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钟对视（加更5/10）（感谢 经冬犹绿（不肾） 打赏！！！）

　　*

　　梅洛尼的脸上带着一条眼罩，在左眼的位置开孔令蓝色的眼睛露出来，右眼则被眼罩布料和呈坡度倾泻下来的刘海遮挡。

　　艾瑞尔发现，如果不细看会很容易觉得这是条不透光也不那么透气的普通眼罩，两个人盘着腿面对面为接下来的四分钟对视做准备时的互相端详则令她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

　　“有什么发现吗？”梅洛尼了当地问出来，艾瑞尔收拢起滑到覆盖住梅洛尼上半张脸的眼罩的视线，坦荡同他对视。

　　“原先还在想摘下眼罩会不会出现色差，现在看来并不会。”

　　梅洛尼笑了出来。

　　“开始。”霍尔马吉欧宣布计时开始。

　　艾瑞尔和梅洛尼没再说话。

　　艾瑞尔的右眼同梅洛尼左眼对视上，左边的眼睛则注视着被紫色发丝覆盖住的颜色更深一层的紫色眼罩。

　　梅洛尼的眼角上挑，眼睛整体呈现出一种具有侵略性的张扬美丽。他的眼睛里时刻升腾着种种热烈的情绪和渴望，同他对视，艾瑞尔很容易感到一种被冒犯的不悦。梅洛尼的目光叫就像是一柄在布丁杯里来回搅动把布丁搅碎成酸奶一样质感的长柄铁勺，他看着你，就像旁若无人入市翻看主人物品的窃贼。

　　艾瑞尔感觉到一种同加丘对视时不同的煎熬。

　　梅洛尼的眉毛被修理得干净整洁呈凌厉的挑眉。这条眉毛随着梅洛尼晃动的眼瞳细微抖动着、不断伸展又朝眉心皱起。蓝色的眼眸虽然色泽透亮美丽，这种美却可比作寒冬贝加尔湖冻结后又被破坏的湖面结冰翘起的棱角于冬阳下闪耀的光辉。

　　梅洛尼从不掩饰自己的高涨情绪，这种情绪被这样的眼睛表达出来，就像是流动在冬日大地的岩浆、游动在结冰湖面下的游鱼。

　　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看着梅洛尼的时候，你感觉自己不断在被窥探和所求，却无法触及梅洛尼的“真实心灵”。

　　“时间到。”

　　霍尔马吉欧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朦胧地传到艾瑞尔的耳朵里，艾瑞尔结束了和梅洛尼的目光接触，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干涩无比。

　　【就像是凝视一片白皑皑的雪面。】

　　*

　　接下来是霍尔马吉欧和伊鲁索对视，梅洛尼和加丘对视，艾瑞尔在一边计时。

　　前两轮都是同别人注视的角色，在一旁看别人互相注视对艾瑞尔而言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艾瑞尔打开自己的手机注视着显示屏上表示时间的数字，在数字跳动的同一时间，艾瑞尔说：“开始。”

　　霍尔马吉欧盘坐着腿，脊背弯曲驼着背和伊鲁索对视。与之相反的，伊鲁索坐得挺直，肩膀下沉胳膊和肋侧紧绷。

　　另一边，加丘和梅洛尼正好都是侧对艾瑞尔坐着。梅洛尼的一部分头发披散一部分被眼罩带子拘束住，梅洛尼被刘海和滑散在一侧的头发遮挡，只露出一个鼻尖。加丘的整个侧面完整在现在艾瑞尔眼前，咬肌鼓起，眉峰高挑，眉毛无意识地舒展又朝着眉间紧缩皱起。

　　【加丘的肌肉在无意识抖动啊。】艾瑞尔发现了这个事实，紧接着就看见加丘肩膀后张昂首挺胸。

　　艾瑞尔又看了一眼伊鲁索晃动的发尾——他也在无意识小幅度晃动身体，就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已经过了三分钟，再有一分钟不到就该结束这轮对视了。

　　数字往下跳动一位。

　　“时间到。”艾瑞尔出声。

　　伊鲁索松了一口气，喘气的声音很响亮，紧接着又掩饰般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颈脊背。

　　霍尔马吉欧手撑着地面往旁边接近伊鲁索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好像要被吃掉了——”

　　【明明是块奶酪，却让镜子紧张得镜面沁出水珠。】艾瑞尔无端想象出这幅画面。

　　*

　　“手机借我用一下。”于是艾瑞尔把手机递给加丘，自己走到霍尔马吉欧旁边坐下，霍尔马吉欧灵活地挪动屁股面朝着艾瑞尔。

　　伊鲁索则和梅洛尼对视。

　　艾瑞尔对上霍尔马吉欧的绿眸，后者冲她眨了眨眼睛。

　　艾瑞尔观察到霍尔马吉欧一边的眼皮上有一道浅白的疤痕，不认真看不容易发现的那种。霍尔马吉欧的眉毛呈灰黑色，很浓密，眼窝深邃，双眼皮宽得显眼。再加上他一惯喜欢耷拉着眼皮以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看东西，这让他双到夸张的双眼皮看起来有眼睛一半大小。

　　“开始。”加丘的声音响起。

　　艾瑞尔和霍尔马吉欧对视。后者的绿眼睛里闲适而安宁，艾瑞尔从霍尔马吉欧的眼睛里感受到霍尔马吉欧的态度——活在当下。和梅洛尼激荡着真实和幻影的蓝眼睛不同，霍尔马吉欧的绿眼睛就像从风起时于树梢上起伏抖动的叶片，有一种随波逐流的从容。

　　和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艾瑞尔产生在看自己湖边水面倒影的感觉——比起审视对方，更像是在揽镜自顾。

　　其是艾瑞尔也是一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在制定出复仇计划并按计划奔袭复仇后所发生的一切，艾瑞尔来者不拒顺势而为，如果说被暗杀组吸收是合情合理，又被空降亲卫队则是出乎意料的惊喜。目前为止有很多未解开的谜团，诸如开场时女仆提到的老夫人家、古怪的梦中被时停警察空条承太郎出警、消失的那段记忆中自己的经历、以及迪亚波罗的意图，艾瑞尔无意去深究，只是随心所欲地纵容这种微妙的情报缺失和背景模糊。

　　【莽就是了，总会弄清楚的。】

　　尽管游戏体验如此真实，身为玩家的“傲慢”滋生出艾瑞尔的“懈怠轻慢”。

　　——虽然相似，到底是不同的。

　　彼此注视着的一蓝一绿两双眼眸里静静流淌着相似却本质不同的宁静。

　　“时间到了。”加丘宣布，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艾瑞尔。

　　*

　　最后是艾瑞尔和伊鲁索对视，霍尔马吉欧和加丘对视，梅洛尼负责计时。

　　“那么——”梅洛尼拖长音，“开始。”

　　看着伊鲁索的眼睛，艾瑞尔发觉在座的各位男士眼睫毛就没有不浓密的，区别只在长短和卷翘程度而已。

　　伊鲁索的上睫毛和下睫毛都很长，下睫毛乖服贴着下眼睑肌肤，上睫毛翘起卷翘的弧度。伊鲁索的一双红眸半遮半掩地嵌在被睫毛阴影笼罩的眼眶里，眉毛则相对而言显得纤细，至于弧度则是同其他人一样的飞扬高挑。

　　艾瑞尔才和伊鲁索接触上视线，就感觉到一种谨慎和活泼。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尽管很细微——真的很细微，伊鲁索的情绪会因为很小的事情或者仅仅是细节跳崖般地失落或者对旁人来说无缘由地高涨。

　　从你出现在伊鲁索的视线范围内，就已经开始了被观察。艾瑞尔现在正被观察，在被观察的时候艾瑞尔也在观察着伊鲁索。

　　伊鲁索的眼睛上隐隐浮现出一层水光，又随着几次眨眼的动作被憋了回去。

　　艾瑞尔虽然和伊鲁索一直保持目光接触，却也不明白伊鲁索究竟是因为什么产生这样令他分泌出眼泪的情绪。艾瑞尔一直保持着平静，显得放松又随和，眼眸里氤氲着浅浅的愉快。

　　“时间到。”梅洛尼雀跃地中止了最后一轮的对视，然后迫不及待地问，“如何？心灵更贴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