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和她都不再说话。
温热的水把一天的疲倦都冲洗干净。周令也帮我洗了头,又帮我吹干。最后她用沾了水的毛巾帮我把全身擦拭干净。
期间我想自己来,可她只是恶狠狠的瞪我一眼。
换好了睡衣,周令也席地坐在小阳台上。
见我出来,她向我招手。神情和语气都比刚才在浴室里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走过去的同时,惊觉她今天把阳台的窗帘拉开。外面树影摇曳,天很黑,两颗星星孤零零的待在夜空里。
我在周令也身边坐下。她从塑料袋子里取出棉签,又打开碘伏,就着星光为我擦伤口。
冰凉的碘伏刺激着伤,我在周令也看不到的时候皱眉头。周令也就像头顶长眼睛,说如果痛的话就喊出来。
我说不痛,可是声音都变调。
涂好了碘伏,我和她也没有走。
两个人一起把背靠在阳台的墙上,看窗户外面的两颗星星。
那两颗星星挨得很近,硕大的夜幕之中只有它们两颗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家。
周令也拍拍她的大腿,示意我靠上来。
我先是侧躺,然后转过身,平躺着仰视周令也。
周令也的下巴圆圆的,看上去和她的人一样没有棱角。
她不看我,但是一只手搭在我的小腹上轻轻拍着,似乎是在哄我睡觉,又似乎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我想问她在想什么,又觉得自己应该要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做一点儿解释。
但我不知道周令也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
从她在浴室里帮我洗头发的时候,我觉得她是生气又是心疼的。可是现在,我看不清周令也的表情。她只是面无表情。
周令也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眨眼睛和呼吸都出自生理本能。她的想法在很多时候都不写在她的脸上,有时候也不写在她说出口的话里。
我怕贸然的开口会让她更加生气,我也害怕会让她自责。因此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不合适。
侧目的时候看到天边那两颗星星。
它们也会和我们一样吗?
它们靠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有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的时候吗?
或许它们和我们是一样的。
它们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它们应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不知道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吧。
没人引导,没有说明书,看不见未来,只有彼此――它们或许和我们是一样的。
我仍然觉得我欠周令也一个道歉。
不是为了别的,她刚才哭的那么厉害,我自己都心疼的不得了。
因此我说:“对不起。”
周令也没有应。她轻轻拍我小腹的动作没有停下。我看到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似乎在隐忍什么。
然后我单手撑着地板坐起来,和她面对面。
夜色下,周令也的眼眶红了一圈。
她很平静地看着我,一直到眼泪要掉下来之前才用很轻但是很坚定的语气对我说:“陆祺燃,我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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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成功
夜里十一点半,我和周令也一人背了一个包,包里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我们身上所有的钱。
然后我们就踏上了逃离的路。
在路过我家的时候,我拉着周令也停下来。
我说我去家里拿点钱。
周令也呆呆地‘啊?’,显然没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拉着她熟门熟路的绕到我的房间,伸手推了推窗户。窗户纹丝不动,我就知道贾芳明肯定是发现我上次怎么进的家,她把我房间的窗户锁了。
周令也在这时候凑到我耳边来,“这是你家?”
“嗯。”
周令也勾一勾我的小手指,“走吧,别拿钱了。”
我说好,转身和周令也一起走了两步后停住,弯下腰在草丛里摸到一块石头。
周令也看看我手上的石头,又看看我家的窗户。
我抬起手来,那块石头当然准确无误地砸向我自己房间的窗户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非常响亮。屋子里很快就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我拉着周令也扭头狂跑。
耳边都是风呼呼的声音,周令也的脚步跟在我后面急匆匆的,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快乐,于是大笑起来。我笑得恣意又张扬,落到贾芳明的耳朵里,估计会被认为是欠揍又讨打。
周令也跟着我一边跑一边说慢一点,但很快她也和我一起笑。她的笑声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清脆的,铃铛似的。
她大笑着叫:“快跑!快跑!好刺激呀!”
我们一起跑出小区,跑过一个路口,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我停下来,她一个惯性撞到我的身上。我原本就开始发疼的伤被她一撞疼的眼角滴出一行生理性眼泪。
周令也大喘着气向我道歉。
我一屁股在马路牙子上坐下,喘匀了气才说没事。
夜里没有公交车了,我和周令也打车到的火车站。
我们凑了钱,买了两张硬座到樟市。
樟市离丘市其实不远的,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出过本市,而且身上的钱也只够买两张到樟市的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