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生履历太干净,少了如那人一样在泥泞里摸爬滚打过的世俗故事感。
许洌想,如果宋梨因以前的喜好是这种。那之前几次偶遇,从来不看他一眼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她怎么就不会喜欢那种人呢,她看上去就不是会走寻常路的女孩儿。
“以前……喜欢他那样的?”许洌懒洋洋地靠在路牌边突然开口,耷拢着眼皮,身型轮廓利落地站立,尽量一种不在意的语气闲聊起,“刚才那个。”
宋梨因乱七八糟的思绪从他这句话里剥离出来,不解地看他。
许洌嗓子有点干,发觉自己好像也没这么轻易就能把这话摆到明面上说,偏偏又没办法直接翻篇。
为什么不提啊,你心里没事的话干嘛还一直走神儿啊。
他边忍着无可奈何的酸涩,边说:“我也不是喜欢提过去的人,就是―――”
话音被倏地朝自己扑上来的人给打断,他本能地搂着她腰不让人掉下去。
宋梨因一手勾着他后颈,踩到他球鞋上垫脚去亲他。
青涩鲁莽地先是直直撞着他下巴,而后往上蹭到嘴边,才覆上去。
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的礼仪亲吻,她停在他唇瓣那好一会儿,
但少女哪会正儿八经的接吻,只是亲一下后总觉得不够。又含着他温凉柔软的下唇瓣,牙齿衔着那轻轻咬了一口才作数。
唇分,她耳尖和脸颊都红透了。
不想被看出来,宋梨因脑袋往边上移了移趴他肩上,脸埋进男生滚烫的颈窝里闷闷地又说了句:“没有,只喜欢你。”
第52章
少女毛茸茸细碎的头发蹭在他颈窝,几根呆毛还痒着耳廓那。她轻微的吐息也闷着,紧贴着彼此皮肤,有股说不出来的亲密。
许洌这件短外套穿在她身上硬是穿成了宽松又中长的款式,卷上去的袖子又因为摩擦的动作掉了下来,把她手全给遮了。
宋梨因渐渐抱不住,松开他后脖颈,全赖着他箍紧自己的腰。
许洌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实在的唯一变化,可能就是比刚刚开口那会儿更冷淡寡欲了。
他本就是副英俊清冷的长相,唇抿成直线时更让人觉得有股干净的锐气,高不可攀。
少年宽大的掌心扣在她后脑勺那轻轻揉了下,不至于昏了头。
一个急于止住话题的亲吻,一句轻描淡写的否认,好像还是没打算说说为什么支开他。
她有秘密,而且不想和他分享。
这个认知如果是放在刚认识那会儿,许洌压根不会太在意。
但人总是会贪心的。
就像一开始他也只不过是想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后面循序渐进的靠近就完全是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了。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揪紧,紧得让人发慌。可他又不敢再接上刚才的话细问了,怕她敷衍,更怕自己在逼着她撒谎。
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宋梨因头也没抬,习惯性把手摸进口袋里把电话接起:“喂?”
说完这句,两个人才一愣,这是许洌的外套。
他俩手机型号都是最新款,连手机壳也是配套的磨砂黑白,摸上去压根分不清谁是谁的。
许洌把手机接过来,看了眼备注,发现是他妈。
毫无疑问,是祁飘把电话打到许母那了。
宋梨因从他鞋背上下来,有点心虚地看着他那双被自己踩脏的白球鞋。藏着袖子里的手安静地挥了挥,站在边上等他接完。
许洌母亲这几年性子被楚弥磨得没了棱角,哪怕是接到儿子班主任通知的事儿也没大发雷霆。
也许是因为许洌一直以来都很顺父母心意,她也尽可能地去理解他。
许洌听着那边的念叨,时不时“嗯”几声。垂眼看见宋梨因鼓着腮,正乖巧无聊地翘脚尖。
他看得心动,伸出食指去戳她鼓起的脸颊。换来女孩白他一眼,打开他的手。
两人一来一回地重复着这幼稚的游戏,耳边听见许母最后问了句:“刚才接通你电话的是谁啊?”
许洌顿了下,说:“是宋梨因。”
宋梨因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惊讶地看向他,呼吸都屏紧了几秒。
他恍若未闻,一双狭长微垂的眼里澄净又明亮。
一边坦坦荡荡地捏着她手指玩,一边漫不经心地给对面的许母解释她名字是哪几个字。
s大的确是南方这边最好的大学,可宋梨因和他早就想好都奔着t大去,这个选拔考试其实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而t大今年给本省的保送渠道只有进国家队的省前6和外语保送,所以给他们的路只剩下高考。
往年九中每届走高考考进t、p大的学生少说也有15个,俩人只要稳定现下这个成绩,一起拿着录取通知书进t大毫无问题。
都是傲骨嶙峋站在过顶峰的人,谁也没想退一步求其次。
不过许洌留下一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就这么临时跑了,回学校还是免不得一顿骂。祁飘算是看在他从转回文化生之后成绩就渐渐稳定优异,还算宽容许多。
但高三年级的主任和教研组组长就没这么多顾虑了,一人一句唾沫星子都快淹死他。一共三节晚自习,骂了他一节半。
宋梨因白天在教室上完下午的三节课,又把晚自习的假给请了。
许奶奶住院,一大家子的人都回来了,晚上组了个家宴饭局。
安静的晚自习在数学老师的坐镇下打响了下课铃,上厕所的都结伴从后门那溜了出去。
三月份的晚风吹得校服下摆鼓起来,少年人的身影上都被铺满了星辰月光。
王嘉芙憋了很久还是没憋住,凑过去:“班长。”
游誉从题海里抬眼:“哪题?”
“不是问题。”王嘉芙下巴磕在圆珠笔上,“你们今天面试,我同桌她真的没去啊?”
“你下午的时候怎么不问她?”
女孩眼神黯淡下来:“唔……”
游誉一下了然:“还没和好?”
像是有点惊奇他居然知道自己和宋梨因闹别扭的事,王嘉芙差点磕着舌头:“你知道啊?”
“你们几个女生帮着唐夕她们打人的事吗?”他说的轻描淡写,点头,“有听班里人说过。”
明明自己只是跟着她们拽了一下左妮,但是“打人”这个概括词压下来,却让她无法反驳。
王嘉芙吸了下鼻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见她偷我同桌的本子有点生气。”
游誉淡声:“唐夕打人有她的借口,那你帮忙一起欺凌的理由是什么?是宋梨因?”
“不可以吗?”
“可以,如果她愿意你因为她手上沾脏的话。”
王嘉芙低着头没再说话。
话说到这已经够清楚了,世界不是非白即黑的。
从汤媛那件事就知道,没人比宋梨因更讨厌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即使嘴上说着是为了她。
……
许洌回班上之前,还被祁飘用尽最后的价值:“哎,把这套报纸发下去,今晚写完明天讲。”
他拿着报纸上楼时,碰见左妮也正要去抱这堆报纸。
左妮跟着上楼,蓦地说了句:“对了,梨因没事吧?”
许洌没功夫和她打哑谜,边往前走:“有事没事你不是最清楚?”
她停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希望少了我和宋梨因,你这保送的路能稳一点。”万籁俱寂的楼道间,少年身型轮廓干净修长,落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看她,“好歹同学一场,有点感恩的心。”
左妮讽笑一声:“我哪里对不起她?但凡她能够再多接受我一点―――”
“你喜欢她?”许洌径直打断,清冷眉眼间隐隐透着不耐,毫不避讳地直视道,“喜欢也没用,你没戏。”
左妮显然怔了下,几秒后语气变得刻薄:“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追上她的脚步不也是靠花高价请家教老师吗?是,你们确实是一类人!能拥有的一切不就靠着家里有钱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寒门出贵子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家境清寒的人在班里就备受不公,在学校无枝可依。她在担心买贵点的辅导书会吃不起饭时,别人在上一小时400块的辅导课。
她扭曲又拧巴,努力地想走进宋梨因的圈子时,却因为身份门槛在那格格不入,而许洌凭着好人缘和好家世轻松就能得到爱慕。
心态极其容易不平衡的人,看到的世界越大,思想也会变得更狭隘。
许洌显然不欲多言,转过身话语冷淡:“一句靠着家里有钱就能抹杀一个完整的人,你也挺骄傲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宋梨因?”左妮喊住他,“你应该没少听过大家讨论她和她那个退学的朋友吧。你们相处这么久,她提过吗?”
退学的朋友是指汤媛。
但许洌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男生,萎靡不振的一张脸,盯着宋梨因时给人一种很恶心粘稠的不适感。
左妮见到面前那道利落高瘦的背影顿住脚,轻笑了声:“没人比我更清楚她的事,不如我说给你听?”
许洌停顿须臾,没回头:“用不着。”
他要听,也只听宋梨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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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这顿晚饭吃的不太自在。
或者说,是有人自在,有人不自在。
宋伯父和宋梨因父母一见上面,从许奶奶的身体状况聊着聊着又扯到生意场上的事情上去。
几个长辈在前边走,宋朝和宋梨因两个孩子在后边慢慢跟着。
吃饭的地方定在市里餐位最难预约的如福园,光是从后院小石路走到停车场都得走个十来分钟。
边上有引路的工作人员拎着小灯,服务十分周到。
宋朝是大宋梨因两岁的堂哥,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兄妹俩从傍晚吃饭到现在,一直没搭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