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女客人腰上配着双剑,容貌极其艳丽,身着黑衣,英姿焕发,颇有几分不让须眉之色。
小二小跑过去:“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女客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塞给他,“我向你打听点消息。”
这天底下没有人跟银子过不去,小二收起碎银,把陆宛的吩咐忘在了脑后,眉开眼笑地看着女客:“客官您要问什么?尽管问,这一片儿没有小人不知道的。”
闻人语微微一笑,先是问了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从风土人情到这山上的灵鹤宗都问了遍,然后才假装随意地问他:“我看你们店生意不错,这几日生面孔是不是很多啊。”
“是是……”
小二刚要接话,楼上一间房的门开了。
等不到热水的陆宛原本想下楼看看怎么回事,不想在楼梯口看到小二与一女子相谈甚欢。
他与女子对视一眼,好脾气地冲她点头笑笑。
他性格温良,眉眼清秀,模样没有半点攻击性,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哪怕是闻人语这般性子风火的人,也不由得冲他抱拳一笑,一脸恣意,很是豪爽。
陆宛慢慢走到楼梯这边来,把手搭在扶手上,“小二哥,你把我要的热水忘了。”
小二一拍脑袋,满脸尴尬:“我这就去取,这位客官,您要不去楼下一坐,稍等我一下。”
后面的话自然是对闻人语说的。
闻人语要向他打听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她将手按在剑柄上,跟着小二走下楼准备寻一处空位。
店里唯一的空位靠近楼梯,是个只能容二人坐下的小桌。
闻人语过去坐下,又招呼另一位小二上了酒,刚要倒酒,忽然听到隔壁一桌的对话。
“这武林怕是要变天啊。”
“什么人能伤了盟主?就连前去给盟主医治的蝶谷医仙都险些被暗杀,这幕后之人恐怕是不简单啊。”
“我听说那千机教教主的邪功大成……会不会是他……”
千机教教主失踪乃是暗线传回来的密报,普通人自然不曾得知。
闻人语仰头喝掉杯里的酒,闻言轻嗤一声。
那几人听到身后动静,转过头只见一艳美女子,一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举着酒壶自斟自饮。
几位汉子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朝着闻人语拱手:“我们与姑娘素未相识,敢问姑娘为何取笑我等?”
闻人语又倒了杯酒,将酒壶搁到桌上,“我是笑那盟主没用。”
“若他真是被千机教教主所伤,那不说明盟主的武功不及千机教教主高强?”
闻人语音色高亮,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坐在中间的汉子神色一变,“姑娘,这种话可说不得。”
闻人语哈哈一笑,“你这人好有趣,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不是刚刚你们自己人说的吗。”
“这……”
那个汉子眼珠一转,却说:“盟主武功盖世,千机教宵小武功自然不及半分,不过千机教阴险歹毒,万一是他下黑手暗算呢?”
“哈哈哈哈哈,”闻人语拍桌大笑:“那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捉到耗子就是好猫。”
“我管他用什么法子,反正现在躺在床上养伤的是盟主,不就说明盟主不如他吗。”
大汉被她噎了一下:“你这姑娘满口歪理!”
离闻人语桌子最近的那个汉子拔出刀来:“你这臭娘们!满口胡言,诬陷我大哥!”
“怎么?”闻人语脸上丝毫不见惧色,甚至往嘴里丢了粒花生米:“敢说不敢认?”
这两桌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周围的客人劝那几个汉子不要跟姑娘家计较,偏偏闻人语还要火上浇油:“也不知道盟主知不知道有人这么编排他,竟说他比不上千机教教主!”
“胡扯!”
离闻人语最近的那个汉子一巴掌拍过去,这一掌力道不小,闻人语的脸都被打偏了。
没想到所谓的武林正派说动手就动手,闻人语花容大怒,刚要拔剑,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几个大男人就是这么欺负一位姑娘的,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第11章 想师父了
这一声,不仅让围观的人赞成叫好,却也让闻人语愣了一愣。
她将手攥在剑柄上,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
在她身后不远的楼梯上站着一位身穿灰袍的高大青年,那青年剑眉星目,甚是俊美,只是他现在双目冰冷,脸上罩满寒霜。
“教……”
一声教主未叫出口,闻人语及时闭嘴,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
青年腿脚似乎不太好,用手扶着扶梯的把手慢慢走下楼。
方才因为青年的话叫好人群顿觉可惜,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居然是个瘸子。
那动手的汉子被人拂了面子,当着这么多人下不了台面。见青年走路一瘸一拐,于是恶声恶气道:“哪里来的瘸子,这么爱多管闲事!”
“你说谁是瘸子?”虹光一闪,闻人语抽出右手边的长剑,剑锋直指汉子的鼻尖:“你找死!”
“娘希匹的,该死的娘们!我杀了你!”大汉往掌心吐一口唾沫,手持一柄大刀便往闻人语身上招呼。
这便是所谓正道之人,竟如此野蛮,对一名女子刀剑相向。
闻人语冷笑一声,提剑与那汉子周旋。
一时间客栈里乱作一团,客人跑的跑,看热闹的看热闹,小二风风火火地去找掌柜。
闻人语用的是剑,汉子手里的大刀挥得虎虎生威,力道极大。闻人语单手持剑与他缠斗,正寻思着怎样才能把这出言不逊的孙子一剑毙了。
眼看自己的同伴要落下风,对这些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于是领头的汉子盯上了腿脚不便的青年。
他往旁边挪了挪,慢慢地退出战圈,想伸手去抓青年手腕上的命门。
还未等他摸到青年的衣角,青年忽然击出一掌,汉子在一众惊呼声中飞了出去,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背部狠狠撞到柱子上,霎时背脊剧痛不已,哇得吐出一口鲜血。
“什么狗屁!”
闻人语大骂一声,脚尖离地,跃起来之后一脚蹬开汉子的刀,借着这股力飞向偷袭青年的汉子,扼住他的咽喉一剑刺向他心肺。
她身后的汉子也举起大刀扑向她。
青年用完好的那条腿踹在身旁的小凳上,那小凳携着巨力呼啸着撞在汉子的膝盖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那汉子登时捂着膝盖跪倒在地,喉间发出野兽般的长鸣。
闻人语剑下的汉子嘴里也发出一声痛嚎,胸口已是被一柄细长银剑刺穿。
剑身穿过他的胸口将他钉在柱子上,那汉子瞪大了眼睛,手腕动作微弱地舞动了一下。
闻人语用力拔出自己的剑,汉子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啊――”
这小镇民风淳朴,镇子上的居民们何时见过这种血腥场面。
不知是谁先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还差点被门槛绊倒。紧接着更多看热闹的镇民哭喊着往外跑:“杀人啦!杀人啦!”
闻人语甩了甩胳膊,很是随意的用自己的衣襟擦了擦剑身,将长剑收回鞘中,这才去扶身后的青年:“公子,你还好吗?”
“无事。”
青年抬手制止她靠近:“先上楼。”
“我早就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些人将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陆宛用小竹板从白玉罐子里挑了一点药膏抹到闻人语嘴角,有些唏嘘道:“今日一见,没想到是真的。”
闻人语的嘴角破开一道小口,正火辣辣的疼,被陆宛抹上药膏登感清爽。
陆宛一靠近,闻人语便觉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不知道是药膏的味道还是陆宛身上的。
她在教中见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变态,不是一身血腥满脸狞笑就是教主那样冷漠不近人情,鲜少有像陆宛这般温和体贴的人。
闻人语一时间竟有些飘飘然。
灯火莹莹,气氛正好,还有香喷喷的美人在一旁给自己上药,如果忽略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教主,这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场面。
“咳咳。”
教主的目光实在不容忽略,闻人语自己上手胡乱揉开嘴角上的药膏,不料因为动作太重弄得自己呲牙咧嘴。
她伸手拿过陆宛手中的药罐:“多谢这位公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完她想学着陆宛用小竹板挑一些药膏出来,却被陆宛哭笑不得地打断:“我刚刚给你用的那些已经够了。”
“哈哈。”
闻人语讪笑着将药罐放到桌上。
方才他们打斗时陆宛去后院帮小二兑温水了,所以并不在。
那几个汉子早就带着受伤的同伴和领头的尸体灰溜溜离开了,等他和小二提着木桶回来时只看到满屋的狼藉,以及躲在记账的桌子后面瑟瑟发抖的掌柜。
闻人语吃不准教主想不想跟自己相认,于是就告诉陆宛自己在楼下跟人发生争执,那些人想动手,是青年出手相助。
这话跟掌柜说的差不多,陆宛第二次听到青年出手助人,仍然有些惊奇。
没想到青年看着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居然也会帮助别人。
他收起闻人语放在桌上的药膏,想起自己落在楼下的水桶,准备下楼去取。
青年倚在床边问他:“你去哪儿?”
陆宛指指楼下:“水桶落在楼下了,我下去取,顺便让厨房准备一些饭菜。”
闻人语连忙起身:“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