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姬昭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一样,这不一样,萧衍身上虽然用的是檀香,可是那檀香带着成熟男子的气息,还带着一点点佛香,根本不是他现在闻到的檀香。
此刻,姬昭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将萧衍身上的气息记得那么清楚,让他连找个替代品都找不到。
最后,姬昭想要起身叫人将檀香换掉,可是宫人们都已经退到外室,想到檀香和萧衍的气息好歹也有相似之处,姬昭也懒得再换了。
摄政王府中,萧衍除了整理自己的心绪,手下的事物却是没有落下,其中一件便是白糖。
他在姬昭的生辰宴用白糖造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景送给姬昭,同时也让长安中的权贵见到了白糖,知晓了白糖。
虽然这件事被太后的一出戏给打了岔,但是该做的东西依然要做。
制作白糖的糖坊就在长安城外,售卖白糖的陈氏糖铺也在今日后会开张,在夏家知道自己和陈氏的关系后,萧衍就准备将陈氏放到明面上了。
他手上的筹码越多,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便越不敢搞小动作。
想到姬昭口中的糖利,萧衍忍不住勾起嘴角,他那三十万大军依靠糖利便可以供养起来,手底下人也不用忧心哪日陈氏的生意不好养不活这么多人的军队。
“昭昭。”萧衍闭目不由轻喃对方的名字。
就在此时,徐管家来报:“殿下,福公公求见。”
萧衍闻言眉头一皱,天色已晚,福公公却出现在他府中,是昭昭出事了?
“本王立刻去见他。”
说完,萧衍立刻起身前往了正堂。
正堂之中,福公公已经等候多时,在看见萧衍之后,他露出了欣喜之色,连忙道:“摄政王殿下,快随老奴回宫吧。”
“可是陛下出什么事了?”萧衍皱着眉头问道。
是夏太后不折手段对昭昭下手了?还是昭昭又生病发烧了?
就在萧衍心急如焚时,福公公道:“陛下只是想见你。”
说着,福公公便将姬昭眼巴巴地看着宫门的方向,结果等了许久等不到萧衍回来生气了的事说了出来。
至于姬昭扔掉萧衍留下的披风,还让自己扔掉烧了的事,福公公直接隐去。
萧衍闻言垂眸,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手腕间的佛珠,他高兴姬昭如此依赖自己,也担心姬昭这般依赖自己会让自己遏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萧衍很清楚自己,一个依赖自己的姬昭,他会克制不住地去掌控,让他一点点地落入自己的手中,然后再也离不开自己。
如果姬昭是昏君,萧衍会这样做,控制皇帝掌控朝政,可是姬昭所表现出来的帝王天赋,让他心甘情愿地辅佐对方,而在发现自己对他的欲念后,萧衍很难控制自己不做出试图掌控姬昭的事。
福公公见萧衍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在等什么?”
在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面前,什么事都没有自己从小带到大的陛下重要。要知道,姬昭病发最厉害的时候都没有想要伤害过他,说句逾越的,他是将姬昭当做亲孙子来疼爱。
萧衍最终停止拨动手腕上的佛珠,他看着面前的福公公道:“我去见他。”
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躲着不见姬昭并不是上策,若是让有心之人离间,这才是损失。
对于姬昭的感情,他必须要克制住,绝不能让姬昭察觉分毫。
“好!”福公公闻言喜道。
于是,宫道之上,黑色的骏马飞驰,一道道宫门为萧衍打开,让他直通帝王的居所――宣室殿。
宣室殿中一片寂静,内室的灯火已经灭掉,只可借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室内的景象。
萧衍一踏进宣室殿便闻到了檀香的味道,新燃的檀香和水沉香长久留下的气味相互交缠,像极了昨夜他与姬昭在水池之中气息交融,他们的身上互相染上了对方的味道。
萧衍的眸色越发深沉,缓缓地走向被层层纱帐所包裹的床榻。
帝王所用的华帐是最好的轻纱,轻盈透气,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流动的月华,帐子中的少年背对着他,依稀可以见到对方瘦削的肩头和脊背,那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也越发莹润。
萧衍伸出手将面前的轻纱一层层撩开,轻盈的质感从他指尖滑落,他只觉得自己在拆什么礼物一般。
撩开最后一层薄纱
,萧衍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姬昭的脸颊。就在此时,锦被之中露出一点寒芒,原本在熟睡中的少年猛地起身握住匕首向面前人扎去。
萧衍立刻反应过来,随手一挥打掉了姬昭手中的匕首,然后将他的双手紧紧钳住。
那一瞬间,萧衍脑海中涌出诸多思绪,他甚至在想早在那一晚姬昭便已经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了,因为觉得恶心,所以才让福公公请他入宫借机杀他。
然而下一刻,萧衍便对上了姬昭满是泪水的脸,他道:“萧楚之,你混蛋!”
为什么要吓他?为什么要突然回来?为什么……
姬昭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别哭。”萧楚之将姬昭抱在怀里道。
略带薄茧指腹将姬昭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然而却带出了一片薄红。
“萧楚之。”姬昭哭着喊道。
“臣在这里。”
“萧楚之,你真的好讨厌!”
姬昭从来都是醒着的,手中的匕首也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藏在被子下的,当萧衍踏入室内一点点走近自己,姬昭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可是萧衍却偏偏慢腾腾掀开纱帐,姬昭只觉得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姬昭抱着必死的决心拿着匕首往来人身上刺下,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是萧衍。
一时间,姬昭想哭又想笑,萧衍来了他竟然觉得安全了。
“萧楚之,抱紧我。”姬昭在黑暗中低语。
如果这是毒药,他愿意饮鸩止渴。
第四十章
在姬昭出声的那一刻, 萧衍知道在匕首刺向自己时的诸多猜想都是虚妄。怀里的少年信赖着他,从未想过杀了他。
无声的黑暗之中,萧衍将怀中的少年抱紧, 任由对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而被萧衍抱着的姬昭用自己细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萧衍的衣领,恨不得将自己蜷缩得更小一些, 让自己彻底被萧衍的怀抱包裹住,就像雏鸟将自己藏进父母的翅膀一样, 他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获得自己缺失已久的安全感。
坐在床榻上的萧衍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匕首, 他伸手轻轻拍打着怀中少年的脊背, 让少年的身体慢慢地不再颤抖。最后,他才伸手挑起姬昭的下巴,一点点擦干姬昭脸上的泪水。
“陛下, 怎么哭成这样了?”萧衍语气低沉地问道,手指却是梳理着姬昭颊边的碎发,一点点地滑落在姬昭的脖颈上。
少年的脖颈纤细、柔弱,肉眼便可以看清苍白肌肤下的青色血管, 再往下便是散开的衣领和露出的锁骨。而他手中的是对方纤细的腰肢,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衍的呼吸不由微微加重。
昨夜之后,他已经无法将面前的少年当做晚辈和孩子了, 想要掠夺的欲望逐渐加深, 一如他眼眸中所遮掩的东西一样浓厚深重。
黑暗之中, 姬昭闻言仰着头一字一句道:“萧楚之,我害怕。”
“害怕?”萧衍看着地上的匕首, “害怕什么?”
萧衍有些不解, 是什么让姬昭怕到即便睡觉也要手握匕首。
姬昭将头埋萧衍怀中闷声道:“你不在, 我害怕。”
话音落下,萧衍略微愕然, 只是因为他不在吗?
说完,姬昭又指责埋怨道:“你进来为什么不出声,我以为……”
他以为是有人潜入了他的寝宫,他害怕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想着如何杀掉对方,可是在发现来人是萧楚之的时候,姬昭忍不住想哭。
面对姬昭的指责,萧衍不敢泄露之前自己一丝一毫的心思,他不出声进入内室,想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我不在,陛下便在被子里藏了一把匕首?”萧衍伸脚一踢,地上的那把匕首腾空飞起,然后落在了萧衍的右手中。
雪白的刀刃映照出萧衍俊美锋利的眉眼,以及他那暗色的有着诸多情绪的眼眸。
“嗯。”神经得到放松的姬昭趴在萧衍怀里轻声应道。
萧衍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匕首,他沉声道:“陛下,我教你用刀好不好?”
怀中的少年虽然力道不足,但是只要对匕首足够熟练,可以依靠速度和巧劲来弥补力道上的不足。
到时候,对方若想割断他的喉咙也更加容易了,萧衍盯着手中的匕首漫不经心地想道,若是姬昭真的想杀他,他也……
就在萧衍看着匕首出神的时候,姬昭用细若蚊喃的声音说道:“萧楚之,不要丢下我。”
是不是教会他用匕首,萧楚之就不会留在他身边了?对他那么好,就不要丢下他,如果非要抛弃他,那也要等到真相被戳破之后,而且他可以装一辈子的小皇帝,所以不要抛弃他。
话音落下,萧衍眼神微颤,失神间锋利的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掌心。轻微的刺痛让萧衍回神,姬昭越这样,他便越难压住自己的那些心思。
“陛下……”萧衍闭目,忍不住伸手将姬昭按进自己的怀里。
最后,萧衍轻声道:“睡吧,陛下,臣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得到保证的姬昭闻着萧衍身上的檀香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未曾察觉身旁的男人在自己的右眼落下一吻。
“昭昭……”萧衍轻声低喃。
宣室殿外,福公公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进去,待听见陛下细细的哭声逐渐平息后,福公公嘴角露出笑意。
陛下果然是因为没有见到摄政王才生气,摄政王一来便忍不住委屈哭了,需要人哄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天色大明,姬昭从睡梦中醒来,微卷的长发犹如水藻一般散落在身后,身边躺着的萧衍已经不在,姬昭下意识地用视线去寻找。
此刻,萧衍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户前,右手是昨夜掉在地上的匕首,听闻床榻上的动静,萧衍回眸,正好与穿上少年的视线交汇。
只见萧衍走到榻前,半跪于地上摊出掌心的匕首问道:“陛下想学如何用匕首吗?”
姬昭闻言垂眸,只见锋利的匕首已经收入了华丽的刀鞘,昨夜雪白的寒芒仿佛被彻底遮盖。
姬昭拿起萧衍手中的匕首歪着头道:“教会朕,然后丢下朕对吗?”
说着,姬昭握着匕首的手越来越紧。
下一刻,他的手便被人握住,随后萧衍绕到他的身后将他手中的匕首换了一个握法。
就在姬昭想要挣扎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的萧衍道:“别害怕,臣不会丢下陛下。”
萧衍说完,姬昭的身体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萧衍不明白姬昭为何害怕自己丢下他,或许是先帝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这才让姬昭害怕亲近的人离开他。
这般想着,萧衍对姬昭生出了诸多怜惜,可是不让他离开,真的是这个好选择吗?
或许,等到面前的少年再大一些,等朝堂的局面更好一些,等他彻底能够手握大权后,自己可以自请守边,永生不踏入长安。
萧衍垂下眼眸,将心底的情绪掩饰好。接着,他便握着姬昭的手教他如何挥出匕首最省力,匕首割向哪里能够一击毙命。
仅仅是一刻钟的挥出匕首练习,便让姬昭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