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祁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好不容易挤进家门,就看见自家小夫郎又闷闷不乐的样子。
“噗!”薛白一抬头,瞧见宋嘉祁脑袋上顶着偌大的斗笠被卡在院门处,忍不住给逗乐了,撑着伞过去帮宋嘉祁把头上的斗笠拿下来。
“冷不冷?”两人到了檐下,薛白帮着宋嘉祁把身上的蓑衣给脱下来,又去摸宋嘉祁的手。
“唉,别动,我手上都是泥。”宋嘉祁连忙躲开。他本想趁着雨小赶着去镇上一趟看看铺子,谁知道回来的路上雨又大了起来,溅了他一身一脸的泥点子,小毛也给淋了个透,毛毛都一缕一缕地粘在身上。
“今天回去看了,奶奶咋样?”宋嘉祁把自己捯饬干净了,这才往薛白身边蹭。
“不是很好。”一提到薛家,薛白心里更烦了。宋嘉祁也是无奈,本来带薛白回来养胎是为了让他心情好,谁知道回到村里就开始下雨,现在薛家又有事儿了,就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78|与海贼王的殊死搏斗
七十八灾年(一)
薛老娘的身子确实不大好了。年初薛海刚走的时候就病了一场,才刚好了没多久就又病了。
以前多硬朗的一个人,现在自己在屋子里转两圈都费力。况且今年眼瞅着年景不好,薛老娘自己忧心,家里人也没工夫多照顾她,最后还是落到了莲娘头上。
这回倒真不是王桂花刁难莲娘,实在是家里腾不出来手了:这连日间的下雨,碧溪村都是旱地没有水田,那粮食可经不得这么在水里泡着,家里能干活的都当劳动力下地了,挖沟、排水,总不能眼看着粮食就这么毁了,能救回来一点儿是一点。除了自家的三亩地,还有从宋家佃来的五亩,家里的事儿也只能莲娘带着薛高家的一起操持。
好在小妹也一天天大了懂事了,也能当半个人使。平常莲娘和薛高家的操持家务,小妹就在屋里陪着薛老娘。
只是莲娘这个做媳妇的伺候婆婆是应当应分的,两房到底是分了灶了。大房这边儿的饭食都是薛高家的做,莲娘自己回二房给自己和小妹另做饭食。
难得的是,薛老娘和薛高家的竟都没怎么折腾:薛老娘也不知是病中想开了还是怎么了,对莲娘和小妹难得的有了几分和颜悦色;而薛高家的,连莲娘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平日里懒得不抽不动的人,现在干起活儿来也是利利索索的。
薛高家的才不傻呢:什么时候能偷懒,什么时候偷懒了一家子都得饿肚子,她心里门儿清!现在眼瞅着今年的收成是要不好了,再不好好表现,自己肚子里这个出来了可怎么过?!她就是再懒再馋,也是心疼自己的骨肉的。
晚上薛白把薛海的事儿跟宋嘉祁讲了,宋嘉祁也没办法:薛海走的急,也没跟他们交代军队要去哪儿,想找都没个方向。再说这个时代通讯本来就极难,宋嘉祁也只能安慰安慰薛白而已。
好在薛白也只是跟宋嘉祁倾诉一下。
比薛白更糟心的大有人在呢:薛贵、莲娘两口子可是盼着肚子里这个是个小子。要再是个哥儿或是个丫头,以后家里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古代,特别是村子里可不兴什么哥儿、女孩儿能继承家业的说法,就是招赘都挺难的,家里没有男丁传宗接代的人家多半产业要被同族的子侄继承了去。
而薛家只有两房——莲娘几乎都觉得薛中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要接手他们二房的家业了。
难得的,这雨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总算在立秋的时候停了,还出了大太阳。宋嘉祁可算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之后是不是还要下,先把自家地里的红薯土豆挖出来再说。
晴天里挖出来的红薯土豆就能收进地窖里了,虽然个头都不大,但红薯土豆都是高产量的农作物,宋嘉祁当时还考虑到镇上的店铺,可是种了好几亩,把地窖塞了个半满。
“白菜和萝卜到不急着收,那东西不娇气。”薛白的肚子已经有些显出来了,宋嘉祁不让他弯腰干活,他就只能站在一边偶尔上来给宋嘉祁挽挽袖子擦擦汗。
“收了咱家也没地儿放啊。”宋嘉祁笑了笑,站起身来望了望四周,大部分村民都在地里转悠,面上一片愁云惨淡。
“这立秋是该下雨的时候,又不下了……”薛白也叹了口气,立秋下雨,到秋收的时候就能晴。现在倒好,处暑下了那些天,立秋又响晴了。
“咱这也算做了好事儿了,收的少也能收上来点儿,大不了咱们今年先不要租子。”宋嘉祁知道薛白到底是村里长大的,对乡亲们还是挺有感情的,便握着薛白的手劝道:“你想啊,要是咱们不佃地出去,大家只种着家里的两三亩,这一下雨不是更收不上来啥了?好歹咱家这是开的荒地,头两年不用交税,还能多余些口粮出来。”
“不说别人家了,咱家要是不收租子,那可是没细粮了。”薛白攥了攥袖子:“……倒不是咱家非得吃细粮不可……”薛白也是吃过苦的人,灾年里还有啥可挑拣的?只不过是心疼罢了:“我肚子里这个总不能跟着咱们一块儿喝玉米面儿糊糊吧?”
宋嘉祁愣了愣,下意识去瞄薛白的胸口,被恼羞成怒的薛白一巴掌拍了回去:“想啥呢!”
“没想啥。”宋嘉祁赶紧抹了把脸,才不承认刚才自己脑子坏掉了一秒钟:“小孩儿刚出生得喝奶吧?喝玉米面糊糊肯定是不行!”那玩意虽然说产量高,可也是刮油的利器,给小孩子喝肠胃估计是要受不了的。
说起来,宋嘉祁还真没想过孩子出生后吃啥的问题:现代社会的孩子都是喝母乳或者奶粉,宋嘉祁一时间忘记自己家这是个哥儿没有母乳——也说不上是忘了,他脑子里压根没有这个意识。
“细粮倒是没啥问题,大不了空间里少种点儿玉米,腾出来点儿地儿种上细粮,一两个月就能收——但是孩子不喝奶行吗?”
“有奶喝当然好了,这不是没有吗……”薛白小声嘀咕了一句,自己心里也挺纠结的:“拿小米或者精米熬成米汤给孩子喝也行。村里哥儿生了孩子都是这么弄的。”
“那可不行。”米汤什么的,等于现代的米粉之类的吧?那些辅食得等孩子再大一点儿才能吃呢。况且这喝母乳和喝奶粉的孩子体质还有差异呢,更别提喝米汤的了。“回头我去找找有没有下奶的牛羊,实在不行……”宋嘉祁隐约记得薛白大堂哥的媳妇也有了,那可是个女人,该有母乳的吧!就算不找薛高家的,看着村里谁家有哺乳期的妇人,多给点儿钱请来当奶娘也好啊,总不能让自家的娃饿着!
“谁家生个娃还买头牲口啊,”薛白哭笑不得,村里人哪有那么讲究,饿不死就完,可没见谁家为了娃娃特意买牛买羊的:“咱家也没啥活,有小毛就够了,还买啥牲口?就为了喝那两口奶也不值当。”
“这你就不知道了,奶可是个好东西。”宋嘉祁心想就是以后找到了奶娘,也最好还是给家里买头下奶的牛或者羊,不说给孩子喝,就是给薛白喝也是好的。薛白还小呢,才十□□岁,说不定喝了奶还能再长长个子。
果然,立秋晴了那么一段儿时间,到了八月中旬又开始连日的下雨。
“这今年的中秋节怕是连个月亮都见不着了。”薛白扒着窗子往外看:“今天上午雨小一点儿,我看村里好多人都冒着雨去收地了。”可就是收了其实也不好办:老人说,十五的雨下半月,这以后都不见太阳,粮食收了也不能晒,照样得霉。
“这也没办法啊,”其实比起种地宋嘉祁还是更喜欢做生意,毕竟种地这事儿你看着安稳,其实全凭老天吃饭,人力在老天面前显得特别渺小。老天爷一个不高兴,一季的努力都让你白费了。“等秋收过了,我看看能不能再在地里种上一季冬红薯,要是能活……”宋嘉祁顿了顿,其实要不是今年这雨下得太大,他真不愿意把红薯的事儿说出去:“唉,回头我看看,要是冬天能再种一季儿红薯,就带着村里人一块儿种,总不能咱家吃饱饭,眼瞧着别人饿死。”
碧溪村虽然位处北方,却也不至于像东三省那么冷。以前碧溪村一年只种春秋两季,没试过冬天再种一季。在宋嘉祁看来,或许种冬小麦确实不好活,但红薯这样皮实的农作物可就不一定了。
要说这下雨若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好处,便是有了雨水的滋润,野菜、蘑菇、木耳什么的,都长得格外茂盛。今年地里减产是肯定的了,各家便要想着别的法子来补贴家里。那些蘑菇木耳不单自家吃着好,就是拿去镇上换钱也是有人愿意买的。
但凡雨小些,总见一些半大的男孩子,或者当家的妇人结着伴儿往山上去。可是下着雨,又没办法晒菜干、木耳,只能摘了就吃,也是可惜。
木耳可是好东西,宋嘉祁不愿意自己冒雨上山,常常也从一些人家手里收购一些给薛白尝鲜,久而久之,竟还有人特意跑去宋家找宋嘉祁卖山货的。
都是一个村里的,也并不好意思要太多的钱,一两文钱在宋嘉祁看来是小钱,在村民眼里却是白得的好处。一时间去宋家卖山货的人竟然出奇的多,甚至还争着抢着暗地里别风头。
宋嘉祁开始苦恼了两天也就释然了:他家可是有空间的,里面二十四小时白日大太阳照射,木耳、香菇放在空间里晒不是也行吗?以后能留着慢慢吃。
因此但凡有人找上门来卖山货,宋嘉祁都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79|与猫眼三姐妹的殊死搏斗
七十九收租子
这个秋收,大概是碧溪村近几十年来最糟心的一次秋收了。
粮食在地里泡烂了一半不说,就是收回来的也有许多因为来不及晾晒而发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