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灯格外漫长。
宋凛手肘撑着车窗,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转过头来,问秘书:“听说你结婚了?”
秘书看了宋凛一眼,态度始终从容:“宋总,我孩子都两岁了。当初结婚、满月,您都给我包过红包。”不带一丝幽怨,只是陈述已经发生的事。
被这么回应,宋凛也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他本就算不上什么良知老板,这么多年用男秘书,不过是为了让他的核心生活圈更简单一些。
对于身边的人,所有能用钱解决的,他毫不吝啬,但凡需要关心和爱的,他都无力给予。
宋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又问:“你老婆是干什么的?”
秘书大概没想到宋凛会问到这么细,也吃不准宋凛的目的,思忖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犹豫回答道:“她是小学老师。”
“老师好。”宋凛动了动唇:“不抛头露面,时间固定,规规矩矩的。”
秘书被他这一评价哽了一下,半晌才回答了一个“嗯”字。
宋凛回过头来,表情变了变,他突然认真地问秘书:“你觉得周放那个公司,有买的价值吗?”
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感觉今晚和宋凛的对话都十分诡异,也实在不确定怎么回才是对的。
他想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带周总一起,价值非常。”
“好。”宋凛微笑:“你跟进一下。”
“……”秘书有点不知所措。
许久没有见过宋凛这个老男人了。说实话,以女人的角度来讲,周放是有些想他。
但近期积攒的那些新仇旧怨,让她怒气值满满。
此时此刻,宋凛又出现在她眼前,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晚上喝了不少酒,周放爸爸的一个朋友,搞到了澳洲一个红酒品牌的华中区代理,邀请周放一家去品酒。
本来是和乐融融的一次聚会,结果醉翁之意不在酒,周放爸妈趁机让周放和那个叔叔的儿子相亲。周放心不在此,为了逃脱惯常套路,全程试酒,不醉也给喝醉了。
此刻,周放从脸到眼睛都红彤彤的,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宋凛。
两人都站在自家门口没动,也没有开门,仿佛在和对方较劲。
最后是宋凛打破了平静。
他缓缓踱步过来,仿佛两人从来没有什么龃龉一样,接过她的包,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喝得有点多,一眼的红血丝。”
周放瞪他一眼,气呼呼夺回自己的包。
“听说你想收购我的公司?”她的口气始终怀着敌意。
“你这么费尽心机想要上位,不就是为了融资卖公司?”宋凛泰然自若,微笑着看着她,眼中是周放读不懂的深沉:“周放,我是你的机会。”
周放必须承认,宋凛抛出的橄榄枝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可是她实在太讨厌这个男人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怎么办,我不想给你。”周放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宋凛,眼中冷意浮起,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讨厌女人不听话,我讨厌男人自以为是。”
即便周放语带嘲讽,宋凛始终处变不惊。
他低头看着周放,缓缓凑近,距离近到周放分不清这醉人的酒气,来自他身上,还是她身上。
他的手滑过周放的肩膀,手刚要碰到周放的肌肤,就被她粗鲁挥开。
周放抬手用包挡开宋凛,人还没走出钳制,已经被宋凛整个抓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只一直守着猎物的鹰隼,伺机而动只为下手一刻的势在必得。当周放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推入墙角,他一只脚抵在周放两腿之间。周放下意识缩住了身子,整个人向上踮起了脚,不让宋凛的膝盖碰到她的大腿内侧。
宋凛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嘴角动了动。
他低着头,额头抵着周放的额头。
呼吸里是蛊惑人心的酒气。
他的大手毫不客气地落在了周放的胸口,隔着贴身的黑裙,将周放胸前的柔软揉捏成顺手的形状,手法熟练。
“瘦了。”嘴角是一抹坏笑。
周放被钳制着不能动,恼羞成怒。
“滚!”
面对周放的发飙,宋凛始终是一副老流氓的嘴脸。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只喜欢在床上滚。”
小剧场:
周放:像这种纠缠不清的猥琐男,换张脸有点钱就能当男主了?
小图:……要不换一个?
宋凛:为了当男主,我也可以变成那种温柔宠溺忠犬男。
周放:比如?
宋凛:汪――
小图、周放:特么只做到了犬而已!
第17章
宋凛的声音像一道千古琴音,低沉而悠远,等周放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宋凛打横抱了起来。
看着宋凛十分轻松阴谋得逞的嘴脸,周放不禁在心里吐槽,早知道就不该控制体重,不该减什么肥,重点不吃亏,就该让宋凛特么抱都抱不动才好。
宋凛抱着周放走到门口,这是熟悉的信号,周放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放开。”周放抓住宋凛的衣领,防止摔下去,眼神是周放式凶狠。
宋凛笑了笑,没有理会周放,径自拿出了钥匙,一串金属碰撞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周放。
“我已经说了,要你放开。”周放此话一出口,抱着宋凛的脑袋,“嘭”一声,用自己的头撞了下去。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宋凛手一松,差点把周放摔到了地上。怕周放撞到墙,宋凛眼疾手快用手扶住了周放的头,自己的后背则砸到了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周放终于得了主动,挣扎着从宋凛身上下来,临走前把他往后推远了一臂的距离。
扯了扯裙子上的褶皱,周放又理了理自己的发型。
虽然额头上也很痛,但周放努力保持着轻松的表情。她微微扬起下巴,用很鄙夷的语气,对宋凛说:“我说的滚,是让你滚回家撸去。”
话说得潇洒,底气却不是那么足。
周放下意识偷瞄了宋凛一眼。
此时此刻,回应周放的,是宋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宋凛额头上还在隐隐作痛,可见那女人撞得多重,难道她自己不觉得疼吗?周放这女人,这性格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躁起来比十匹向不同方向狂奔的烈马还难控制。
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咕噜噜喝下去,宋凛才觉得怀中那股积郁感渐渐消散。
说起来,十二年前,宋凛曾见过她两次,只是时间太久远,第一次在酒店里没能第一时间认出。
之后也是通过她这特别的名字才想起来。
2004年,宋凛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来得及和那女人领张结婚证,那女人已经跟别人跑了。在那座不大的小镇上,他宋凛也算成了一个远近驰名的大笑话了。对男人来说,也许没有什么比被戴绿帽子更严重的事了。
留在这座城市,其实从来都不是宋凛自己做的决定,而是不得不为之。
全无背景,白手起家,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多神话?宋凛一个刚毕业没多久也没有太多经验、本钱的大学生,能有多大能耐在这城市办工厂立足?
处处碰壁,处处受挫,他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
五月中旬,城市已经开始变热,身上的衬衫被汗浸透,全然贴在后背上,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丧家之犬。花了一元钱在一所高中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坐在店里,周围全是活泼多动的高中生。
奶茶店的电视机里在放着韩国的什么节目,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一边吃冰沙一边看节目,全程流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惨,让宋凛都忍不住,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那次之后,宋凛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在他三顾茅庐找服装加工厂的周生年帮忙的时候,在周家的时候。
她是周生年的女儿,周生年喊她周放。
大约是见惯了有人求到家里,周放瞥了他一眼,大约已经不记得他了,毕竟那时候他是那样灰头土脸。
那时她脑袋后面还甩着马尾辫,脸上稚气未脱,她对周生年说:“爸爸,你帮帮这个哥哥吧,这哥哥长得挺帅的,看着像个好人。”
后来,虽然周生年没有答应帮忙,但宋凛还是走出了难关,并且越爬越高。
后来的后来,宋凛知道了,那天电视里播放的,是hot组合解散三年后,第一次合体的节目回放。
当年的周放,还是个追hot追到哭的女孩。
鬼才知道,这么多年时光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现在的她,给她一把枪,估计就直奔战场了。
想到这里,宋凛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衣见钟情”同款热销后,周放趁热打铁,推出了下一季的新款。
为了能按时让新款下厂,一连一周没有回家,每天实在太困了就在办公室里睡两三个小时,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大约是太辛苦了,周放免疫力下降,助理感冒,没俩小时就传染给了周放。周放连挂三天的水才稍微复活。
病才初愈,回到公司又是新一轮的轰炸,午饭也没空吃,最后是下属给她带的馄饨,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解开塑料袋就在办公室里吃上了。
刚吃了两个,第三个还没吞下去,就被销售部经理风风火火闯进门的样子给吓到了。
一个馄饨还烫着,就这么从食道滚落下去,整个心口都烫得烧,周放半天才缓过来。看着脸色惨白的销售部经理,一脸困惑:“这是怎么了?突然冲进来?”
“周总,完了,周总,这次真的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