不忍……咱们家世代行医,仁心仁术……”对着蒋老太爷淡然却又仿佛能看清一切的目光,说不下去了。
“仁心仁术……”蒋老太爷缓缓重复了一遍,忽然又笑了一笑,直接摆了摆手,“我累了,你回去吧。老二这些日子跑差事辛苦,你多费心。莲丫头和楠哥儿都不错,好生教导着,日后就是你的福气了。”
景氏木然地退出来,桃华连忙躲了,等她走出院子才在门外唤了一声:“伯祖父?”
“进来罢。”蒋老太爷见了桃华拿了醒酒汤,微微一笑,“甘草已经备下了,亏你还跑一趟。”
“就是怕他们不经心才送过来,既然伯祖父已经用了,当然最好。”桃华把汤碗放回食盒里,“也是想来问问伯祖父,过几日进宫,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或是忌讳,免得在宫里失仪,得罪了贵人。”
蒋老太爷叹了口气:“原是不该叫你去的,只是大丫头――唉,终究没个可靠的人瞧瞧,我还是不放心。”
“做长辈的不都是这样么……”桃华笑笑,“大姐姐离得远,您自然担心。”
蒋老太爷摇了摇头:“大丫头心大,跟她爹娘一样――罢了,我跟你说说宫里的规矩,横竖也就去这么一趟……”
本朝的皇宫不像后世的紫禁城那么方方正正,而是依地势呈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不过那恢宏的气势和华丽的建筑却毫不逊色。
桃华大清早的就被从被窝里拽了起来,只吃了几块点心,连水都没让喝就跟着小于氏到了西边的呈华门,这里是最靠近后宫的地方。
呈华门外并不只蒋家一辆马车,还有一辆更加华丽宽大的马车停在前面,小于氏掀开车帘看了看,低声道:“是袁淑妃娘家的车。”
桃华这段时间被小于氏又科普了一番宫里的知识,现在大概的也有个数了。淑妃袁氏,在今上还做着太子的时候就进了东宫,后来今上登基,她也就从太子良媛成了四妃之一,在后宫是仅次于皇后的高位妃嫔了。
袁淑妃说起来已经二十多岁,不是什么年轻的新人了,然而在皇帝那里仍旧颇得宠爱。据说皇帝去后宫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月里总要到袁淑妃的钟秀宫去三四天,有时候晚上没有时间,就捡着白天去看看或者一起用饭。
不要觉得三四天不算什么,在后宫佳丽十数人的情况下,这个数目是相当可观的,有时候连皇后都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还比不得袁淑妃呢。不过很遗憾,袁淑妃虽然有孕过两次,却全都小产了,因着这个,皇帝几次想再给袁淑妃抬位份,都被皇后以“未能保护龙种,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为借口压下去了,甚至袁家在朝堂里也被于家打压,至今不怎么得意。
袁淑妃位份远在蒋梅华之上,她的娘家人进宫,马车自然要排在蒋家前面,而且进了宫还有小轿可乘。至于蒋家人,那就只好走路了。
从呈华门到蒋梅华的居处并不算远,问题是进宫的人还要先去太后和皇后处行礼――毕竟这两位是后宫之主――之后才能去看自己要看的人。
抬着袁家人的轿子在几个大力内侍的肩上很快就远去了,小于氏和桃华则是跟着领路的小内侍在后头步行。桃华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时候太阳虽然已经升起来,但后宫不像前朝,为了怕什么刺客行刺,连树都不大栽,偌大的广场到了夏日都会被晒得发烫。后宫的建筑更接近园林,假山流水,花木扶疏,走在其中只觉得空气清新,颇为惬意。
小于氏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桃华。她这是第三次进宫了,可仍旧有些战战兢兢,走在路上都忍不住要紧张,生怕碰上哪位妃嫔会失了礼数,想不到这个隔房的侄女倒是从容自若,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进了皇宫,究竟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当真胆子大?
说起来皇后才是后宫之主,但太后却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而且这个时候皇后一般也在太后宫里,因此小内侍直接就把人带去了寿仙宫。
到了那里,桃华一眼就看见了停在宫门外的轿子,宫门处却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边也跟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是袁夫人。”小于氏低声说,脚下有些踌躇起来。
袁淑妃在宫里被皇后刁难,她的娘家人进宫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待遇。小于氏早就听说过,袁夫人每次来拜见太后和皇后的时候,不是在寿仙宫就是在凤仪宫,总得受些冷遇。
说起来外命妇进宫,只要求见的不是太后和皇后,这两位后宫身份最贵重的女人是不必都接见的,只要让人在宫院中行个礼也就是了。然而袁夫人进宫,总是会在两宫那里等上半天,才会被人接进去行礼。譬如说现在,她坐着轿子比蒋家人快得多,可是现在小于氏和桃华都已经到了,她还在宫门外站着呢。
守门的内监笑眯眯地迎着小于氏道:“蒋夫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正在里头跟人说话,蒋夫人稍候。”
小于氏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根本也没指望过能见到太后和皇后,如果这两位肯行个方便,只要让她进去行个礼,之后就可以直接去看蒋梅华了。当初蒋梅华有孕的时候,于氏就说过她们太着急了,当时她还对婆婆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没想到现在果然验证了,她跟袁夫人,大概已经是相同的待遇了。
桃华泰然地站在一边。寿仙宫绿树成荫,即使站在宫门外也不怕太阳晒,目光所及,还能看见门内几株盛开的玉兰花,很是赏心悦目。既然如此,站一会就站一会儿呗。
不过看起来袁夫人和她身边那个少女似乎都没这么好体力,两人都在不时地移动着重心,显然是站得脚痛了。
桃华眼睛往两人裙下溜了溜。本朝说是承大唐遗风,但其实许多地方还是受了宋朝的影响,比如说有不少人家,都喜欢给女儿裹脚。虽然这种裹脚是从三五岁就开始,并不是桃华以前听说的什么折断脚趾那么变态,但毕竟裹了脚的女子走路不便,也不好久立。
袁夫人穿了一条较为厚重的裙子,一直垂到地上,看不清什么。但那个少女穿的却是一条最近又时兴起来的旋裙,后头开衩,所以桃华站在那里正好能看见,她裙下的绣鞋窄而小,分明是裹过脚的,难怪站不住呢。
寿仙宫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有人从正殿里走了出来。听见声音,连桃华都有点精神一振,抬头往前看――虽然她不怕站,但总这么站着也实在没意思。
可惜走进众人视线里的并不是出来传召的内侍,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身后倒跟着个内侍,但显然不是来传什么话的,而是一个劲地道:“二公子慢些走,慢些走。”
☆、第62章 后宫
“我说黄公公,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少年哭笑不得,“不过是在园子里走走,你还怕我会摔到吗?”
黄内侍嘿嘿直笑:“我的二公子哟,这不是昨儿晚上才下过雨,奴婢怕路上滑吗?您别说摔到,就是扭到了脚,太后娘娘也要扒了奴婢的皮。”
少年笑道:“那你就不怕我跟太后说你烦着我了?看看太后会不会扒你的皮。”
黄内侍装出一脸害怕的模样:“哎哟,二公子饶了奴婢吧,您这一句话,奴婢的皮肯定保不住了。”
少年哈哈一笑,抬脚跨出宫门,一眼却看见了站在外头的桃华,顿时眉毛一扬,露出惊喜来:“蒋姑娘?”
唰地一下,宫门附近内侍们的目光都落到了桃华身上,桃华暗暗叹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行礼:“江二公子。”这个在寿仙宫里自在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少年,正是江恒。如此看来,在寿仙宫里陪着太后说话的人,定然是南华郡主了?
“蒋姑娘怎么来宫里了?”江恒去年离开无锡的时候颇有几分遗憾,还以为之后是没机会再见到蒋家大姑娘了,实在没想到居然会在皇宫里又见面。
“跟着大伯母来探望大姐姐。先来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行礼。”桃华半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回答,能感觉到那黄内侍的目光已经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了。
“哦,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在里面呢。”江恒小时候经常跟着南华郡主入宫,十二岁之后为了避嫌才来得较少,对宫里一些门道也略知一二,犹豫了一下便道,“黄公公,让人给蒋夫人通传一下吧……”
他话还没说完,袁夫人身边那少女已经身子一晃,又险险地站稳了。江恒不由得也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道:“黄公公,一并给这位夫人也通传一下吧……”
“是。”黄内侍是太后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后对江恒的喜爱。横竖这两家人站的时间都不短了,想来太后也乐意卖江恒这个面子的,“奴婢这就去。”
寿仙宫内,太后倚着迎枕,正听着南华郡主说话。殿内除了宫女内侍之外就只有皇后在,两个都是自己侄女,用不着端什么架子。
南华郡主进宫来一是探望太后,二是想借个太医去家里守着,文氏马上就要生产了,虽然请了极有经验的稳婆,南华郡主还是不放心,毕竟是头胎呢。
太后自然随口就答应了,且指派了太医院最擅妇人科的太医过去,反正现在宫里也没有孕妇,用不着他。
“这孩子是个不老实的,老大媳妇到如今还在吐呢,瘦得一把骨头了。”其实文氏孕吐时间长是真的,但也根本没有瘦到一把骨头的程度,不过在南华郡主眼里,她没有养得白白胖胖的那就不正常,万一肚子里的孩子长不好怎么办。
太后是知道南华郡主说话爱夸张的,并不以为意:“前头太医不是说胎还稳?那就无妨。”她无所出,南华郡主自幼就在她身边养大,也有几分感情在,每次太医去诊过脉,她也都要过问的,据太医的说法,文氏虽然妊娠反应大,但胎还是坐得很稳的,并没有南华郡主说的那么吓人。
南华郡主正要答话,黄内侍已经走了进来:“太后娘娘,二公子在外头――与那位蒋姑娘仿佛是认识的,还让奴婢来替蒋夫人通传一下……”
“嗯?”太后微微抬起眼皮,“是蒋氏那个妹妹?”小于氏几次入宫,太后虽然没怎么见她,却对她带进来的人了如指掌。
“并不是。”黄内侍忙道,“奴婢没见过这位姑娘,听说是蒋婕妤的隔房堂妹,从江南来的。”
南华郡主对接近儿子的任何女子都十分注意,顿时追问:“江南来的?是无锡蒋家的人?是不是叫什么桃华的?”
这些事黄内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答道:“报上来的名字正是叫蒋桃华。”
“嗨。”南华郡主微微皱了皱眉,“娘娘,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看出老大媳妇有孕的蒋家丫头。若不然,您就打发了她们走吧。”一则算她还个人情,二则也免得那丫头在江恒眼前。
太后随意点了点头:“连袁家的人一起打发了吧。”
皇后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候才恨恨地道:“姑姑,袁家这是想送人进宫呢!”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袁夫人今天带进宫的是个什么人,那是袁家旁枝的一个侄女,身份还不够参加选秀。
太后摆了摆手:“袁家算不得什么。”被于氏一族打压得喘不过气来,以为再送个女儿入宫就管用了吗?
皇后也知道,可就是这口气咽不下去:“昨日皇上又去了钟秀宫!”宫里一口气进了十几个新人,可袁淑妃还能占得皇帝一分宠爱,怎不让她恼火。
太后皱了皱眉。皇后也太爱嫉妒,这可不像后宫之主的做派,怎么教导也教导不过来。
“娘家不成,随她怎么得宠也没用,你急什么。”
皇后低声道:“我是怕她生下皇子――”
太后眉头皱得更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蒋梅华有孕之后,她曾示意过皇后可以让蒋梅华生下皇子,再抱到自己宫中抚养,先在手里握一个皇子,就占据了主动不是?结果皇后在她面前装聋作哑,背过身去就做了手脚。
如今皇帝登基十年,年近三十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外头都在议论了,皇后却还在这里怕袁淑妃先生子――记得她刚入宫的时候还是听话的,怎么如今年纪长了,脾气也长,心眼却是半点不长呢?
“与其担心她,不如想想自己。”到底是娘家侄女,太后也不欲在南华郡主面前让皇后没脸面,只说了一句就把话题转向了南华郡主,“说起来,恒儿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吧?”
这事儿正是南华郡主的心事,忙道:“还要请母后给掌掌眼呢……”紧接着便将自己这几年来一直关注着的几家姑娘逐一说给太后听。
正说得高兴,一股药味从门口传来,一名宫女捧着银杯进来:“太后,该用药了。”
南华郡主连忙起身去接了,亲手捧给太后:“母后用了这药,可觉好些?”
这一年来太后总觉得眼睛有些发花,近日终于发展到了夜里视物不清,白日见光流泪的程度,不得不召了太医来用药。
“陆太医有些本事,用了这药倒觉得好些,只是也太难喝。”太后素来不爱吃药的,只是这次眼睛实在难受,听陆太医的意思,倘若拖下去说不得还要失明,太后被吓着了,只得左一碗右一碗按时用药。
南华郡主也知道太后这毛病,不由得笑起来:“良药苦口,母后且忍一忍。快拿蜜饯来。哎,这甜腻腻的东西,有时候倒弄得口里更苦了,倒不如带点子酸味的,酸甜酸甜更祛苦味。明儿我给母后送些腌梅子来,那个东西虽酸点,味儿倒不错。”
太后不是很有兴趣地听着,随意点了点头,问道:“说起来,郡马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兴教寺住着?”
南华郡主闻言,脸就有点往下拉:“是,住了快一个月,我看是乐不思蜀呢。”
太后轻咳了一声:“郡马也是为了治病。那如今腿可好些?”
说到这个,南华郡主又高兴起来:“这可也真是奇了。从前他就好个酒,一天总要饮几杯,谁想得到这病居然是从酒上来的呢?这回在寺里住着,天天白菜豆腐清水,人倒精神了许多。还是从前那些太医不中用,只说是风寒湿痹之症,弄得年年都要去南边儿过冬,仍旧不好。现下这么一调理,眼瞅着他就说腿上轻松了。”
当初是她自己挑中了江郡马,虽说夫妻婚后有些冷淡,但毕竟还是自己关心的人,被风湿症折腾了二十多年,如今忽然大有好转,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可惜找不到当初指点郡马的那个人,不然真要好好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