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王双宝和梁小慧异口同声,都有些傻了。
袁士妙轻轻一笑,笑得云淡风轻,但说出来的内容却是石破天惊:
“我已经被全真教除名了。”
“为什么?”王双宝和梁小慧又是神同步。
“因为不听从掌教师叔和众位师兄弟的意见,贸然卷入西方狼人和血族的恩怨之中。”袁士妙轻哼了一声。
看得出来,袁士妙是不服气的,这也是她在地下时脾气总是不太顺的原因之一。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那些黑暗生物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吗?”王双宝想起了自己与马修斯达成的协议,“或者是他们根本没能力也没胆量去面对那些东西?”
“师傅,你说的终南山不是我们想像的样子是这个意思?”梁小慧的脑洞开得很大。
他们在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梁三爷就坐在一旁,静静地抽着旱烟,不置一词。
“是的,我已经不是终南山全真教的道士了。”袁士妙放平心情,长舒一口气,“但是道门的责任我还是要担起来的。我在终南山那些隐士隐居的地方还有个小院子,以后我们只能去那里修道了。”
“师傅,这事儿你没有与马清一马师伯说一声吗?”王双宝的意思,以马清一的开明,兴许会帮这个忙。
“没有,这是全真教的事情。”袁士妙目光坚定,“从当年师傅引我入门开始,我终生都是全真教的道士。不管别人承不承认。”
“说的好,做的对。”梁三爷当当当地扣出烟袋里的残渣,拿着马扎子进屋去了。
“小慧,我总觉你爷好高深的样子。”王双宝看了眼梁三爷的背影。
“有点吧。”梁小慧也不太确定。
中午的饭菜极其丰盛,白金龙可能是将全村的好东西都收拢到一起做了一顿大餐。王双宝在眼花缭乱之余,也在慨叹,余下的几天可能天天都要吃剩菜剩饭了。
因为要走了,所有人都轮流向王双宝敬酒。虽然王双宝有特殊的体质,但是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喝到最后他已人事不知,倒在炕上呼呼大睡。
等他再起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整个家里除了他再无一人,原来他们已经走了。
王双宝挣扎着起身,勉强喝了口水,等到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时,才开始收拾残局。其实这样也好,不用和他们一一告别。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王双宝实在不喜欢那种告别的气氛。
中午喝多了酒,饭菜倒是没吃多少。王双宝收拾停当之后,忽然觉得饿了,便拣了几个像样的剩菜热了热,把馒头溜了溜。
“双宝……”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王双宝忙迎出去,却看到梁小慧的爷爷梁三爷夹着瓶酒走了进来。
“三爷,您这是?”王双宝有点摸不着头脑。
“都走了?”梁三爷四处望了望,“这房子不错,你住着刚好。我来陪你喝两盅,咱爷俩聊聊。”
“好……好啊。”王双宝受宠若惊,他一直对这位老人家颇有好感,“就是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剩菜剩饭。”
“很好了。”梁三爷也不客气,直接拖鞋上炕。
喝了半杯酒后,梁三爷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谢宝山跟俺大年龄差不多,我和谢仓实年龄差不多,他们就住我们家隔壁,平时却没什么交集。”梁三爷慢悠悠地说着,“我小时候刚解放,那时对阴阳先生这些东西还没像后来那么打压,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很好。我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可是谢宝山就是不让我进屋,说我身上的阳气太重,恐怕冲撞了他家的小鬼。”
“他们家从那时候起就阴养小鬼了?”王双宝想起谢成功和谢忠三晚上溜鬼的事儿来。
“谢成功那两下子比他爷差得太远了。”梁三爷吃得差不多了,又抽起了旱烟,“我亲眼所见,谢宝山大白天的就能翻墙穿屋,不沾一点灰尘。”
“轻功?”王双宝皱眉,他想起了武侠小说。
“以前的人都是真材实料的,不像现在的人,就知道耍嘴皮骗人。”
屋里有只苍蝇,总想落到馒头上,怎么赶也赶不走。正在抽烟的梁三爷突然出手,横着一抡烟袋杆,那滚烫的烟袋锅将苍蝇击飞过去,当场毙命。
“三爷,您也有这身手?”王双宝很震惊。
“他们家是一辈不如一辈,这倒是真的。”梁三爷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继续聊着谢家人,“除了他家的先祖谢有灵我没见着,就连谢宝山他大谢章庆我也是见过的。听俺大说,在民国时候县太爷都会派人抬轿子接他去办事。”
“可他家为什么会一辈不如一辈呢?”王双宝很奇怪。
“阴谋诡计不长远。”梁三爷一言以蔽之,“谢有灵的老婆是个洋人,那个时候娶个洋人回来要多新奇有多新奇,后来那个娘们儿生了谢章庆不久就死了。说起来,他们家的女人都不长命。”
“洋人?”王双宝想了起来,“是不是叫莫卡维?”
“好像是的。”梁三爷笑了笑,“谢有灵的大哥谢有生也差不多,取了女子也不像中原人,姓辛,叫辛曼儿。”
“哦?”王双宝知道在那个时代娶洋人当媳妇的国人凤毛麟角,很容易被指指点点,“也早早死了?”。
“她还行,活的久一些。”梁三爷自然没有见过这两个女人,但是她们引起的轰动可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忘记的,至今村里的一些老人还会谈论起此事。
“三爷,您知道血族和狼人吗?”王双宝索性问得直接些。
“知道,你师傅跟我说过。”梁三爷又呷了口酒,自得其乐。
“那血族的十三圣器呢?”王双宝还是不够确定。
“也知道一点儿。”梁三爷点点头,“怎么了?”
“谢宝山把十三件邪物之一的腐镯埋在这个房子的锅台边,扼住了兰沃子村阳气的流转。”王双宝观察着梁三爷的表情变化,“这事儿您肯定不知道吧。”
“不知道。”梁三爷罕见地叹了口气,“但是我能猜得到。从我儿子梁大柱出生开始,我就觉得村子里的阳气不纯了。像大柱,还有友富的儿子小尧,都带着股子邪气。”
“啊?”王双宝呆住了。
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古稀老人可能才是真正有修道天赋的人,可惜经过那样的时代,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的。
“我听说那十三件邪物分属十三个氏族,”梁三爷的话越来越惊人,让王双宝应接不暇,“好像莫什么维和那个辛曼儿就是那些氏族的后人。只不过这些邪物散落中原时间太久,那些氏族的后人也差不多都忘掉了。”
“你是听谁说的?”王双宝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谢仓实啊,”梁三爷又填上一锅烟叶,“我不是说过嘛,我和他年龄差不多。”
“哦……”王双宝基本上听懂了。
谢仓实虽然和梁三爷没什么太近的交情,但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小时候可能两人谈论过这些事。
“这个谢仓实是个木头疙瘩,不过有一样本事我很佩服。”梁三爷美滋滋地吸着旱烟,“这个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手毛笔字也漂亮,又上过几天私塾,肚子有墨水。”
“他们家的祖坟我知道在哪了。”王双宝继续深聊着,“就在银钟山顶上。”
“在那呀,”梁三爷显然不知道此事,“那不是比你们家的祖坟埋得还要高?”
王、谢两家都是阴气过盛,需要阳气来补充,因此选择祖坟时都会选择阳面。王双宝家选在半山坡上,谢家干脆就上到了山顶。
“谢宝山还没死,坟地里没有他的名字。”王双宝接着爆料。
“谢仓实死了吗?”梁三爷不为所动,还在询问谢仓实。
“有他的坟,还不到一年。”王双宝如实以告。
“这个家伙十年前就出了殡,一年前才死。”梁三爷竟然笑了,“这家子人神出鬼没的,搞不球懂。”
“三爷,谢宝山没死,您不惊讶吗?”王双宝提醒道。
“不惊讶。”梁三爷摇了摇头,“谢有灵那个时候我没赶上过,但是之后的谢家子孙我都见过了,不管是谢章庆,还是后来的谢仓实、谢成功、谢忠三,都比不了谢宝山的本事。这个人,我怀疑他有借寿的能力。”
王双宝心说不仅能借寿还能永生呢,但他不敢对一位古稀老人这么说话。
“真有那么大的本事?”王双宝嘴上虽如是说,但是他心里却不这么想。因为他亲自在谢宝山布下的十二都天门大阵中走了一遭,知道其厉害。
“当然有。”梁三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三爷,”王双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想到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您说说看,我们和那些血妖,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胜负存乎一心。”梁三爷说了句文言,“你想赢,就一定会赢。不想赢,就一定会输。”
“没有平局吗?”王双宝又问。
“没有。”梁三爷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