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河巡防,翠柳虽没见过,却也听过,这江上的巡防官虽然小,俗话说的县官不如现管,更兼这珠江画舫,哪一艘画舫都要给他送孝敬银子,因此这小官,却能过的滋润。
现在竟然惊动河巡防乔装打扮了来,还不晓得那陈家,到底出了多少银子,才能请出这位大人,因此翠柳恭敬地道:“原来是大人,我说的那些话,您千万不要……”
“放心好了,我在这江上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人已经走进舱内,翠柳晓得他是去换衣衫,只在外面等着,接着就见这人又掀起帘子,叮嘱衙役:“把这位送到舱房内,这是个初来乍到的人,不要搜身。”
衙役急忙应是,翠柳忙对这人行礼:“多谢多谢,若等我出了这里,定然多去寻一些奇珍异宝,给您!”衙役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当这里是哪里,这里可是广府,我们大人又是这江上的巡防,凡是这世上有的东西,我们大人就没有没见过的,要你来献什么殷勤?”
这点也是实情,这样的职位,官虽然小,不过佐杂,但却能赚许多银子,更兼在这江上,来往客商见的多,只怕想讨好他的客商,能排很长的队。翠柳心中想着,已经被衙役推进一个舱房,这舱房角落里堆着些货物,地上铺着一些毯子,衙役把翠柳推进去:“你先好好地待着,等明儿一早,回到城里,进了衙门,你再说话。”
翠柳到此刻也只能任由他们安排,等衙役把舱门一锁,翠柳才躺在毯子上,这毯子织的绵密厚实,翠柳躺在上面,长长地松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其实还算顺利,就是不晓得明日进了城,到了关上,要有什么样的戏唱,但不管是唱什么样的戏,翠柳只能跟随着他们唱,而现在,就该睡一会儿。
翠柳闭上眼,以为自己睡不着,谁知道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就在翠柳梦到关上的衙役要搜自己身的时候,翠柳在梦中发出一声惊叫,睁开眼就看见有光从舱门那透进来,看来,天已经亮了,而耳边传来的嘈杂声,让翠柳知道,这里就是城内,她又回来了。
但船上似乎没有人说话,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就在翠柳着急时候,听到有人打开舱门,接着就是河巡防恭敬地声音:“这客商在这里。”
看来是关上的官员来了,翠柳急忙坐起身,就看见舱门开出,一个人穿着官服站在那里,看着翠柳一脸不悦。翠柳急忙站起身对这人行礼:“草民见过大人。”
“你们这些刁民,好好地关口不走,要自己私下去卖什么货物,这会儿好了,人赃俱获,你可想想,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你们都敢干,真的是不怕!”
这位大人已经在那骂起来,翠柳听着他骂的和昨日那位河巡防骂的差不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对他道:“大人,小的是听了一个苏大叔的话,他说,他有全套的出入关口的凭据。”
“凭据?”这人冷笑:“不过是衙役偷着盖了印,本官不认。”
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衙役盖了印,可也是你们关上的印啊,翠柳腹诽了一句,但面上越发恭敬:“小的,小的也不晓得!”
“你们惯会如此,那个姓苏的,我已经传来了,等会儿上堂时候,你只要指证他,我啊,就保你平安无事!”官员总算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翠柳越发肯定,老苏他们和这官员也是打过交道的,不然这官员和河巡防,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叮嘱。
翠柳急忙恭敬应是,这官员这才走了,一个衙役提了饭进来,虽然只是一碗面,在饥肠辘辘的翠柳眼中,这也是不错的饭食,吃完了面,又被衙役领去放了水火,翠柳也就回到舱房,继续等待,等了总有半个时辰,才有衙役领翠柳出去。
等走出船舱,上了甲板,翠柳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另一个码头,周围照例是满满地人,而码头上就有一个衙门,广州关!
看来,那位官员就是这关上的,翠柳看了看,跟着衙役下了船,来到关口外,衙役和关上的衙役嘀咕了几句,也就进了衙门,这里也没有搜身,想来那个河巡防已经叮嘱过,这进了衙门,就到了大堂。
这关上的大堂和其它衙门的大堂也差不多,方才前来叮嘱翠柳的那个官员,却恭敬地陪着另一个官员说话,这么说来,方才那个趾高气扬的人,还不是这正印官。翠柳心中下着判断,既然没有功名,翠柳也只能上前跪在堂上,而两个官员已经说完了话,就听到传来一声呼喝:“升堂!”
接着就有衙役在那大喊:“带犯人!”
这会儿就已经到了带犯人了?翠柳心中十分惊讶,但面上却半点不露,接着就听到脚步声,老苏的声音响起:“给大人请安!”
“你这人,上了公堂,还不给本官跪下!”官员拍了拍惊堂木,老苏已经声音深沉地回答:“本朝律例,无罪不跪。”
无罪不跪,翠柳也是知道的,但这会儿翠柳跪都跪了,也不愿意起来,而去问翠柳话的官员已经开口:“苏谦,有人指证你私越关口,贩卖货物,你真以为自己无罪?”
“周大人,这私越关口,贩卖货物可是死罪,大人若没有证据,还是不要口口声声说我有罪!”老苏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原来那个官员姓周,翠柳觉得跪的有点累了,悄悄挪动下膝盖,看了看那个周大人。
那周大人说出这句话后,另一个官员已经轻咳一声:“既然开堂,自然有证据,堂下所跪何人,因为何事,速速说来!”
“小人姓江,本贯江南人氏,因贩卖货物来到此地!”翠柳先把翠能的履历报了一遍,那周大人已经迫不及待:“谁要你背这些,你方才和本官说的,再和……”
“周大人,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方才你已经见过人犯?”另一个官员故作疑惑地问,周大人往往没想到这官员会这样问,急忙恭敬地说:“大人,是河巡防和下官说的,大人您也知道,这些人是河巡防抓的。”
“本官自然知道,那就速速把对河巡防说的话,对本官说来。”这官员又拍一下惊堂木,高声询问。翠柳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也晓得成败就在今日,于是翠柳抬头:“小的来到这里数日,谁知因为小的货物不够好,因此总没有人前来要小的货物,直到那日,有人和小的说,说苏大叔为人豪爽,要小的去寻苏大叔。”
说着翠柳故意停下,那周大人以为翠柳已经完全按他们说的说了,急忙道:“后来呢?”
“后来苏大叔说,可以替我办那些出入关口的凭据,因此小的就把货物都交给苏大叔,并且约定,由小的押送货物。”翠柳说着继续低头,周大人已经高声喊:“苏谦,你听到没有,这话,你还不认罪吗?”
“贩卖货物,低买高卖,似乎也没有犯王法吧?”老苏缓缓地回了一句,那周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你可知道,你私越关口,就是有罪!”
“大人口口声声我私越关口,可我交出来的,确实是关上的凭据!”老苏才不怕这个,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周大人已经冷笑:“就知道你拿了衙役们偷盖的凭据说是我们的,我可告诉你,行会那边,可没收到你的税款!”
“大人,空口说白话是会遭报应的,”老苏意有所指,周大人愣了一下,接着就冷笑:“好,好,到这会儿还嘴硬,还说什么会遭报应?”说着周大人也不去管另一个官员的脸色,只是高声叫着来人,衙役上前一步,周大人已经高声道:“去把行会的陈老爷请来,他那里,自然是有没有缴税款的凭据!”
衙役应声而去,周大人看着老苏:“苏谦,你在这兴风作浪十多年,这会儿,就让你知道,本关,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
翠柳耳朵竖的高高的,想知道老苏要说什么,谁知老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放声大笑,而另一个官员,神色却有些不对,翠柳心中越发狐疑,但这个时候,狐疑也没有功夫,只能等着陈家的人来。很快陈老爷就到了,到的速度,简直就跟他特地等在衙门外一样,陈老爷上了堂,那官员们对陈老爷就客气太多了,也没有让他跪,更没有厉声喝骂,还请他坐下,等陈老爷坐下,另一个官员才道:“陈老爷,今儿请你来,是为着有人私越关口的事情,您这里若有他们没缴税款的凭据,一并呈上。”
官员话音刚落,陈老爷就连连叹气:“这私越关口之风,一年更比一年烈了!”陈老爷这话引起老苏的冷笑:“贼喊捉贼!”
“大人,您看,这人实在太过嘴硬,在公堂之上竟然还这样说!”陈老爷做出一副十分愤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