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怀潇用完早膳后,便将嬷嬷单独叫去了书房,将芳棠的情况说与嬷嬷后,吩咐她领芳棠去太医院瞧瞧。
“别让其他人知晓,母妃若是得知,怕是会不悦。”怀潇补充到,嬷嬷听后心下了然,正巧最近愈发的热,各宫室都会派人去太医院领消暑汤熬给宫人们用,带上芳棠一起去,也不会显眼,嬷嬷应下这差事,躬身迎怀潇向着院里走去。
出门前怀潇望着跟随宫人一起行礼的芳棠,晨光下映的她肌肤如玉,芳棠察觉那道炽热的目光也回望过去,目光相对,只一瞬芳棠便脸热的将头埋下,怀潇嘴角偷笑,收回目光,消失在了门外。
待众人散去,嬷嬷将芳棠留住,让她等下随她去太医院,芳棠知道缘由没有多问,随后嬷嬷叫来另一位资历大些的宫人,嘱咐到:“我去太医院拿消暑汤,你留意着别出乱子。”
那宫人瞧见嬷嬷只带芳棠一人,便提到:“那药量大恐难拿,嬷嬷不如再带上些人。”嬷嬷摆手说到:“无妨,殿下刚走里外都要洒扫,让她们做好手上事吧。”
说罢领着芳棠走了,一路上嬷嬷也将怀潇的话转述与芳棠,提点到:“只你我二人同去你也知是为何,你谨记莫与他人说,不叫人知晓也是为着你好。”芳棠听话应下,同为宫人,只她得这般优待,难免有人眼热,其中利害不必明说她也懂得一二。
到了太医院后,嬷嬷便去寻李太医,李太医是皇贵妃娘娘的人,平日殿下的身子都是他来照看,且他做事圆滑,给芳棠开药这等小事,只要将殿下的吩咐说与他听,他便不会上赶着给皇贵妃娘娘透露。
然而这般寻着却是未见人,听到动静上前来的是他手下徒弟,那太医瞧着年纪不大,得知嬷嬷是来找师傅的,便与她说到:“师傅被叫去昭纯宫了,嬷嬷有何事可先与我说。”
嬷嬷眉头微皱,询问到“李太医何时能回来?”小太医环顾四周,见其余人都在低头忙碌,无人注意这边,才将嬷嬷和芳棠带到一旁悄声说到:“昭纯宫那位似是不行了,有资历的太医都被叫去,师傅今日能不能回来都难说。”嬷嬷打量起周围,太医院确实不比平常,只余下几个年轻面生的太医与太监在收拾打理,心知芳棠这事不易拖延,便只好交代与小太医由他来做。
三人来到一间药室,这里没有旁人打搅,小太医领着二人坐下,取来块绸布,盖在芳棠手腕处为她把脉,方才已听过症状,如今再看脉象确是宫寒体虚。
心里有了考量便取下绸布,提笔写起药方来,边写边说到:“不是大问题,只需开些温热补血的药,每日一剂,早晚服用,待到月事来后便可停。”
芳棠听后心下一轻,想来这药是不用喝太久,小太医写好方子,又跑前跑后的将补药与消暑汤都拿上,来到桌前称量打包。
这药量不小,屋内又闷热,他忙出一脑门的汗,但还是手脚麻利没片刻懈怠,待将那些药交于嬷嬷与芳棠手上,才松口气拿起手帕擦着额上。
芳棠接过药瞧见这一幕,微微垂首与那太医道谢,这小太医忙放下帕子,憨厚笑到:“自是我应做的,不必多谢。”嬷嬷没多说什么,只提醒小太医,让他切记要守口如瓶,见小太医点头如捣蒜的应是,嬷嬷才领着芳棠回去。
回去后芳棠便在屋里熬起药来,她不止一次看嬷嬷熬药,且那方子写的细致,所以中间虽有些手忙脚乱,但芳棠还是成功将药熬好。
药味弥漫在屋里,芳棠轻吹走热气,待温度适宜可以入口后,才捏着鼻子喝下,这药苦中带腥,直让她眉头紧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一碗喝下,才将苦涩冲淡。
现下喝个水饱,人也呆坐在桌前,芳棠被苦的蔫了下去,心里默念良药苦口的安慰话,却也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待到收拾好一切后,将窗子打开散味,探头看去院里无人,只廊下有几个宫人在煮消暑汤,外面弥漫着薄荷的药香,使得屋里飘出的味道混在其中并不明显。
半闲的一天过去,直至晚间芳棠才等到怀潇回来,听到通传声芳棠赶忙从殿内出来迎接,早前便有怀潇身边的太监回来通传殿下去了皇贵妃娘娘处,芳棠便已提早将晚间的药喝下,察觉到身上药味大,还将衣服换掉,又取来花膏熏几遍,不贴近了嗅便只有淡淡花香萦绕。
怀潇此时一句话都没讲,踏步进了内殿,回头见跟进来许多宫人,又命她们都退下只余芳棠,芳棠看出他心情不佳,在听到门被合上后刚想开口问,却被怀潇一把搂住,满腹疑惑没讲出,只轻唤了声殿下。
将头埋在芳棠脖颈处的怀潇,闷闷的嗯了声回应,便不再讲话,芳棠手试探着轻轻环上怀潇的腰间,也没有再开口,殿内的冰散着丝丝的凉,二人如此相贴取暖,互相慰藉。
过了许久怀潇才将人放开,芳棠将他的外衫理了下,看向他轻声问到:“殿下,是有何烦心事吗。”怀潇握住她的手,没回答,只凑近她发间轻嗅了下才说到:“太医给你开药了,你身子可有事?”
芳棠老实答到:“太医说奴婢身子只有些寒症体虚,喝上几日药便可好了。”怀潇听后心安几分,仍叮嘱到:“这次虽不是大碍,但往后身子有何不适你一定要说。”
见芳棠点头应是,怀潇转手摸向她面庞继续说:“既是要服药,你这几日便早些下去歇着吧,左右也有其他宫人伺候。”
芳棠手不免紧了下,可见怀潇面带疲惫,知道他不是冲自己,也知现下不该再纠缠,可殿下以前从未这般过,她止不住的担心,挣扎下还是开口唤到:“殿下……奴婢。”
“我无事,你且安心。”怀潇看出她眼中的担忧,如此说到以做安慰,芳棠无奈只得行礼退下,回身将门合住时,看到怀潇背对着这边坐在桌前,背影甚是落寞。
芳棠没回屋歇息,而是去找了跟着殿下的太监,可是那太监在殿下进了景阳宫后,没能跟着进去,是在殿外候着。
“我是不能进去伺候的,所以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倒是中途殿内的宫人们都退了出来,皇贵妃娘娘与殿下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那太监能透露的都说了,芳棠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在和那太监道过谢后,便先回了屋里。
燃上根蜡照亮,芳棠脑中想的全是怀潇出了何事……可殿下不说她是想破脑袋都猜不出的,此刻的乱想也是无用。
来到床边自枕下摸出一条石青色的绳,这是她使银钱从宫人手里换来的,她针线活不行,帕子、荷包那种她是做不来,但打络子上手快,她闲时跟着嬷嬷学了不少,现在这络子做了一半,却是有些歪扭。
坐在蜡烛旁,映着烛光把络子拆开重新做,手笨加上心乱,拆了做不满意做了又拆,一个时辰过去想做的花样还是没做成,绳子都被摸的不那么鲜亮。
烛光闪烁,眼看着要到底,芳棠起身走向窗边,内殿那边还亮着光,怀潇也还没睡,芳棠抿着唇,眉头紧锁的看着,直到烛火彻底燃尽,眼前霎时一黑才将她的思绪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