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着嗓子,“这是我能确信之事,旁的皆是弟子们猜的,便不说了,说了兴许更乱。”
风升瞳孔微缩。
又听师姐说了片刻,她沉默想:她有长老令。那是此前师尊给她,便利她出行所用。
门内她应当何处都能去,包括禁地。
42.歹心
凌乱剑痕铺满山洞,此外似无别的异常。
到底是前任掌门的身陨之地,青轩明令禁止踏入之处,风升心中多少有些战战。
瞧了一时半刻也未瞧出什么名堂,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正欲离开,耳际忽地传来一声呼唤。
“阿升。”
“……”风升一回头,淮与正在她面前。
这跳进江流江也洗不清了。
淮与看着她,眸光平平,而后抬步上前走。
风升心跳一瞬脱离控制,她想:完了。
淮与却径直掠过了她,与她擦肩而未停留。风升讶异,回头看她。
她在山洞最深处,亦是剑痕最凌乱之处,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比教习长老所授仍要标准。
“此乃风升,是我的徒儿。”淮与开口,不知在与谁说。“她在剑道天赋极佳,悟性也强,您应当喜爱,不过她不修音律……她极好,命途虽坎坷,可心性乃是世间少有。”
“阿升,行礼。”
风升闻言立刻走过去,行礼。
“无需您念叨了,我……也收了徒。”
她断断续续说了许久,风升在一侧听着,想:这应当是师尊在和前任掌门交代,也就是师尊的师尊,她的师祖。
回藏雪峰后,风升忐忑难安。二人用长老令传送到了淮与的醉风阁。
淮与在前,风升在后,她垂着头,眼前是淮与纯白的衣裙。
一步一摇,一步一晃,衣摆的荡漾似乎溅落在她思潮之上,勾起一轮轮涟漪。
淮与径直走向寝房,风升在门口处踟蹰片刻,迈步进去。
她的寝房很简单,床铺、书架、桌椅,再无别物,丁点装饰也没有。峰顶花开得热烈,风升本以为师尊房间会有些装饰。
淮与在书架前抽出一本书,翻了两页递给身后的风升。
“你欲知之事在此页。”
说着,她将书塞进瞧着有些愣的风升手中,眸光直直看着她。
“别的,还是莫要看了。”
她松手,风升手指一紧,捏住了那册书。说完,淮与转身走出这间屋子。
风升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又抬眸看向将走出门的淮与。
“师尊!”她唤。
淮与回头,“何事?”
“……要出也是我出去。”她如此越界,私自探访禁地,看模样淮与还极为在意她的师尊。
而师尊却未怪她,反是给她解惑。风升心中颇为难受。
“亦可。”淮与顿了片刻,道:“你我莫在一处便可。”
“……”风升抿唇,“……嗯,我出去。”
她出门前,淮与又看她两眼,末了才慢吞吞收回视线。
风升心中正自责得很,没敢多看,只看那一页,半个字也没多看。
这是师尊自己的笔迹,将百年前的事做了陈述。
她一人与千百人为敌,其中不乏魔族,最终胜了。末了却被人构陷身染魔气,清虚门让她在净云台洗去魔气,淮与未沾,无人信。
净云台一待便是五十年,起初她与青轩的师兄师姐通了传音,青轩同门说信她,会尽快寻出证据。
――五十载日日煎熬,盼人来,无人至。我心有恙,打破牢笼外出。仙门追,魔兵缠,好在寻来了证据,得以出,归于青轩。
――归去后……
后续便是下一页,风升沉默着到底没翻,将书册合上。
“我心有恙”,如何算是有恙?
她紧紧抿着唇,“盼人来”、“无人至”。
认真来算,师尊小他们百岁,近乎差了辈分。诸位差了辈的师兄师姐在上,为何无人去寻证据?为何无人去救她?
故而,师尊与旁的长老不亲。
遭人污蔑五十载,她怎会不知流言之害?故而封了心,一入藏雪峰再不出,将自个与世间言论彻底剥离开,可到底惦念着小徒弟,记得替她挡去自己曾受过之苦。
淮与字字句句并无多的情绪,全是陈述事实,将真相铺展开来,半分不带私念。
风升捏着那册书,手背青色筋络浮现。
淮与听着外面没了翻页的声响,舒心。这便是没有多看。
――还好,不听话的徒弟这次听话了。
她过了会儿才出来,问:“瞧完了么?”
风升抬手将书还给她,眼眶是红的。
“……”
她就晓得,分明停了片刻给她缓和,还特地没和她待在一处,还是要哭。
“你此次若哭,我可不好哄你。”她头疼,“先前你闯禁地,我还……”
“师尊罚我罢。”风升闷声闷气,“我不听话,该罚。”
“……”淮与沉默,“可……”
“门规……一遍。”到口的十一缩再缩,出口的成了一。
一遍兴许就够她睡着了。她想。
风升离开之际,她说:“此事已落,我闭关一月。”
将离开的人一顿,缓缓回头,又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