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开枢星君正静静地注视他,见他走神,便停下授课,还未开口,叶长岐自己就服软认错。
“师尊,我腿麻了。可以换个姿势吗?”
开枢星君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会主动说跪坐腿麻,愣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叶长岐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美滋滋地请开枢星君继续讲剑法。
隔了一会儿,开枢星君又忍不住停下:“长岐你为何一直笑?”
叶长岐眉目带笑,他容貌原本就明朗俊逸,笑起来更是惹人注目。
“弟子……弟子很喜欢师尊讲的剑法。”其实是喜欢同师尊相处,但这句他不敢说,“一听师尊讲的剑法,就觉
得受益颇多。”
一看师尊,就忍不住欢喜。
“师尊,请您继续为弟子讲剑法吧。”
就这么讲下去,直至天昏地老。
梦魇徒然结束,眼前所有的一切化作烟云竟散,叶长岐听见轰隆的雷声,他在梦魇中遇见的有关开枢星君的一切顷刻间转为空白。
剑修的模样,剑修的身形,有关剑修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叶长岐捂住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咽喉上的剑痕滚烫无比,他五指握紧,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将倾剑。
疼痛感骤然消失。
连带着梦魇中的一切都不再记得。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
叶长岐抬起头,忽然发现自己还站在那片冤魂林中,手里握着将倾剑,路和风与许无涯担忧地望着他。
叶长岐喉间干涩,开口时,居然是两行清泪先滑落下来。
“大师兄!怎么了?”路和风见他流泪,立马变了脸色,当即拔剑出鞘,指着附近冤魂,“是不是它们对你做了什么!”
许无涯按住他的肩臂:“别激动,先听大师兄说。”
叶长岐说:“就在方才,将倾剑脱手,领着我们去到一处寺庙,将倾剑杀了一个魇鬼,而我在拔剑时被魇鬼拉入了梦魇,随后看见了自己的幼年之时,随后是拜师……可我一醒来,在梦魇中看见的东西就都不记得了。”
他提起将倾剑,那把绝世名剑散发着清光,同梦魇中一模一样,却始终归顺地悬挂在那人腰间。
许无涯与路和风面面厮觑,开口道:“大师兄,可你一直呆在这里没动过,我们根本就没登过什么山,也没见到寺庙。你只是忽然愣住了,于是我与和风喊了你几声。”
叶长岐便沉默了。
他陷入古怪的梦魇,说不定不是从将倾剑脱手开始,而是从接手那块木板开始,所以路和风与许无涯没有受到影响,只有他一人跌入梦魇。
叶长岐转身,立即去找刚才的冤鬼,两位师弟同样跟上。
他们在树林根角落找到了冤鬼,叶长岐同对方商量:“把木板给我可以吗?”
冤鬼似乎听不懂他的问话,叶长岐想了想,只能试探地说:“爷爷,我是叶柒,也是长岐。我回来了。”
冤鬼终于又动弹了,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那块木板放到叶长岐掌中,叶长岐牢牢按住振动不已的将倾剑,眸中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随后,竟然在众多冤鬼的注视下,将木板掰成两半!
随着清脆一声响,冤魂林中浓黑的雾气疾速散去。魇鬼的梦魇顿时消散。
将倾剑剑光一闪,剑身浴着金光,在黑夜中划开一道明亮的缺口,悉悉索索的风声过后,只见将倾剑插在一个魇鬼身上。
冤魂林中的冤魂停止哀嚎,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彼此,随后竟然如同凡人一般勾肩搭背飘散而去,不难想出,若是他们生前,也定是有说有笑地离开人世。
叶长岐望向面前老人冤魂。
黑气与怨气消退,那道亡灵逐渐恢复纯粹的乳白色,对方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叶长岐,却只是鼓起掌,有些愉悦地对他挥手告别,然后负着手,走入了深林中。
“原来,就是这块木板中的魇鬼将他们关在此处。”
许无涯轻轻踢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一块木板,有些诧异地嗯了一声,他捡起来:“大师兄,这木板上好像刻了一句话。”
之前叶长岐检查木板时,只依稀辨认出“长岐,快走”这四个歪歪扭扭地字,这次接过来后,居然发现木板上的划痕消失,全然如新。
有寒气从木板中渗透出来。
两块木板拼凑在一起,能读出完整的一句话。
寥寥数语。笔锋如剑。
罗浮山首徒叶长岐之墓。亡人……
亡人后面还有三字,似乎是个名字。却再也无法看清。
却不难想出,是谁刻了这块木板。
叶长岐收了木板:“动乱的魇鬼已除,走吧。”
三人收拾了行囊继续赶路,一路至阆中渡口,才换了水路顺江而下。
期间路过阆中峡,见两岸峭壁遮天蔽日,十分惊险,三人遂御剑一览阆中山峡,并顺手除去壁上猖狂的蛇妖。
…
十二日后,船停在了荆州九宋城渡口。
九宋城近日万人空巷,只因这里不仅是冰鉴集会的举办地,并且临近天门山――从九宋城出城后往南,大约三日,便可抵达天门问道的道场天门山。
叶长岐三人下了船,见旁边有一艘巨大的游船,船上下来数位身穿锦缎华服的修士。许无涯瞧了眼,认出了那游船,皱着眉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