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了紧腮帮,把二人这段时间绝口不提却又分明心知肚明的那层薄纱撕开,冷静地询问道:“何枕一家人可是你杀的?”
宴清河根本没有任何吃惊或是疑惑的神情,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是。”
绪自如蹙起眉头抬步开始往前走,小雨不停,宴清河撑着伞沉默不语地走在他身旁给他撑伞。
“那会是谁?”绪自如自言自语道。
宴清河面色平静,仍旧沉默。
绪自如面无表情朝前走,雨水顺着伞檐滴下,绪自如沉默地盯着眼前一滴一滴下坠的水珠,而后脑内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在何家大宅时沈笛曾跟自己笑谈般地聊起过,安息看着老成实际年龄才二十出头,那他必比自己年龄要小,怎么可能自己这次睁开眼才五六岁年龄,而他却已经十多岁?这是何枕的梦,他有一个他所期盼的温柔善良的妻子,活泼动人的女儿,一切皆是按他的所思所想而创造出,他怎么会平白让安息长了这么多岁来做他的干儿子?
绪自如手指缓慢地摩擦身上布料,脑子彻底冷静下来。
――中午何宅遭了灭门之祸,而自己推门进去后,显然才没过多久,官差便上门来了,肯定是有人报官了。
这个人会是也只会是他何家满门中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绪自如转头看了眼宴清河,宴清河便侧头跟他对视。
“安息。”
绪自如皱着眉头吐出这两个字来。
宴清河脸色不变,没说话。
只可能是安息这个何枕梦中的异数,他或许那天听见了自己跟何枕说的话,以为屠杀全家后再杀何枕,便能获得女娲石。
他要女娲石……
绪自如停下脚步,看宴清河。
――跟宴清河一样,入魔了。
“他要干什么?”绪自如沉默地开口道。
本是自言自语,没想让身旁沉默的宴清河搭话,宴清河却出乎意料地回答道:“去天极门,开驱魔渊,把驱魔渊内所禁锢的魔物放出来。”
绪自如惊讶地看向宴清河:“你说什么?”
宴清河沉默地回视他。
绪自如就更加困惑起来,满脑子想要问的话,但仍先挑出重点来问:“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天极门?”
宴清河似乎沉吟了片刻,才面不改色地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在,死了。”
绪自如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问完后反应过来,脸变了变,“你杀了他?”说完又沉了沉心,自行解释起来,“因为他要开驱魔渊放魔物,你才杀的他?”
宴清河并没有立刻回答。
片刻后,绪自如已不准备等他回复,自言自语般地自问道:“他为何要把驱魔渊的魔物放出来,有什么意义吗?”
宴清河思索良久,竟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他在梦境外死了,想放出驱魔渊内的魔物打开昆仑镜,跟着这群魔物破昆仑镜一起出梦境,再以梦中这副身体活过来。”
“那样的他还会是个人类吗?”绪自如问到。
宴清河沉默,他眼睛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圈阴影,斟酌片刻回答道:“不是。”
绪自如被他这一声“不是”激的大脑直跳,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宴清河,他有些怀疑,大脑都有些滚烫,他问:“这是他告诉你的?”
宴清河抬起眼睛看了看烟雨迷蒙的四周,脸上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嗯。”
“驱魔渊开了吗?”绪自如压着嗓子问。
宴清河应道:“开了。”
“那天极门的人呢?”绪自如感觉嗓子有些哑。
“死了。”
宴请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像是死了只路边的小飞虫。
绪自如眼睛不自觉睁大,带着难以置信,他大脑在努力克制,但却仍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开的,他开的?”
宴清河收回视线,神情甚至算是专注地盯着绪自如,语气平静,仿佛不是什么大事:“我。”
绪自如抬手一拳头挥了出去,声音又急又怒:“你疯了?!”
宴清河被打也不躲,一拳砸在了颧骨处,他受力后脚下不稳踉跄两步,手上的伞也往旁边歪了歪。
隔了会儿一会儿偏离的伞又正了回来,再次不偏不倚地遮在二人头上。
绪自如的喘息声如同拉风箱,他满脸的难以相信。
宴清河指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油纸伞的伞柄,颧骨处被打的地方瞬间便红肿起来,他出一根食指十分随意地抚了下伤处,盯着绪自如的双眸内如同有黑雾在翻滚沸腾。
他音调语气仍旧平静,却让绪自如听着不像是人声。
“我怎会杀何枕,让他顺利离开?他若死后离开,这梦便会坍塌,我怎么舍得?”
绪自如仍旧喘着粗气,他想宴清河定然是被魔物侵蚀,此刻已神思不请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绪自如脑内飞速转动,在十分认真地思考破局的方法,必然不能让那唆使人的魔物如愿,让他们通过昆仑镜到现世中去。
他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在寻找唯一的可能:“女娲石。”
让宴清河手持女娲石正常离开,没有人再想通过昆仑镜“死而复生”是不是就可以了?
那女娲石现在还在不在?绪自如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盯向宴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