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约莫一个月后,白芙终于来到了印象中的“临泽”。
她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找到这儿,进城后兴奋的直奔师兄的所在而去。
这里已经远离边境,相比起之前路过的城镇也繁华很多。
很早以前她曾跟师父来这里找过师兄一次,但当时她坐在马车里,又有师父带路,根本就不记得路上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只知道这个地方叫“临泽”,距离白茅山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
以至于后来师父离世,她独自一人出来寻找师兄,因为找不到地方,只能四处乱走,盼着哪天走着走着就能走到这里。
结果没走到不说,还被骗走了很多银子,气得她恨不能给那个骗了她的人下毒!
好在现在终于找到这里了,她可以见到师兄啦!
白芙站在一间院子前,满脸笑容的抬起了手。
还没敲下去,院门打开,里面的人正准备出来。
两厢碰面,白芙嘴角一咧:师兄!
门里的男人见到他后也是一喜,但下一刻却面露惊慌,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在门口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这边之后,才赶快关上了门。
第30章 师兄卢兆
男人用的力气有些大, 白芙踉跄了两下差点儿摔倒,回过头时一脸莫名。
怎么了师兄?
那人关好门后松了口气,见到白芙不解的神情, 面色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掩饰过去。
他的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锦衣华服, 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
跟在他身旁的小厮见他突然把外面的人拉了进来, 吓了一跳,但碍于下人的身份,主子没开口的事他也不敢随便过问,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低头退到一旁。
卢兆走到白芙身边,面上满是关切,一迭声的问出许多问题。
“阿芙,你怎么在这儿?我爹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我前些日子去白茅山上找过你们, 结果你们都不在, 屋子里也到处都是灰,像是很久没住人了。”
“我担心你们是来这里找我了,就赶紧过来了,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你们来。”
“你们之前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到?这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见过些什么人?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白芙脑子有点儿发晕, 半晌才下意识的抬手比划了几下。
又想到这样根本说不清楚,而且自己现在会写字了, 干吗还这样瞎比划?便拉着卢兆往书房走去。
走, 师兄, 进屋去,我写给你。
卢兆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她走了进去。
当看见原本并不识字的小姑娘竟然拿起了纸笔,一笔一划的开始写字时,卢兆面色一僵,
“阿芙,你……你会写字了?”
白芙怔了怔,点点头,在纸上继续回答他刚才问过的那些问题。
卢兆此时却似乎更关心她会写字这件事,掩在袖中的手稍稍握紧,低低的问了一句:“我爹教你的?”
不是。
白芙摇头,想了想,取过另一张纸:别人教我的。
“谁?”
……偶然认识的一个人。她又写。
那个人很厉害,教了我很多东西,还教了我骑马。
但后面这些她并没有写到纸上,只是心里想了想。
想到这儿,又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的马还在外面呢!
平安!
我的平安!
白芙扔下笔赶紧跑了出去。
好在那小厮聪明伶俐,知道卢兆有话想单独跟她说,趁着候在外面的工夫,就先把马帮她牵进来了。
白芙感激的对小厮笑了笑,小厮感受到她的善意,亦是腼腆一笑,道:“公子放心吧,小的一定会将您的马照顾好的。”
卢兆此时也跟着白芙走了出来,见到院中的马一愣。
这匹马一看就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神骏无比,即便在京城也很少见。
他眸光微沉,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缓缓走过去,状若随意的问道:“阿芙,你会骑马了?”
白芙点头:恩,会了,而且骑的很好呢!
卢兆浅浅的笑了笑,又问:“这匹马也是你刚刚说的那人送你的?”
是啊。
白芙再次点头,伸手摸了摸平安的背脊,又亲昵的蹭了蹭它的脖子,才再次转身回屋。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爹介绍给你的?”
师父?
白芙摇头,又拿起笔:不是,师父已经去世了。
“我爹死了?”
卢兆大惊。
白芙神色微黯,缓缓点头:师兄你上次离开后不久,师父就病了,身体每况愈下,后来……
她停下笔,没写师父最后是服毒自尽的。
师兄最后一次离山时跟师父大吵了一架,她不想让师兄以为师父是被他气病,抱着对他的埋怨与责怪而服毒自尽了。
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卢兆眼圈儿一红,身体微微发抖,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白芙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又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儿奇怪,再次提笔:师兄你回去找我们的时候没去祭拜师娘吗?师父就葬在师娘的边上。
如果他去祭拜师娘了,应该当时就看到师父的墓碑了才对,怎么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的死讯呢?
卢兆回过神,眸光微闪:“我……我一看屋子里脏成那样,你们离开怕是有段时间了,担心你们是到这里来找我了,怕跟你们错过,就赶紧过来了。”
这样啊……
白芙点点头,并未多想,又跟他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离开白茅山之后的经历。
走错路,被人骗,被人抢,遇到蒋巅,学会了识字骑马,然后再来这里找他,路上因为有匪盗所以才换了男装。
当然,关于蒋巅的事她没有多说,甚至连名字也没有写,只说自己遇到个好心人,帮了她很多。
卢兆看着她的叙述,知道蒋巅是她偶然遇到的,神情稍稍放松。
“那……我爹临终前有没有对你交代什么?留下什么遗言?”
他看着白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白芙闻言更加沮丧了,师父是服毒自尽的,哪有留下什么遗言。
她当时也曾想过师父会不会留下什么遗书之类的,还去他的房间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结果什么都没有,师父真的就这样去了,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可是她不想说出来让师兄伤心,便在纸上写道:有。
卢兆身子猛地绷紧,指甲几乎抠进掌心。
白芙没有抬头,自然也没看到他一瞬间的失态。
师父说让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心,他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读书,将来考取了功名光宗耀祖。
她觉得自己写的很好,抬起头时却见卢兆神色有些诡异。
“这是他说的?”
当然不是,是我瞎编的。
白芙自己杜撰了一份遗言,被问起时难免有些心虚。
但为了不让师兄自责,还是坚持点了点头:恩!师父说的!
卢兆看着她的眼睛,直看的她心里发毛,才浅浅的笑了笑,又问她:“除此之外呢?他就没说些别的了?”
别的?
还能说些别的什么?
白芙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还能编些什么了,便摇了摇头:没……没了,师父就说了这些。
卢兆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才自嘲般的轻笑出声:“阿芙你别骗我了,我爹那个人我还不清楚吗,脾气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这一定是你为了安慰我编出来的。”
谎言被拆穿,白芙面色涨红,还想摆着手解释:没有没有,真的是师父说的,他……他真的不生你的气了!
“好啦,”卢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也不用编这样的瞎话来哄我,我爹要是知道了,晚上怕是要托梦给你,怪你假传他的遗言!”
才不会呢!
白芙气鼓鼓的瞪圆了眼。
师父对我那么好,才不会怪我呢!即便在梦里也不会!
卢兆轻笑,捏了捏她的面颊:“瞧你,还跟以前一样,一生气就像条小金鱼似的,一点儿都没变。”
金鱼……
白芙想起前不久还有人也这样说过她,眸光暗了暗。
还没来得及体会那莫名涌上的一丝失落,就听卢兆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自责而又愧疚。
“不过说真的,我爹他……真的没对你说别的什么吗?比如怪我不该跟他吵架,怪我没回去看他之类的……”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白芙赶忙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