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第100节
他的吻停在安塞尔唇前一指的距离,闭上眼睛哭了起来:“我恨上帝……”眼泪一滴滴砸在安塞尔脸上,滑进唇缝里,苦涩无比。
“我也恨你……懦夫,你否认了我们的一切……”他直起身子,眼眸失神,整个人昏昏沉沉,哽咽着:“……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爱上你……”
维恩说完,转身就走。
安塞尔心痛得喘不上气,如梦初醒:“维……”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关门的巨响。他的灵魂好像忽然被抽空,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安塞尔眼睛一下有了神采,他拢起衬衫跌跌撞撞地跳下床跑到门边,问都不问就打开了门:“维恩……”
等他看清了门外的人,冰冷的恐惧一下攥住了他。
紫色眼睛的金发贵族撑着向下滴水的黑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身后跟着一脸震惊的查尔斯。“艾姆霍兹先生……”希金斯看着面前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吻痕,好像痛哭了一场的金发男人,又将目光移向桌子上那堆与破旧的屋内格格不入的珠宝,嗤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体面人该做的事啊……”
果然,上帝的责罚再次降临了。
因为自己方才的动摇,又连累了查尔斯先生……
安塞尔认命般地浅笑,向后踉跄了一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我知道了,伯爵,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雾都……”
作者有话要说:
维恩:我恨上帝!上帝:……哪怕我让你重生?维恩:重生可以,嘿嘿,爱你哟!
希金斯:下次这种角色我婉拒了哈(投降)(咬手帕)小鱼:下章前世结局(星星眼)小鱼:作收99了,等一个有缘人(乖巧)
第123章 安塞尔(完)
大英东南大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地蔓延到天边,平缓的山坡上碧蓝的天空,和灰蒙蒙的雾都完全不同。牛羊成群,牧民打马,配合着奔走吠叫的牧羊犬,像一朵朵白云在绿色的天空中四散开来。韦德掀开门帘,和妻子走出帐篷,迎面对上了一个盘着金发笑意盈盈的青年。
安塞尔的头发上还带着早晨的寒霜,鼻子和耳朵冻得通红,衬得皮肤与眸色格外透亮,身上穿着草地民族传统服饰。
三十岁的他五官显得越发立体,如果说年轻时候他是清秀,现在就多了几分俊朗。周身温和的气质沉淀,让人觉得十分安心稳重。
“您还是不愿意去做证吗?”安塞尔在刺眼的清晨阳光下眯起眼睛,轻声问道。“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们?”韦德皱起眉头,“我说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韦德・瓦斯,曾经担任波西亚诺公爵的贴身男仆之一,却在公爵中毒身亡那天携带全家逃到远在五百公里外的大草原。”安塞尔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气定神闲地叉起腰。“好巧啊。你觉得你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相信呢?”
“我能找到你的藏身之处,别人也能。”安塞尔坦诚地看着他:“不同的是,他们想要你的命,我却只要你去出庭指认……”
“那也是要我的命!”韦德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安塞尔的领子,上面的金属配饰哗哗作响。安塞尔眼神明亮起来,这还是他找到韦德一星期以来对方第一次承认确实对那个案件知情,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只要你答应作证,我会立刻送走你的家人,让他们去国外避避风头,回雾都的路上我也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安塞尔承诺道,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他一把握住韦德的手掌,语言坚定:“我发誓,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安塞尔的声音和眼神都是那么让人信服,韦德恍惚了一瞬,他在逃亡的路上失去了他的大儿子,他又何尝不想出庭作证,向幕后黑手复仇,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能。
他撒开手,闷闷地低下头,警告还跟着他的安塞尔:“如果你再来纠缠我的话,我就要放狗咬你了。”
安塞尔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高大丹犬,露出苦涩又无奈的笑容,让开道路,目送着韦德一家赶羊离去。
他没有时间了。
从这里回到雾都要一天的路程,而对维恩的最后审判就在三天后,这还是他恳求了莱昂法官延后审理的结果。
他还记得莱昂当时严肃又好奇的面容:“虽然这么问可能有些失礼,但真的像传闻里那样,您是出于旧情难忘吗?”
安塞尔目光闪烁了一下,抿了口茶水:“只是因为他向我求助了,换作是其他人我也会帮的。”“哪怕对抗皇权,散尽家财,冒着生命危险……”莱昂作为罗切斯特的门客,显然也知道一些内幕,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此时点点头,镜片下的眼睛若有所思:“不错的借口……““那么您呢,您为什么帮我?”安塞尔知道越争辩越刻意,索性笑着转移话题。
莱昂认真地盯着他好久,终于开口:“我钦佩您。阁下,如果我遭遇了您的一半的经历,今天坐在您面前的就不可能是我了。”
安塞尔笑了笑,垂下眼睛,两个人都沉默了,陷进了自己的思考中。安塞尔也问过自己,如果这时候出事的不是维恩,自己还会这么拼命吗?
他想还是会的,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有信赖的好友查尔斯照顾家仆,他有什么不能为心中的正义舍生忘死的?
只是因为那天求助他的人是维恩,他便将思考犹豫的步骤省去,直接挺身而出罢了。
韦德骑着马,安塞尔追不上,只能叹了一口气,闲逛着等着他们下午回来。
路上他遇到了一群小孩,十三四岁的样子,叽叽喳噎活力四射,好像一头头结实的小牛。安塞尔将口袋里的糖饼分给他们,便被簇拥着,拉扯着,向乌拉诺斯湖走去。
安塞尔的手和衣摆都被小手牵着,稍大一点的孩子看出他的体弱挽着他的手臂,一路上唱着没有歌词的歌。
歌虽然没有词却不奇怪,显然是小孩们乱唱的却不违和。这样宽阔的天地,随便喊一嗓子,也是优美辽阔的。
习惯了雾都阴冷潮湿的天气,骤然来到这里,让安塞尔像是在做梦一样。乌拉诺斯湖到了。
绿色的草地中间,一汪巨大的湖泊,明澈如镜,周围的高山在阳光下竟还带着雪顶,反射着光,令人不能直视。雪山倒映在水中,清亮明净,像是天堂的倒影。
安塞尔终于明白了“乌拉诺斯”这个名字的由来,湖泊旁的草似乎更青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感觉排空了过去三十年沉积的浊气,心情豁然开朗。
孩子们欢呼着冲到湖边,大声地喊着。一直扶着安塞尔的男孩笑着看着他们。
“他们在做什么?”安塞尔问他。
“他们在祈福。”男孩的英语磕磕跸跸,但也是一群人中唯一能和安塞尔交流的。“祈福?”
“对,传说在这里大声地喊出名字,路过天使听到了便会带回天堂禀报上帝,赐给那人永世的幸福。”男孩很虔诚地解释道,怕安塞尔不相信,便指了指其中一个女孩:“她这次来就是为了给生病的母亲祈福的。”
安塞尔总是觉得传说非常之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抬起眼看着明亮的天空,发丝像金色的绸缎般耀眼。
“您想去吗?”男孩跳下一层石头,仰起脸伸出手,满脸期待。
安塞尔将他的手搭上去,笑着提起宽大的衣摆跟他一起走到湖边。
“喊吧。”男孩脸上是晒出来的红印,牙齿洁白,笑容明亮。耳边是其他孩子清脆坚定的童心,为重要之人祈福的天真烂漫。
――我该喊什么呢?
安塞尔看着澄净的湖水,心头的苦涩伤痛渐渐荡涤,眼神却迷茫起来。――我希望谁获得永世的幸福?
他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瞳孔收缩,似乎在内心经历了一场大战。――得了吧,这里谁认识你?你还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吗?他的心里传来一个鄙夷的声音,他的眉头反而一下舒展开来。“vien……”他喃喃道。
“什么?”男孩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笑着大声道:“你这样,乌拉诺斯听不见啊!”
安塞尔也笑了起来,喧嚣的风将他的头发吹散,却挡不住阳光下明媚的笑容,他好像一下放下了心头的重担,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将灵魂释放在碧蓝的湖水之中。
他双手圆在嘴边,大声喊道:“v――l――e――n!”我希望你幸福…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风吹过湖面,带起一道道波澜,浮光跃金。
风啊,能不能将他的心意送回冰冷昏暗的城市?告诉那个绿眼睛的青年――我爱你。
“vien?那是你的名字吗?”男孩坐在湖边,看着身旁好像年轻了十岁,意气风发的金发男人,轻声问道。
“nope.”安塞尔挑挑眉,轻松地笑道。“那么,是你的妻子?”男孩猜测道。“nope.”安塞尔眨眨眼睛,好像有些惊讶。“那是谁?”
“他是……”安塞尔的话卡在嘴边,眼神突然变得怀念又充满爱意。
反正这里又没有人知道,也不会传出去,他红着脸偷笑了一下,抱着膝盖,头枕上去,只露出一双红红的含笑的眼睛,声音清朗坚定:“他是我的爱人。”
男孩英语不好没注意到人称不同,好像不理解这和他说的妻子有什么区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会为自己祈福的。大部分游客都这么做。”
“是吗?”安塞尔垂下眼睛,“可他比我更需要也更应该幸福……”
男孩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像大人一样忧愁地叹了一口气:“你叫什么名字?”“ansell.”
男孩再次确认了一下发音,就又冲到湖边,大声喊出了安塞尔的名字。声音之高之大好像冲上岩石的海浪,打在安塞尔的心上。
“你知道吗?你的名字在我家乡的语言里是[上帝保护]的意思……”男孩转身冲他挥手,笑容灿烂。
他弯腰从湖底捞了一块蓝绿色的石头,跌跌撞撞地回到安塞尔身边,塞进他的手里,再一根根按下他的手指包好,脏脏的脸上眼眸清澈如同乌拉诺斯湖水。
“我会为你祈福。所以你也要幸福。”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却发现所有人都点着火把一脸焦急。
韦德的妻子蹲在地上哭着,安塞尔连忙跑过去,问了周围的居民才了解了缘由。
原来韦德家的小儿子不见了,韦德已经骑着马去找了,但是如果在天黑之前找不到,就很有可能被狼群吃掉。
韦德妻子不会骑马,只能求助邻居,可是远处传来的狼嚎声,让他们不敢轻离。
安塞尔没有犹豫,扶起韦德妻子,问道:“你还有多余的马吗?我愿意为你们去找儿子。”他没有提让他们出庭作证的条件,只是借了一匹马,就冒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出发了。
韦德的小儿子利欧才八岁,跟着一只离群的羊越走越远,家里的牧羊犬发现了他,用身体阻拦无果,只好跟在身后。
预料中最糟糕的事出现了,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叼着小主人衣角的牧羊犬发出一声警告的吠叫,接着周围草丛中亮起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
利欧尖叫一声,牧羊犬和窜出来的几条灰色闪电咆哮着撕咬在一起。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枪响镇住了所有声音。安塞尔骑着骏马及时赶到。因为利欧离得太近,害怕误伤,这一枪是对着天空开的。
枪的型号太过老式,来不及再次填充弹药,安塞尔压低身子驾马冲了过去,一鞭子抽开压在牧羊犬身上的野狼。
鞭子末梢捆着大号的螺丝钉,一下抽得皮开肉绽,野狼哀嚎一声散开,露出下面已经被撕开喉管的牧羊犬。
安塞尔一阵恶心胆颤,但还是果决地弯腰伸手,将吓呆的孩子一把搂住,正要起身坐正时,一头胆大的野狼扑了过来,咬住了他的手臂。
安塞尔吃痛,却不能松手,险些被拽下马去。他咬着牙,用鞭子把手上的铁棍砸在野狼的脑壳上。一下!不行,反而狼牙扣得更深。
第二下!鲜血飞溅,利欧害怕地挣扎起来,闻到血腥味的狼群跃跃欲试。
安塞尔眼睛有些发黑,昏暗的视野和颠簸的马背让他感到眩晕,失血疼痛更是抽空他的力气,他高高地扬起手臂,用最后的力量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闷响,野狼的脑壳凹陷下去,咬合的牙齿松开。
安塞尔抽出手臂,甩开野狼,抱紧利欧,驾着骏马一个急转,绝尘而去。反应过来的狼群紧跟其后,很快就追上了奔马,并排而行。
吓傻了的利欧身子一个劲地往下滑,安塞尔的伤手箍着他,另一只手还要控制缰绳无力反击。突然一只大胆的野狼咬住了马的后腿,接着更多的狼冲上来,合力将马掀翻在地。安塞尔摔落出去,还不忘将利欧抱在怀里。等他回过神,大张的腥臭的狼口已经出现在眼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闭上眼睛,翻身罩住了小孩。
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到来,相反,耳中传来清脆响亮的犬吠以及马蹄声。
火光透过眼皮照射进来,安塞尔睁开眼,看见众多牧民们点着火把,骑着骏马,拿着猎.枪,指挥着牧羊犬驱散狼群。
安塞尔一下松了口气,无力地平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倒转的视线里,一双牛皮靴子越来越近。
韦德跳下马,走过来,抱起利欧,单膝跪在安塞尔面前。
他骑马出去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看着太阳落山,本以为失去了儿子,已经沉溺在绝望之中,却突然听见了安塞尔的枪响。
安塞尔看着他那张板着的脸,无奈地摇摇头,忍着剧烈的疼痛准备起身。
韦德却伸出手,语气郑重:“阁下,您冒着生命危险救回了我的孩子,我愿意随您回雾都作证。哪怕丢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安塞尔愣了一下,随即眼里涌起一阵狂喜,他伸手。重重地和韦德握在了一起。
“我也说过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鲜血淋漓的手掌与皮革手套之间,是托付生命的承诺。
马车一路奔驰,披星戴月。
却在泰晤士河畔被一伙蒙面的人拦下。
“下车!”车夫瑟瑟发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为首的蒙面人对着拉着帘子的车厢大喊。车内寂静无声。下一刻,帘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