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大学城周边的打印店几乎都关了门,无奈,夏倾月只能拐了两三个街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打印店。
夏倾月简单对店内老板提了下复印要求,老板明了。她要复印的资料很多,有些费纸,老板又重新拿了一沓a4纸放回机器里,她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等了少顷,打印店的门口忽然进来了几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一个个抽着烟、左膀右臂纹着左青龙右白虎的图案,有个混混纹身还没纹全,纹了个残缺的龙爪。
看着挺滑稽的,一点嚣张气焰也无。
他们几个人一来,原本在店内准备要复印资料的人哆嗦着身子慢慢挪着步子离开,夏倾月注意到了,思绪瞬间警示起来。
但关键时刻掉链子,手机耗尽最后一丝电,关机了。她现在只想在那群人挑事之前复印好资料离开。
“哟,我还没发现这儿有个美人坯子。”混混大哥一转头看到了夏倾月,这姑娘靡颜腻理的,长得漂亮极了。他靠在桌侧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万年不变的搭讪套路:“美女,一个人啊?”
混混的话,夏倾月充耳不闻,全然当做没听见。
一旁跟在混混大哥旁边的小弟登时来了火气,“你怎么回事儿?我家大哥跟你说话听不见?!”
混混大哥按住那小弟一巴掌扇了过去,“喊什么喊!对美女语气这么冲干什么?!我他妈怎么教你的,对女生要放好脾气,怪不得你光棍了二十五年还没人看上,他妈活该!”
小弟讪讪:“知、知道了……大哥。”
正当混混大哥想走近点搭讪,夏倾月退了一步,心里什么也不想了,毫不犹豫地跑出了门外。
但混混们似是盯紧了她,一群人涌出来追在她身后不远。
与此同时――
江辞拨打了几个电话给夏倾月,提示音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他的心倏然悬空了一下。
夏倾月告诉了江辞说自己要去自习室和其他辩手讨论辩题,他来到她说的那间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下了楼之后,江辞在某条校园小道看到了顾鹤,后者的神色急匆匆的。
少年挡住了顾鹤的路,一把抓住男生的衣领收紧了力气,眼里藏匿的冷戾比夜色还要沉,“夏倾月在什么地方?”
第47章 眼泪
江辞突然这么问他, 顾鹤一脸茫然。
对方的神情这么着急,他理不透其中发生了什么,垂下视线看了看江辞拽住他衣领的手, 语气很淡:“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学长, 有你这么……”
顾鹤的话卡了个半壳,江辞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松开手打断了他, 眸底凝着深幽的戾气, “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告诉我夏倾月在哪儿。”
原本平整的衣领因受了力多了好几道褶皱, 顾鹤抬手压了下,褶皱仍旧未消。现在这个情况他隐瞒不了什么,将事情告诉了江辞:“倾月去了校外复印资料, 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应该刚走没多长时间。”
又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她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顾鹤的问题,江辞没回。
他在想,夏倾月手机关机最好真的没发生什么意外,但……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知在预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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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打印店跑出来之后,夏倾月看哪条街道的人多她就往哪个方向跑,可那几个混混紧跟着她不放似的一个劲儿地追她,颇有一股死缠烂打的念头。
真倒霉。
夏倾月拐到了一条支道,这条路人流量比较少,她跑到尽头才发现有个青年男人站在街口,似是等车的架势。
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夏倾月移过去步子喊了那人一声:“先生, 您能帮我报个警吗?我的手机没电了,后面有好几个混混一直跟着我, 我要报警。”
青年回头一看,情况果真和女生说的一样,几个混混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追赶着。看到夏倾月不跑了,紧追的步子也放慢下来,最中央的混混大哥甩了一把汗,叼了根雪茄咬在嘴里,抖了抖烟灰,“我说美女,你跑什么啊?我们哥儿几个就想跟你交个朋友,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跟在男人一旁的小弟,就是那个胳膊上纹了个残缺龙爪的瘦子,他像是得了庇护趾高气昂地说:“这话还没说一句,人跑得倒是快。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儿,我们认识认识呗。”
青年是个好人,见此状况他当机立断报了警,并点开录像将镜头转向混混们,“我已经报了警,你们识相点赶紧离开,到时候警察来了可就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了。”
几个混混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头目仰天长笑了一小阵,雪茄的烟灰又截断几分,“我们什么也没做,就想跟这位美女说个话聊个天而已,还犯得着警察啊。你要是想报警那你就报吧,我们就在这儿耗着,我看警察来了会说什么理。”
许是被这边的声音所吸引,街道来往的行人注意到了动静挪着好奇心前来观量,“又是那几个混混啊。前几天惹了事不刚进了局子待了阵,我没记错的话没一周呢吧。”
有知情的人附和道:“就中间那个混混大哥,他的亲戚好像在警局里有当官的,出了点什么事情大官一露面,这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么。”
“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嚣张,后面没个人谁敢像他们这样到处找事儿?神经病,还不要命。”
人来得越来越多,夏倾月被吓到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些许,这下应该安全了。
然而事实却不如意。
几个混混中,混混头目悄悄递了个眼色给靠站在墙边的一个混混,后者会意,借着黑夜昏暗的环境,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树的后面。
围来的行人都站在街道一侧,加之天色昏黑,没人注意到那混混的行踪轨迹。正当他想从夏倾月身后按住人,刚伸出手,肚子上猝不及防突然被踹了一脚,整个人受力翻倒在地,五官狰狞而狼狈不堪,骂咧道:“谁他妈踹老子?!谁?!”
听闻声响,夏倾月往后一看,江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至此,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阿辞。”
江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全然的温暖驱散了外界冰凉的寒气,悉数将她围绕。她看着他的眸子,他没说什么,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谁这么大的胆子?”
混混头目先自家教训了那个被打倒的混混,怒声劈头盖脸地骂了人一顿,然后随便在路边拿了根木棍当武器,“敢打我兄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男人一扬手中的木棍直直挥向江辞,夏倾月第一时间看到后提醒他:“小心后面!”
江辞的反应力敏锐,先将夏倾月护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不容那混混再次挥棍之际,他一手按住男人的肩膀,利落绕其身后抬脚踹向后者膝盖的位置。
“咚”的一声,头目膝盖一弯径自跪在了地上,手臂被江辞钳制住,动弹不得。
单打独斗有时候也能抵得过人多势众。
其他的混混见大哥这般模样,面子碍不掉,只能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张牙舞爪的乱使拳脚。
“报警啊!这几个混混真是无法无天了!”
“谁懂一些功夫?赶紧上去拉架呀!”
“拉什么架?就该让这位帅哥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些人还真不知道‘法律’两个字怎么写!”
驻足的行人里也有人想试图阻止,只不过那些人根本都不是江辞的对手,没两三个回合就被打趴在了地上,捂头的捂头,遮脸的遮脸,几个人一个也不敢大声说话。
这一场架打得耗了几成力气,江辞稍微活动了下手腕。
少年身量很高,路灯落下来的光源停憩于他的肩膀,黯淡而无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颓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声音甚如寒川冷冽,漠然地扔了句――
“一群废物。”
没过多长时间,警察及时赶到了现场。
混混头目见到人就跟见到亲人一样,跌跌撞撞地一扑身抱住了某位警察的腿,哆嗦着胳膊指向江辞所在的位置,伪装自己被冤枉了似的,“就是他……就是他打了我们兄弟好几个。警察叔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
夏倾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演戏演得这么临表涕零的,颁发奥斯卡小金人都觉得亏。
这几个混混是局子里的常客,对于他们的口供信任度堪称为零。警察大致扫了眼现场状况,再加上一些热心路人告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对夏倾月和江辞说:“来局里做个笔录吧。”
……
那位帮夏倾月报警的青年也跟着去了警察局,角色是证人,他手机里录下了混混们紧跟着夏倾月不放的视频以此作证,以及江辞在踹那混混之前也拍了照片,而且现在每条街道都有监控的实时记录,混混们极力想澄清的计划也就此泡汤,多个证据都放在一起,几个男人缄口不言了。
笔录做完后离开警察局,夏倾月和江辞道谢了青年。
这条街道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阿辞,你……怎么来校外找我了?”夏倾月记得她没有告诉江辞自己要来校外。
“这几天你的心思都放在了辩论赛上,我在网上查到了个实例想跟你说来着。”江辞缓缓道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提示关机,担心你出什么事情。”
或许是着急都容易摸不清方向。
江辞听顾鹤说夏倾月去了校外的打印店,但不知道她去了哪家,就沿着街道一家一家地找,后面他才想起来他们共享过定位,手机一查,就知道了夏倾月的具体位置。
夏倾月静静听着,低眼间看到江辞的手臂上兀自出现了一道伤痕,呼吸顿了半拍,“你受伤了……”
江辞抬起胳膊看了眼,不甚在意:“没事儿,小伤。”
当时有个混混频频向江辞出招都错失了机会,估计是气急了,找到墙边叠砌的碎石堆里捞了一块尖石胡乱发疯,石头的一角锐利似刺,划破了皮肤,血液就顺着亘开的伤口一寸寸蜿蜒下来。
江辞只以为是道小伤,没管,现在伤口外洇的血迹已经将他的衣袖大面积晕染。
夏倾月的心一惊,当即握住他的手腕,“去医院。”
江辞:“不用,真的是小伤。”
在江辞的劝说下,夏倾月妥协说可以不去医院,但必须得找家还在营业的药店买些碘伏和药膏处理伤口。好在寻到了一家。
两人就近找了把休息椅坐下。
夏倾月一一拆开棉签、碘伏,用棉签沾好碘伏涂在江辞手臂上受伤的位置。她一手覆在江辞的腕骨,另一只手轻轻擦拭着伤口,动作温柔细心。
明明知道碘伏和酒精相比而言,刺激度不高,她还是怕他突然抽回手。
“小时候,你总是很调皮。”与之相似的回忆录画面涌入脑海,夏倾月说着,好像一眨眼就能看到小时候的她也是这么帮他擦拭伤口,“学滑板学了好几天,每次从滑板上摔下来都会受伤,可是你还要学,也不管摔得有多疼。”
“你不听苏阿姨和江叔叔的话,也不听我的话……”
“姐姐。”江辞看着夏倾月垂落下来的头发,想伸手帮她挽一下,又止停,笑了声,“我那时候就想着玩儿么。再说了,小时候多摔几次就多摔几次了,要不然我现在滑板技术怎么会这么好。”
擦拭伤口的动作止住,夏倾月长睫下压了些,堪堪遮住浅眸里生出的酸涩,心绪牵动着喉腔隐隐哽咽。
这次江辞受的伤,她觉得是因为自己他才受伤的,他安慰她说没事,怎么会没事呢……
夏倾月抬眸,他们的视线正相交汇,眸底的深处也只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此刻,跳动的心脏仿佛被利剑加重刺了一道,愈发泛疼,也滞停了已而。她的声线微颤,哭腔着实招人怜惜,“阿辞,你别再受伤了好吗……”
答应我,别再受伤了。
尾音即消,一滴泪挣脱了泪腺的管束,滑过眼尾砸在了沥青路面,仅一瞬间蒸发,缥缈无踪。
少女的眸子宛若清水,含着泪,落了一颗又一颗。
她不知道她怎么哭了,她只知道,她心疼他。
第48章 抑制
在夏倾月的印象里, 江辞受过很多次的伤。
小时候学滑板,之后又过了几年试着开赛车、挑战滑雪等等的极限运动,什么野他玩儿什么, 好像什么都不怕。她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 那年江辞为了保护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地痞们打得他伤痕累累, 见到他时, 她差点没认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