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冷刺骨。
车子行驶至京都偏远地带的一片人工海岸。
海水的咸涩搅在风中,四面车窗落下,暖气关闭。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内的温度降低,越发湿冷。
梁涉川敲了敲烟盒,咬出一根烟,火光在冷风下摇曳摆动,他用手拢住,将烟点着。
抽到一半,气味飘散。
渐渐弥漫到了后座,加上冷风的侵蚀,唐昭本就穿的单薄,在醉酒昏沉之中被生生冻醒,哆嗦了下肩膀,迷蒙着睁开眼。
他随意踢了踢前方的座椅,喊叫道:“老周,把暖气打高一点。”
夜晚的景色比白昼陌生。
醉酒后唐昭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
梁涉川掐了半根烟,扔出窗外,转头打开了冷气。
湿冷的温度霎时倾入唐昭脑中,他瑟缩着肩膀,双臂环绕着坐起来。
车窗大开,冷风划过,吹散了大部分的醉意。
唐昭用手敲了敲脑袋,迷迷糊糊道:“老周,你把车停在这儿干什么?”
无人应他的话。
一望无际的漆黑下,海浪声入耳,另他顿时心中发毛。
坐直了正要去拍驾驶座上那人的肩。
刚抬起手,前方单薄的肩膀动了下,梁涉川转过脸,嘴角噙着点不易察觉的冷笑,眼中是一汪深邃的死水,正不言不语盯着唐昭。
唐昭霎时醉意全新,面如死灰,“你,你怎么在这儿?”
梁涉川不吭声,歪了歪脑袋,淡笑着。
危险的气息悄然贴近。
“老周呢?我的司机呢?”
唐昭咽了咽嗓子,已经猜到了梁涉川这是为了绮岁寻仇来的。
四下无人,他就算要在这要了他的命,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对视几秒过后,巨大的恐慌蔓延,唐昭把手悄悄划至车门,猛地将门推开。
啪嗒一声。
更为刺骨的冷风裹挟全身。
梁涉川并不着急,泰然自若地看着唐昭推开车门,飞速跑下车,他一跤陷进湿润的沙滩中,鞋子内灌入许多沙石。
每跑一步,都要忍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身后的车灯照亮这一片宽阔的海域,等他下车,梁涉川启动车子,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像在逗耍动物般。
唐昭接连摔了好几跤,都是脸朝沙滩摔了进去。
鼻子嘴巴塞了许多沙子,惊恐之下有些已经糊到了嗓子眼,让他几度背过气去。
身后的轿车忽然加速,朝他的方向直直冲撞过来,没有任何减停的征兆。
唐昭跑的太快,气息不匀,一脚陷进沙子里,挣扎的时间,车前灯照亮他冷汗密布的脸孔,极速推进,漆黑的瞳孔中顺势点亮。
死亡就在下一秒,他大脑全白,心脏停止,一句尖叫止在嘴边。
车子停了,与他的脚不差分毫。
梁涉川推开车门,仿若死神降临,他拖起唐昭的后衣领,将人跌跌撞撞拉至海边。
他像一滩烂泥被丢入冰冷的海水中。
黑夜模糊了梁涉川的脸,他半蹲在唐昭身后,按着他的后脑勺往海水里淹,咬牙切齿地问:“哪只手碰的绮岁?”
口鼻耳目全数被咸涩腥甜的海水灌溉。
窒息感充斥唐昭的大脑,呼吸每每临近濒死点,梁涉川就会将他拉出来,重复问道:“哪只手碰的绮岁?”
反复几次,唐昭的肺腔里灌进了海水。
他再不开口就会死,求生的本能在最后关头促使他举起手。
梁涉川这才将他的脸部拉出水面,揪紧了头发,使他面孔仰高。
那张脸混着沙石和海水,面目全非。
得到新鲜空气,唐昭重重呼吸了几口,将反噬出来的海水吐掉,呜呜咽咽道:“我没有碰她。”
梁涉川在他背后,双目被恨意吞噬,接近赤红,他再次用力按下唐昭的脸,用海水溺住他的口鼻。
言语平淡却有震慑力,“给我说清楚,不然今天你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我真的没有――”咕嘟几声,唐昭喝进去了海水,他呛的脑门生疼。
又被用力拉出海面。
梁涉川扣紧了他的头皮,“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唐昭被摔到沙滩上,仰面朝天,雪绒花冰着他的皮肤,他吐了几口水后几度昏厥过去,手指间传来碎骨的阵痛再次让他意识全醒。
疼痛来的具体真实。
他惨叫一声,侧身推着梁涉川皮鞋,支支吾吾道:“我真的没有碰绮岁,是她,是她反抗的,我只是让人抓住她。”
惨无人道的折磨梁涉川用的得心应手。
他给了唐昭机会,让他好好叙述。
脚依旧辗着他的手指骨节,梁涉川站的笔直,闲散地掏出烟点着,弹了弹烟灰到唐昭脸上。
他呛的要命,咳嗽了好几声才想到开口。
“我是想帮她的,是她自己不识好歹。”
梁涉川攥紧了烟蒂,面目绷紧,良久后忽然轻笑一声,“你想帮她?你能怎么帮她?”
唐昭不敢再言语,他说的越多,心里越是没底。
从前不知道梁涉川是个这么狠辣的人,别人都说他绅士礼貌,斯文有度。
没有商人的市侩狡诈,反而真诚待人。
这都是假的,今晚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潜藏在身体里的暴戾因子一瞬即发,全数发泄在了唐昭身上。
可他没有命承受,冰冷刺骨的海水浸泡全身。
唐昭不停颤抖着,再这样下去,他就算不被梁涉川折磨死,也会被冻死。
压死了哽住的喉头,他字字颤抖,“我只是说,能给她钱,帮她。”
“条件呢?”梁涉川的鞋尖朝着唐昭的手指压了压。
他痛呼一声,嗓子沙哑。
喘过一口气,被疼痛折磨的体无完肤更无法思考,顾不得跟梁涉川盘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也喜欢她的啊,我也想帮她,她都那个样子了,京都还有谁会像我这样真心诚意的要帮她,她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凭什么拒绝我?”
说着,唐昭喘着粗气从下到上凝视着梁涉川。
那一抹星火照亮他唇角的冷意。
唐昭打了个寒颤,“她都能在游艇上伺候你,我给她钱她都不愿意给个笑脸,凭什么?”
那根烟被梁涉川扔进湿沙中。
他忽然弯腰拽起唐昭的领子,挥起拳头打的他眼冒金星。
血从嘴角绽了出来,唐昭一笑,唇齿血红,“我好说歹说她不肯,我一个人没办法,刚好我有几个朋友,也想试试梁家大小姐是什么滋味,这样犯罪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每打上去一拳,唐昭的声色便虚弱许多。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今晚非死即残,他干脆将所有愤恨一并倾吐,让梁涉川也不好过。
吐了一口血。
他继续道:“反正她只是一个孤女,没人会护着她,我们碰了她又怎么样?可她倒是个贞洁烈女,反抗的时候激怒了几个人,那些人没忍住出手打了她,之后姓谢的就赶来了。”
而他当时,就坐在一旁看着。
阴暗狭小的房间内充斥着烟酒的气味。
那些人将绮岁团团围住,凌虐殴打她,为了出一口被羞辱的气,她起初还有反抗的力气,到后来奄奄一息,只能任由摆布。
最后一丝尊严被撕裂之际,是谢顷河赶到,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
那样的场面梁涉川无法设想。
每每想到绮岁当时的绝望,他心脏就要停止,所有的恨和无力放在了拳头上。
他用百倍的力气,将绮岁当时所受的折磨返还到唐昭身上。
天亮之时,唐昭还被泡在海水里,寒冷的气温剥夺了全部的力气,十指骨裂,半死不活地被梁涉川拖放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