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靠谱的,昨晚是干啥去了?”那人边说边朝前走了两步,“大头,快醒醒,出事啦。”他用手去推大头,却见大头身子僵硬着朝一旁倒去,那人顿时吓得熬的一声后退了一大步,正对上他那双睁得圆圆的惊恐眼睛。这大头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就是已经死了。
“快来人哪,出事了,大头被人给杀死了。”那人惊慌地大声喊起来。
片刻后便跑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似乎是管事模样,他蹲下身仔细瞧了瞧,自然看到脖子上那个清晰的手印,眉头微微皱起来。“快,进院子瞧瞧。”
若是他所料不错,杀人的应该就是今儿才弄回来的那两个钟的一个。果然下一刻便有快跑回来禀报,“东厢房里的人全跑了。”
“快追,他们肯定跑不了多远。”王管事当机立断,压根就没想着进院子去搜一搜找一找。
而沈薇正是利用了他们这种灯下黑的心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能想到他们千辛万苦逃出来不往外边跑,而是还窝在这院子里呢?
刚才那伙子人进院子的时候荷花紧张地心都跳到喉咙口了,现在见他们走了,整个人顺着石壁就滑坐在地上,后背都是汗。
沈薇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道:“你在这躲着,我出去看看。”
荷花却拉住了她的袖子,“小姐,奴婢害怕。”她要跟着小姐,她不要一个人呆着这里。
沈薇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没事,我很快就回来的。”她自己出去倒是能躲过他们的眼睛,带着荷花却是不行的。
荷花只好强忍着心头的害怕松开了手。
沈薇刚摸到院门口就又潜了回来,仔细辨别一下,挨屋搜查起来。运气还挺好,不仅成功找到了火折子,还找到了一坛子酒。沈薇把酒倒在麦草上,然后点起了火。
“快走。”趁着火还没烧起来,沈薇拉着荷花就冲出了院子。
整座别院可热闹啦,不仅其他院子关着的人被放了出来,还有好几处都起了火。别院的歹人既要忙着救火,还得顾着抓人,结果嘛,嘿嘿,那还用说吗?
“小姐,是不是咱们的人到了?”荷花此时也不害怕了,瞧着院子里四下乱跑的人一脸兴奋。
“不是。”沈薇眼睛盯着前方,这不像是欧阳奈和暗卫的行事风格,若是欧阳奈和暗卫,他们会直接抓人逼问出自己的下落,然后再杀人灭口,悄无声息地就把自己给救出去了,而不是这样猫逗老鼠般的戏耍。若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和她关一起的那个二货的手笔了。呦,就这一会功夫,那二货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啊!
沈薇眼珠子转了转,嗯,看在同关一屋的缘分上就助他一臂之力好了。她把火折子往荷花手里一塞,“趁乱再多点几处火,咱瞧瞧他们还能跑得再快点不?”
“嗯嗯。”荷花激动地直点头,现在别院里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像小姐说的那样,浑水才好摸鱼。
沈薇交代好了荷花也行动了起来,她也跟着没有章法地乱跑起来,趁机敲晕了好几个歹人,引着被抓来的这些男女朝大门角门跑去,她三两下就解决掉了看门的歹人,把能打开的门全都打开,“赶紧逃吧,一会他们的同伙来了就逃不了了。”
趁着开门之际沈薇朝外头瞄了几眼,这院子可真偏僻,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了都没有人过来。难不成这是城外?很快沈薇就否定了这一猜测。
返回去的途中沈薇听到了几声羊叫,顿时又有了一个好主意,她顺着羊叫声找了过来,嘿,不仅有十几只养,还有七八匹马呢。
沈薇大喜,飞快的解开缰绳,牵着马赶着羊就冲了出来。有了马和羊的加入,别院里更加热闹了。沈薇瞧着这伙子歹人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乱窜,不由乐得前仰后合。
欧阳奈和暗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他们主子这副无良样子,不由满脸黑线,敢情他们担心得要死,主子却在这玩得不亦乐乎啊!早知道他们还拼了命地往这跑干啥?反正主子玩够了会自己回去的。
“呀,你们都来啦!走,走,这里也没啥事了,咱们回吧。”沈薇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一本正经地说道,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四下里张望,“哦对了,荷花呢?那小妮子不会是玩上瘾了吧?”
正说着呢,就看见荷花飞奔而来,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奴婢跑得可快了,他们都抓不住我。”
暗卫们又是一头黑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荷花这丫头平日不挺文雅可爱吗?就半日功夫,咋就学会了桃花的彪悍了呢?
“行了,这火够他们救一会的,咱们该回了,回去陪姑母用晚饭。”沈薇看了一眼四下起火的院子,估计这院子是废了,她心里别提多酸爽了,哼,连本公子的主意都敢打,活该!
沈薇接过欧阳奈递过来的缰绳,踩蹬上马,刚要一抖缰绳飞驰而去,就听到身下的马不安地抬起蹄子,回头一看,顿时气坏了,“放手。”那个二货正拽着她的马尾巴呢。
“不放。”二货公子摇头,如玉的脸上满是汗水,发髻也歪歪扭扭的,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大义凛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兄台怎能撇下在下独自逃走?于心何忍啊!”
沈薇冷笑,“不好意思,本公子没啥优点,独心硬尔,快放手。”
“不放,兄台真的要见死不救吗?”二货公子立刻换了副嘴脸,耍着无赖道:“你同意带在下一起走,在下就放手,不然咱们就一起留下吧,反正咱俩也有缘,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闭嘴。”沈薇受不了的冷喝一声,这谁家养得二货?就这么放出来危害人间了?赶紧牵回去。
瞥见远处疾驰而来的身影,沈薇不愿再跟二货公子浪费口水,直接吩咐欧阳奈道:“你带着他,快,他们的援军来了。”
欧阳奈点了下头,长臂一伸,就把二货公子拎到了他的马上,惹得二货公子夸赞地惊呼不已。
闵三爷带人赶到别院正看到沈薇一行人绝尘而去,他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睛微闪。带进了别院看过之后,他的脸就阴沉地好似能拧出水。他千辛万苦费了大劲弄来的货全跑了不说,还赔上了一座别院,他闵三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在他的地盘上要他的强,有这么容易吗?
“三爷,都是小的办事不利,求三爷饶恕。”王管事战战兢兢地请罪。
闵三爷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浮上一抹阴寒的笑。是挺没用的,连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小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火救不了就别浪费时间了,这座别院弃了,做干净一点,别留什么尾巴,否则――”闵三爷语带深意地扫了王管事一眼,就这一眼,却让王管事觉得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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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回京途中之闵三爷
离京城二百多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山,叫青落山。在大山深处有一座古老的寺院珈蓝寺,年代可以追溯到前朝,算算也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整座寺院散发出一种古朴而悠远的气息。
清晨,阳光透过树缝洒下,寺院里的古钟就响了起来,厚重的钟声传出老远老远,一队队僧人有序地做着早课。一切是那么的祥和而舒缓。
珈蓝寺虽然身处青落山深处,但香火却很鼎盛。青落山下方圆百多里的百姓都以能到珈蓝寺叩拜佛祖为荣,他们通常天不亮就要出发,一步一步走过崎岖山道,虔诚地跪在佛前祈求愿望,哪怕最粗鲁的汉子到了这里都会自觉的收敛举止。
可是谁能想到这座佛光普照的寺院却藏污纳垢成了某人蓄养私兵的地方。
徐佑得了雍宣帝的旨意就潜在暗处秘密追查,顺着雍宣帝给的些许信息,从京城一路向东南,然后线索便断了,盘桓了两日才又查到些蛛丝马迹,方向却指向西北,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朝西北奔去,开始挺顺利的,到后头线索又没了。就这样徐佑带着人兜了个大圈子,最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青落山上的珈蓝寺。
徐佑都觉得不可思议,若这里真是那位并肩王练私兵的地方,那他的胆略真是让人佩服了。自二十多年前程王爷销声匿迹之后,不是没有人猜测他去了哪里的,有的说他坐船出了海。有的说他去了北方,收服了边陲小国,自己做了国主。还有的说不对,他就隐居在江南,手底下控制了大笔的买卖交易。甚至连雍宣帝都没有摸清他到底去了哪里,可谁能想到他哪里也没去,就窝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呢。
二百里,呵呵,这是一个多么有意思的距离呀!
“像吗?”徐佑手摇折扇,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富贵逼人的打扮。今儿他要去珈蓝寺上前,而他今天的身份则是路过此地的商家公子哥。
“不像!”江黑和江白异口同声说道,不是说这身打扮不行,而是他们公子这般打扮总让人觉得有股违和感,公子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让人无法忽略。
不是有句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吗?而他们公子则是穿上破衣烂衫也不像乞丐。
“若是沈四小姐在就好了。”江白忽然说道。
江黑也是心中一动,随即暗暗点头附和,不得不承认那位沈四小姐的确厉害,女儿身能把男人扮像就不错呢,她呢,却是扮啥都像。清贵的管家公子,文弱清高的书生,街上的无赖泼皮,农家忠厚的少年,甚至路边乞讨的乞丐,她都是手到擒来,活灵活现。
听江黑江白提起沈薇,徐佑的眼底浮上几分笑意,是呀,那就是鬼精鬼精的丫头,有她在,自己必不像现在这样发愁。自己旧疾复发,婚期推迟,那丫头是高兴还是生气?有没有为他担心?有没有――乖乖地呆在府里等着自己上门迎娶?
“算了,公子您还是做回自己吧,您不像轻浮的富家公子哥,江黑江白也不像狗腿子,咱们得改一改。”商领说道,他就是沈薇见过的那个书铺的掌柜的,“江黑江白还是做您的侍卫,您则是个病弱官家公子,家人不放心,身边跟几个侍卫不是很正常的吗?”
徐佑想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给人的感觉本来就羸弱病态,不用刻意去演人家就觉得他是个病秧子了,若是再时不时的咳嗽几声那就更像了。正好也有了上珈蓝寺的理由:身体不好,求佛祖保佑。
沈薇一回到客栈就要了热水,忙了这半日,出了许多汗,后背上的衣裳都湿透了,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二管家见到沈薇回来了,一颗心才算是放到肚子里去。若四小姐在外头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用回忠武侯府了,直接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梳洗过后,暗卫自觉过来禀告消息,“属下们查过了,通州城中豪强是闵家,占据了整个城东。公子之前呆得那座别院是闵家三爷身边大管事名下的,属下觉得这事应该和闽三爷脱不了关系。”
沈薇点了点头,“这位闽三爷风评如何?”
“闵家嫡枝有三房,闽三爷虽被称为三爷,却是长房的嫡子。此人颇有城府,手段也辣,手底下的生意涉及众多领域,他娶的夫人家世也好,这些年长房一直处于上风。”暗卫道。
沈薇又点点头,眼底若有所思,“今晚你们都惊醒了。”
暗一一惊,“主子是说他们会?那咱们还是回船上吧。”他们就这么点子人,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主子再是强龙,哦不,是强凤,也压不了地头蛇呀!还是连夜上船离开的好。
沈薇斜了他一眼,“你以为闽三爷吃了这么大一亏会忍气吞声?可能吗?我跟你们明说了吧,今儿这事不管是闽三爷所为,还是他手底下的人所为,都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恐怕早就盯上我和表妹了,我们在哪里落脚人家都摸得清清楚楚的,不然怎么刚好就在那间首饰铺子等着呢?”
那个闽三爷一定不是啥好鸟,不然能干出拐卖人口的事?今儿烧了他一座别院,也算是把气出了,不然沈薇还真跟他干上了。
暗一他们眉头微皱,“主子,那咱们更该回船上了。”
沈薇却摇头,“不妥,人家才是地头蛇,你就是回了船上人家就没办法了吗?说不定咱们死得更快些。没事,闵家虽是地方豪强,但还不至于一手遮天,你们夜里警醒些就成,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能做的顶多就是吹吹迷烟暗杀之类的,只要捱过了今晚,明儿咱们就走了,他们不至于还追到京城去吧?”她还巴不得他们追到京城去呢,那可是本小姐的地盘,削不死你?
见暗卫们仍然面带郑重之色,沈薇便道:“若实在不放心,暗一,你拿这名帖去通州知府那里借点人手。”她是无所谓,可不是还有姑母和表妹及一众丫鬟婆子吗?尤其是姑母,祖父还等着呢,可不能在她手里碰破点油皮。
暗一接过名帖,见是老侯爷的,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下来,以老侯爷的威望,通州知府应该会给几分面子吧?
这名帖是出来时沈薇随手塞进怀里的,本想着去云州说不准能用上,没想到真正动用到它是在通州。
沈薇去看了一回表妹,见她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过去,便也没强行把她弄醒,反正明早她自个会醒。然后她又去了姑母那里,告诉她说表妹累了,已经睡着了。
沈雅不放心,还特意来看了女儿,见女儿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她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便退了出来,“瞧这孩子累的,罢了,让她睡吧,让厨房备些糕点,等琳姐儿半夜醒了也好垫垫肚子。”
沈薇陪着姑母用了晚饭,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荷花正在给几个人眉飞色舞地讲自个的英勇事迹,“哎呀你们是没看到,那个歹人有这么高,这么壮,估计都能改我三个了。他阴笑着要来抓我,我一蹲身,一猫腰就躲过去了,我跑得可快啦,他追了我半天硬是没有追上,哈哈!那别院里的火我一个人就点了三处,是不是啊公子?”荷花期待地询问沈薇,可得意了。
沈薇笑着点头,“不错,今儿咱们荷花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府后赏银十两。”
桃花的嘴巴却撅得老高,“公子偏心,你都不带我去。哼!”
“哎呦,我们桃花也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本公子出门的时候是哪个小妞睡得跟小猪崽似的?”沈薇捏了一把桃花的脸蛋打趣。
屋里的丫鬟都笑了,桃花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挠着头嘟囔道:“那公子下次一定要喊醒我,你一喊我肯定就醒了。”
看到桃花脸上的认真,沈薇没来由地觉得心里甜甜的,“好,下次我一定喊醒桃花,我们桃花才是最厉害的。”
“公子,跟您一起回来的那位公子找您。”桃枝过来通报。
沈薇一转身,就看到跟在桃枝身后的那个二货公子,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月白色的衣裳,皱巴巴脏兮兮的,发髻还是歪的,脸倒是重新洗过了,剑眉入鬓,黑眸清亮,端是一幅好相貌,难怪被人瞧中虏了去。
只是此二货看着也是富家子弟,身边跟着的小厮随从呢?不会是个离家出走的吧?沈薇心中腹诽,就见二货公子可怜兮兮地说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天,兄台啊,能给在下一身换洗的衣裳不?这衣裳实在是有污在下潇洒倜傥的气质呀。”他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拎了拎自个身上的衣裳。
还以为他要干嘛呢,不过是要身衣裳,这她还倒给得起,“欧阳奈,你们谁的身形跟他差不多?匀身衣裳给他。”
“不,在下要杭绸的。”二货公子瞄了眼欧阳奈身上的衣裳,提出了自个的要求。
沈薇把手一摊,“不好意思,成衣铺子早就打烊了,你就凑合着穿吧。”还敢提要求,能给你匀一身就不错了。
“不,在下只穿杭绸的,在下穿别的布料身上会起红点,痒痛难耐。所花用的银两在下会还给兄台的。”二货公子一脸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