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来恭喜时家女时晚宁,为爱甘愿委身做妾。”
“……”
余姣目瞪口呆。
周青彦整理完走过来,见状,坐到她身边解释道:“这几张,挂在公司门口,程禾的家人不在青城市,那封邮件我已经转发到他的家人群里,剩下的这几张……刘静的父母在政`府部门工作,这种事情算是道德污点,更何况那封邮件里还夹杂着刘静的照片……”
刘静如愿和心上人翻云覆雨,怎么舍得放弃留下证据的大好机会?那些照片不仅用来斩断程禾的恋情,还留作纪念供她欣赏。
周青彦本就是计算机出身,顺着邮件的地址黑掉她的手机,得到她存放在私密相册的照片,还有更多更露骨的照片,他不想余姣看见,污了她的眼睛。
至于时晚宁,她的家庭并非刘静所说的优越,而是在青城市的小县城里开着家水果店,夫妻两人朴实,自以为教育出的女儿出人头地。
那些横幅,是给她们父母看的。
周青彦的那些道德、良心、善意早就随着他的尸体腐烂在雪山底下,他只知道他们让余姣不开心,那就要承担后果。
余姣默默听着:“怎么挂?”
太丢脸。
虽然很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为着这种事,浪费精力浪费时间,总觉不值得。
周青彦朝着她眨眨眼:“姣姣想知道?”
余姣点头。
周青彦张开手臂。
余姣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周青彦笑着望她。
他的眼瞳是尽力克制猩红的浓黑,余姣在他幽暗的眼瞳看见自己的倒影,迷惑的、不解的,却独独没有没有被出轨后的颓废自厌,她被他看得浑身僵硬,那种怜惜的、微微带着爱意的眼神令她内心充满疑惑。
她在他的眼神里感觉不自在,捏住指肚:“我不想知道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
满是抱怨的语气,像极不讲理的小孩,明明心底渴望那些做错事情的人付出代价,可当有人把主意告诉她,又开始退缩逃避,恨不得用那副可怜的姿态,博得对方的关爱,那她就可以坐享其成。
周青彦不介意,但他更想余姣能够和自己亲近些,她此刻略显逃避的神情,使得压抑的戾气隐隐有暴涨的倾向……没什么的,她整天上班,脾气不好是应该的,可是、可是!想到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在某个时刻可能和陌生男人偶遇、或者被学生的家长骚扰,再或者,被那些搔首弄姿、故意引人注意的男人吸引目光怎么办?
他捏住额头,用指腹用力将额头凸起的殷红血管按进去,眼睫长久未落,不停暗示自己不可以再吓到她、不可以再吓到她……周青彦主动上前,双手环绕住她的肩膀,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近胸膛。
余姣还未挣扎,便见浓郁的黑气瞬间将她包裹在内,想起数日前时晚宁等人的惨状,吓得双腿立马变软,周青彦托着她的臀抱起来,黑气勾住她的手腕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余姣呆愣地看着那团黑气越来越浓郁――竟像是一张透明的薄膜。
周青彦说:“抱紧我。”
余姣没发现黑气伤害她,因此听话地环紧他的脖子,好奇盯着如同云雾般蒸腾的气体,伸出指尖,没见周青彦阻挡,便直接触碰上去。
是和周青彦如出一辙的阴凉。
周青彦腾出只手捏起横幅,另只手稳稳托着余姣的双腿,窗外天色沉暗,日暮西斜,在他的目光里渐渐褪去最后一丝光亮,他抱着余姣离开。
……
时晚宁和刘静离开余姣家里,怀着期待盼望着是场噩梦,醒来蛛丝般的裂纹仍然在全身缠绕,两人不约而同地发了场高烧,醒来后生活还要继续,时晚宁本想着离开这里,可是她不甘心……她此刻的样子,脱去衣服和毁容有什么区别?
她只想死死抓住程禾。
刘静的想法和她相同。
两人一同出现在公司时,撕破表面伪装的和平,变得剑拔弩张,刘静几次想开除掉时晚宁,可公司的高层岂会是眼瞎的?知道时晚宁跟程禾关系的,说场面话要等程禾回来处理,他正在往回赶,恰巧碰上暴雨天,飞机航班推迟,回来还有几天的时间。
刘静心中不满,暗地使绊子,可就在某一天,手机炸掉般发出信息传入的声音,刚打开便看到父母劈头盖脸的谩骂,她头脑一昏,还没明白是什么事情,就见公司的人在喊:
“刘静和时晚宁是第三者?”
“公司门口挂满横幅,还有照片呢!”
“天啊,程总竟然是这样的人……”
等她出去。
就见漫天飘下来的照片里,除却邮件里时晚宁和程禾的亲密照,还有她藏进私密相册里的照片。
仰头,是如雪花般簌簌落下的照片。
可是头顶什么东西都没有。
到底是哪里来的?
刘静和时晚宁不约而同地想到在余姣家里发生的怪事,她们是在大街上醒来的,醒来后只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可中间发生了什么却全记不起来,只要一想大脑便会发出嗡鸣的声音。
两人站在公司门口,顶着众人嘲讽厌恶的眼神,只觉得此时和被人扒干净没什么区别――那些照片可是亲密照啊!
可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
照片无休止地落下。
刘静和时晚宁仿佛顷刻间被什么阴邪的东西缠住,双腿软倒,跌跪在地。
公司顶层。
余姣窝在周青彦的怀中,试探地去摸环绕的黑气,稍微不注意,那些黑气便四散逃离,她探头往下看,只看到汹涌走出公司的人潮。
“他们真的看不到我们吗?”
余姣下意识地盯着曾展露恶意的男员工,他当时把余姣当成前来应聘的员工,言辞间满是挑剔和骚,扰,她只是在脑子里想到曾经遭受的事情,下一刻,黑线猛地缠绕在那男人的脚踝,让他摔了个倒仰。
余姣骤然笑出来。
周青彦垂眸凝视她的笑颜:“还看谁不顺眼?”
余姣真探头去找,环视一圈,那阵激动过去后,又觉得没意思极了,周青彦坐在天台的边缘,高处的冷风刮过脸颊,刺骨寒凉,余姣紧张地缩进他怀里,使劲揪住他衣服。
“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我有点饿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周青彦抱起她往外走,一手摸她头发:“好啊。姣姣拿好遮阳伞,我们去超市。”
第90章 水鬼13
在余姣很小的时候, 经常性地幻想欺负自己的人得到报应,舅舅舅妈指桑骂槐、表哥暗地辱骂她和姐姐,小时候只觉得走路摔跤就是最狠毒的惩罚, 她躺在姐姐的怀中, 每次睡前虔诚祈祷表哥走路摔倒、最好摔得满身泥水……
可当那时候的愿望成真。
她只觉恐惧。
周青彦在昨天晚上把她抱来公司门口,余姣几次请求下地行走,都被他拒绝, 横幅是他一人完成的,在最显眼的位置, 确保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当时余姣短暂地生出退意,她不想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就当自己吃亏,想到那些私密照片被众人看见, 虽说是刘静和时晚宁道德败坏在前,可把那些照片公诸于众, 过于残忍。
她脑中那根名为善良的弦勾住全部思绪,鼓足勇气握住周青彦的手腕:“要不就算了吧……她们固然有错,可是、可是毕竟没有给我造成实质的伤害,还让我认清他的本质,我、我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能够说出这句话,用光余姣全部的勇气。
高楼大厦隐有加班的打工人, 白亮的光线照亮公司前面的空场, 余姣被周青彦放在花坛边, 留缕黑雾缠绕在她周身, 她不敢动,只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那张惨白的毫无情绪的脸。
周青彦的躯体在夜晚是最有实感的,楼窗射出来的白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整个人的皮肤照耀得异样的白,像是用白漆刷过,明亮的光线将他眼底幽暗的疯狂清晰地送到余姣的面前――
她惊惧地捂住嘴。
只恨自己把心底话说出来。
周青彦拿着横幅,歪头盯着余姣,眼神在余姣看来像极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甚至都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他,就见他慢条斯理地进行先前的动作,将印有男女的彩印照片贴在横幅的正中央,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余姣的面前。
他的手在余姣近乎恐惧的眼神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姣姣。”
他笑:“程禾不知检点,害你承受背叛,刘静也好时晚宁也好,她们想和程禾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在乎,程禾出轨,让你伤心、难过,就算令你对爱情失去信任,我也不在乎,可是她们那天却到你家中……如果我没有在你身边,刘静的性格会骂你骂到抬不起头,只有你傻傻得明明是受害方,却被她们侮辱、拿捏,到头来,你是不是还要反思是自己哪里做错的?”
想到余姣那天委屈无助的眼神,周青彦心底的恨意便如烈火燃烧:“只是照片而已,更何况是她们把照片送到我们的面前,姣姣在害怕什么?怕她们受不得身体暴露在大众面前,怕她们耻辱到以泪洗面,还是怕她们会因此自杀?”
余姣没说话。
周青彦骤然贴近她的脸:“自食恶果、作茧自缚,我只知道她们伤害你,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付出她们最在乎的……脸面、事业、家庭,还有亲人寄予在她们身上的希望,当然不能落下程禾,可是声誉对男人来说可有可无,倒是女人,第三者的身份挂在刘静时晚宁的身上,够她们一辈子抬不起头,程禾该怎样处理呢……我得好好想想……”
余姣抬眼,泪珠闪烁。
就听周青彦用努力压抑怒意的声音,然而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丝仿佛来自地狱的阴森的冷意:“你说算了吧……是在担心刘静时晚宁,还是在担心程禾?担心他的名誉受损、害怕他事业遭受危机……”
她哪里能想到这么多的事情!
余姣的下巴被他钳住,像是被捕捉的猎物,连挣扎的力气都被卸掉,只能等待被啃噬的宿命,她努力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争取哪怕毫米的距离都能让他在男人的威压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断断续续地解释:“你、你想多了……是我脑子不清楚,随口一提的,你继续贴、继续贴好了吧?”
周青彦这才松开她。
余姣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被捏住下巴、阴森气息渗进张开毛孔的感觉仿佛还存在,若是在从前,没有周青彦的存在,看到刘静和时晚宁在公司门口被众人指指点点、看着她们因亲密照的流传遭受心理的重压,她或许能够在心底笑一声活该,可是现在――
她自身难保。
周青彦若是活人,她的惧怕不会如此强烈。
生前的他,每当被人提起,永远都是赞美的话,沉默寡言是因为老实本分、从不虚张声势花言巧语,待朋友真诚有义气,自他创业成功,就算是不曾深交的朋友,请求他帮忙也毫不含糊……还有种种美好的品质,可这些都是生前的周青彦所拥有的。
死后的他,更像是深山老林的野兽、或是屠夫手中的砍刀――阴戾、凶恶、血腥。
余姣生怕某天,这把刀便会架在她的脖子上。
到时候,她有逃跑的机会吗?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落在周青彦的眼中,只当她是因为饥饿,昨晚上他抱她在自己曾经的休息间里休息片刻,等公司来人后,便带着她去到天台,直到目睹闹剧开始,中间余姣滴水未尽。
晨间日光黯淡,余姣捏着伞柄,遮阳伞周青彦买的特大号,罩着两人绰绰有余,但余姣在想事情,手不稳,巨大的伞面在两人头顶晃来晃去。
刺啦声响,拉回余姣的思绪。
周青彦闷声:“……嘶。”
暴露在阳光的肌肤仿佛被点了团火,那块寡白的肌肤被烧成焦黑的颜色,有黑色的雾气从焦肉里冒出,他的额头瞬间暴出青筋,猩红血丝爬满眼珠,托着余姣臀部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下。
余姣连忙握紧伞,自责地咬着唇,眨眼间又生恐惧。
她并不知道周青彦畏惧阳光,毕竟在家里的时候,他待在窗台的边缘,透过玻璃渗进屋内的光线被黑气阻挡,现在却又因暴露在阳光下烧焦皮肉……
他肯定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余姣挣扎着要跳下去,却被周青彦更紧地拥在胸膛。
“没事,”周青彦垂眼,解释道:“阳光太烈,有些承受不住,过几天就好,你安心待在我怀里,到超市的时候再把你放下……拿好伞。”
余姣垂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