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些事耽搁了。”陆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院长侧脸,眼皮一抬,瞧见了陆厌有些发肿的右手和上面的针孔,拉下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厌厌,你生病了?”
陆厌一怔,抽回手,和以前一样怯生生地将手背在身后,“就是有点发烧,刚输完液。”
“藏什么啊,你都长大了,我也没有力气像以前一样拿鞭子在你身后追着打。”李院长噗呲地笑一声,“难不成你又在外面干坏事了?”
陆厌弯眼一笑,“我干的坏事可多了,抽烟喝酒还……欺负女同学。”
“不像……也不信。”
李院长笑着摇摇头。
两人一言一语间就走到了孩子们的寝室,三十个孩子挤在一间房子里,每个人都有个温馨的小床和可以私藏自己宝贝的小箱子。
陆厌走了进去。
李院长制止他,轻声道:“老师们可是好不容易哄睡着的,你可别调皮把他们吵醒了。”
陆厌点点头,每张小床前他都停留了几十秒钟,贴心地为他们盖好被子后还在床头塞下一颗大白兔奶糖,他可不想让孩子们从他这学会了撒谎。
还得返程,时间紧迫,陆厌也没有多待,在院前离别时,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信封递给李院长,“这里有点钱,您拿去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老院长目光一凝,已经爬上皱纹的眼角泛起泪花,她将信封往陆厌那边推,“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
“这不是我的钱,是她留下的。”他说,“您快收下,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没有回去的车了。”
“你能来陪孩子们,教他们唱歌画画,孩子们已经很开心了,我们也很高兴认识到你这个好孩子,可是这钱啊,我们是不会收的。
“你要是非坚持给的话,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们不欢迎你。”
老院长故装生气,态度坚定,陆厌也是,皱着眉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牛皮信封被他们推来推去,表皮都已经发皱。
最后还是陆厌败下阵来,他长叹了口气,说,“那以后只能我买给他们吃了,真是个麻烦人的老太太。”
闻言,老院长,鼓着腮帮子,重重地在陆厌的背后拍了一下,“没大没小。”
陆厌耍皮一笑,转身往路口走,老院长在身后喊着让他小心一点,刚好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回头,散漫倒退,摆摆手喊道:“快回去,外面冷,我以后会早点来。”
随着车窗外的街景移动成幻影,痛重的脑袋蹦出那段灰暗时光。
九年前,他九岁生日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
正值凛冬,他们一家出去旅游,途中,他的爸爸陆景华死在逃犯的枪下,他的妈妈在他还在手术台的时候跑去国外和洋男人在一起。
陆厌被外公接回南荣,可他处于失去父母,被最爱的人欺骗的悲痛里,整天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说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间里看电视。
电视里说没了父母的孩子就是孤儿,所以,雷霆大作之夜,他拿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冒着雨走了三公里路,走到温馨之家时已经奄奄一息,刚做完手术的左腿麻木的立在雨中,裤脚都是血。
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了一个小时,隔着铁门一直盯着里面看,后面是孤儿院的一个小女生发现他,并把院长喊来。
他就这么在孤儿院待了几个月。
……
“叮铃铃――”
手机连同纤长匀称的手指一起震动,回忆被打搅,陆厌不耐烦地“啧”一声,抵着脑袋的左手放下时顺势拂去眼角的湿润。
他低头一看来电,将手机放到耳边,不发话。
“你小子又死哪去了,微信不用,电话也不接,你是又想玩失踪呢还是想把我气死!”
陆厌被陆侑一的声音震的将手机拿远了几厘米,又听到那边说道:“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被打个半死,受伤了,去医院了也不好好待着,跑这跑那的,快给我滚回来!”
“我没有……”陆厌淡声。
对面静了几秒,陆厌在这几秒里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能再熟悉了,知道主谋之后,他蓦地抬眼,犀利的眼神,为那优美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之意。
“你再这样,以后我就搬到公寓,守着你,我倒要看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
陆厌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不同的两抹笑声,他嘴角立即勾起淡淡笑,“宫鸣珂,你敢告我状,以后你缺胳膊断腿的,可不要问为什么。”
刹那间,突然被提名的宫鸣珂毛骨耸立,他已经幻想到此刻陆厌的表情――死神的微笑。
他立马暴露出另一个同伴,“是傅归远说他想外公了,是他非拉着我过来。”
“宫鸣珂,你不说话能死啊!”一旁的傅归远揪着宫鸣珂的耳朵,吼了一声后,两人跑到一旁干架。
陆侑一在吵闹声中又骂了陆厌一句,“你现在还会威胁人了,你身上戾气怎么这么重啊,哪天小珂和小远都不理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话音一落,老头子眉间闪过一秒的疼惜,应该是想起小外孙已经被抛弃的太多次了,双方都愣了几秒后,陆厌缓缓闭上眼,开口道:“爱理不理。”
陆侑一不再接话茬,厉声道:“赶紧回家,别老在外面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