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宴庭嘴角轻轻不自主地扬起柔和,很快压住,跟管家说:“让他再玩会儿,半个小时后,喊他吃饭。”
“好的,先生。”
秦巷没玩到半小时,影片都没放结束,他空空叹气,情绪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方才还独自乐着,现在又只剩不安。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安,心情莫名的,忽然就down了下来。
秦巷来到客厅,正好遇上电梯间着正装西服的男女鱼贯而出,一连出来十多个,这阵仗,不免令秦巷驻足。
管家送走了几位知名的律师,将今晚协同陪助的律师团队全都送出了门,人群挨个往外去,客厅好半晌才清空。
秦巷诧异,不知道辛宴庭在楼上办什么事,要动用这么多的法务到私人住宅,正思考着,身后一股清冽的香气环绕,随着皮鞋踏踏落地,辛宴庭搂住秦巷的腰身,极是随意自然的语声落在秦巷耳边:“发什么愣,吃饭去。”
这声太柔和了。
许是秦巷心理作用,他被柔得心里一趔趄,鸡皮疙瘩都起了,摸住辛宴庭按在他腰上的手,不可置信:“庭……庭哥……”
辛宴庭的表情极为平静,面上什么反应也没,就好像他现在同秦巷相处已是处了多年的亲密伴侣关系,这一年多的龃龉和裂缝都不曾在两人中间发生过。
秦巷还愣着,辛宴庭已松开了他的手,往餐厅去。
厨师备好菜,晚饭开席了。
菜一道道上,可秦巷坐在辛宴庭身边,还是那副傻样,一会儿一声,跟复读机一样。
“庭哥?”
“……庭哥……”
“庭哥――”
“庭哥。”
庭哥不理他,只知道给他布菜。
秦巷把筷子拿起来,菜陆续上完,佣人也离开了餐厅,秦巷又忍不住,唤了一声:“庭哥。”
辛宴庭给他盛汤:“别叫了。一天没吃东西了,不嫌饿?”
秦巷接过他递来的汤碗,小声说:“刚刚吃了些蛋糕和甜点,还好。”
辛宴庭默默看着秦巷,神色意味深长,道:“先吃饭,别病恹恹的,有劲了到我书房来一趟。”
秦巷咬着菜嘀咕了两句。
话说得那样小声,辛宴庭还是听清了,夹菜的动作也停了停,又用那股视线看着秦巷,眯了眼。
秦巷说的是:“病成这样,还不是你折腾的。”
这让辛宴庭想起昨晚很多画面。
身体有些发热。
辛宴庭单手捋起另一条胳膊的衣袖,夹了块木耳片,放到了秦巷餐盘里:“好好吃饭。”
秦巷夹起木耳到嘴边,望着辛宴庭,眼神虚虚的,也在发热。
一些画面似乎同时进入两人的脑电波,辛宴庭顿时知道秦巷所想,咳了一声,又给他夹了片木耳。
昨晚,秦巷说不行。
实在不行。
辛宴庭发疯一般,说他行。
逼着,诱着。
确实有些颠覆辛宴庭往日的行事风格,这种事上,他的教养所剩不多。
“吃饭。”辛宴庭佯装冷声道。
*
气氛还是很奇怪的,饶是秦巷是个场面人,很少畏惧尴尬,这会儿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坐在辛宴庭书房里,和辛宴庭面对面坐在小谈判桌前,他还是禁不住头皮散着麻劲,甚至有些惶恐。
疯过了。
闹过了。
一切都获得了个圆满。
他哭着求辛宴庭最后帮他一次,辛宴庭也帮了。
这种生理上,身份上的蜕变,秦巷也受了。
他是聪明人,聪明得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交场合里都能看懂说话人言语之下微末的情绪,这种于他而言发生的身体上的转变,能默许这种荒诞的事发生,秦巷不觉得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他故意、拿乔一般开口,打破室内这份宁静,撇着头,拿眼睛斜视辛宴庭,翘着嘴角道:“出来好几天了,我想,我一会儿得回家一趟。”
辛宴庭掀开文件的手顿了两下,朝秦巷看去。
不知道为何,从秦巷这副翘嘴的表情里,他看出了一些绿茶的味道,连话也说得很茶。
确实很会拿捏他,无论何时何地。
辛宴庭忽视了秦巷的心机,将全部的档案文件用力一推,推到秦巷那头。
“印泥在盒子里,这些资料,全都签个字,按个手印。”辛宴庭冷肃道。
秦巷瞄了一眼鎏金刻印的匣子里放了好几个不同的印泥和刻章,匣子上层还放着好几只金色钢笔。
随便拿起一支钢笔,取出印泥,秦巷打开推过来的文件夹,要翻开。
辛宴庭冷声:“不用看,每页贴标签的纸业翻开,签字,按手印。”
秦巷愣了,钢笔捏在手里发烫。
三大沓文件,秦巷用手随便一拨,感觉其中一沓的紫色标签都得有五六个。
“真的不用我翻阅一遍吗?”秦巷觉得荒唐。
“不用翻,快签。”辛宴庭语气不耐烦,强硬在命令。
秦巷望着辛宴庭这双盛着怒火有威压的眼睛,只短暂思索了两秒,便放下文件夹,掀开标签页,文书上写的什么,他一眼未扫,拧开钢笔盖,秦巷在最底下签了字。
印泥盒按开,秦巷用左手大拇指按了红手印。
笔尖簌簌在纸页上书写,秦巷一页页翻开纸面,签字的速度毫不含糊,全神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