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直拿你当兄长的,二哥哥。”
“可从那日后,就不算了。”
“兄长。”承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
“没人想做你的兄长。”
“我不是,他也不是。”
朝眠不想再与他说话。
她往铜盆里放了一把纸钱,瞧着火舌卷起,慢慢的起身离开了。
朝眠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昨日梦里与皇后的交谈,彦晟奇怪的举动,还有今日承泽的话。
似乎都在反复提醒着一件事――
彦晟喜欢她。
走出灵堂,就瞧见站在门口的彦晟。
他站在背光处,整个人隐匿在阴影里,叫人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朝眠顿住脚步。
不知怎的,她突然不太敢往前走。
可男人也没用动作。
两个人好像僵持住了。
最后,朝眠还是小步蹭了过去。
“太子殿下。”她小声叫他。
男人并没有应声。
朝眠顿了顿,又叫了一句,“彦晟。”
男人好像这才有了动作。
他微微直起身,把手里的斗篷给小姑娘披好。
男人声音很淡,“下了雨外头冷,还穿的这么单薄。”
“怎么没进去。”朝眠抬头问他。
“见你和人在说话。”彦晟垂眸,状似无意的开口,“不想去打扰你。”
朝眠想了想,说,“他与我说――”
见男人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朝眠又不想说了。
她转头说起另一件事。
“叫她们回去吧,娘娘也不见得喜欢他们在这里。”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彦晟没有迟疑的应了。
朝眠又问,“我可以去看看陛下吗?”
男人沉默了一瞬才道,“他在病着,过了病气给你不好。”
“就是病着才要去探望。”
朝眠再次问了一句,“可以吗?”
“先去吃饭,周顺说你早上连饭都没吃,小馄饨还想吃吗?我给你包。”
他去牵朝眠的手,可朝眠没动,仍旧是抬眸看他。
彦晟似乎叹了气。
“吃了饭,你陪我去看折子,然后再去看陛下,可以吗?”
朝眠不懂为什么要她去陪着看折子。
可她没问,轻轻的点点头。
“好。”
吃过了早饭,她随彦晟去了偏殿。
一张桌案,彦晟在一面批折子,朝眠在一面吃点心。
她咬着千层酥,含糊不清的开口,“我以为你要我来给你磨墨的。”
彦晟似乎笑了。
他突然抬手伸过来。
“做,做什么。”
朝眠一说话,嘴角的酥皮簌簌的掉下来,都落在彦晟的手心里。
“给你接着。”
男人神色自然,他说,“不会叫你磨墨的,会手酸。”
原本松软的千层酥突然觉得难以下咽。
朝眠一噎。
灌了两口茶才顺下去。
她不敢看彦晟的眼睛。
“你,你快批折子吧。”
朝眠这下子连吃糕点的心情都没了,她甚至自己也惴惴不安的想,彦晟不会真的喜欢她了吧。
她瞧着一桌案的奏折,顿了顿,试探的开口。
“你,你如今是太子了,怎么还没有娶亲呀?”
彦晟笔下微顿,“你希望我成亲?”
“不,不是我希望,是……你,你年龄也到了,这么多折子,没有催你大婚的吗?”朝眠结结巴巴的开口。
男人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半晌,他笑了。
“有。”他把手里的折子递给她看,“这个就是。”
这么巧。
朝眠惊讶的接过来。
这是礼部尚书递的折子,奉选周将军的幺女周英若为太子妃。满满一篇奏折,洋洋洒洒都是吹捧周英若如何貌美贤良,更说了陛下重病,太子身兼重任,亦要担延绵子嗣之责。
朝眠低头看的认真。
自然也没有看到,桌案对面的男人正阴沉沉的盯着她。
男人黑漆漆的眸底似乎都沾染了一丝猩红,握着玉笔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骨节都泛青。
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恶狼,正在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克制,才没有扑上去把这个作死的小兔子拆吞入腹。
“怎么样?”男人凉凉的发问。
朝眠看的认真,没有注意到男人语气的不对劲,甚至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
手里的奏折突然被抽走。
朝眠一愣,还没等回过神,男人已经起身越过书案,过来去拽她的手,“别看了,走吧。”
“去,去哪儿?”
“你不是要去看陛下么。”男人语气似乎有些淡漠。
“还是你想留下来看奏折。”
“去看陛下吧。”朝眠急忙道。
-
乾坤宫里俱是一片浓重的汤药味。
侍奉的宫人似乎已经都换过一批了,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朝眠小声的问苏公公去哪里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答,“去年就放出宫了,年纪大了,也该安享晚年了。”
朝眠点点头,不再多问。
进了里间,一个宫女正要给陛下喂药,瞧见了来人,匆匆忙跪下,“拜见殿下。”
“先退下吧。”男人指尖碰了碰药碗。“药再热热。”
“是。”
朝眠已经迫不及待凑到了病床前,其实她心底是有些惧怕皇帝的,但是她在宫里的日子,陛下又确实待她很好。
如今眼瞧着那么一个威严的帝王变成了缠绵病榻的将死之人,朝眠忍不住的抽咽起来。
“怎么会,怎么突然病的这么重。”
皇帝似乎睡的不实,听到声音就醒了。他瞧见朝眠,先是愣了一下,有些混沌的眼神恍惚片刻,才开口。
“眠眠。”他声音嘶哑的可怕。
朝眠绷不住哭的更厉害了。
“陛下。”
朝眠带着哭腔,“您还好吗?”
她想去碰一碰陛下的手,却被身后的男人拦住了。
皇帝的目光越过朝眠看见彦晟,眼睛一下子瞪大起来,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