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仆’原来真的存在吗？”
忽然有人这样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 落在队伍边缘的黎离也微微放缓了脚步。
“当然有神仆了。”
这次回答的是那个出身九重死界的人。
他身上没有穿着衣服和铠甲之类的东西, 而是沿着皮肤纹理生长了一层像是黑色晶石的冷硬外壳，说话的语气也和这层外壳一样冷硬。
“神族追求的是祂们认为的完美, 所以他们一代接着一点不断培养完美的载体, 也就是各种新生神族，在培养的过程中, 以我们这些小世界中最精纯的力量作为养料，剔除祂们认为不该有的一切存在，里面也包括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对于祂们而言，不完美等同于劣等品，次品，是要被送回神国销毁的。”
“这样的严苛造就了强大的神族，但是也限制了祂们的数量。祂们追求的完美越是极致，需要的力量也就越是精纯庞大，所以祂们不断扩张，将更多小世界纳入祂们的掌控中，在这过程中，有时候就需要一些走狗替他们完成监管的任务了。”
“有些人以为依附神族能够让他们突破到更强的等级，有些人崇拜向往神族的强大，有人想借用神国为靠山还有些人是以为只要顺从神国，为祂们做事，就可以安然无恙延续下去。这些人如果足够强大，拥有被利用的价值，就会被神国改造成为和祂们类似的，没有感情的所谓近似完美的存在，他们最后的结果其实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变成神国的养料，被拿去培养下一代神族人。”
“但是不管如何，无论是万年前还是如今，无论在哪个世界，永远不缺这类人。”
“……”
队伍继续往前，声音逐渐消失。
这支穿越了千年时光，横跨了无数世界的队伍，于此时好似化身为一群无声无息的飞蛾，他们一头扎进迷雾里，等待振翅的机会，振翅扇风，点燃那场将自己焚为灰烬的大火。
黎离回头望了一眼。
隔着层层迷雾，她看到那座仿佛能够触碰到天穹的腐朽高塔终于轰然坍塌。
……
在白骨真人的带领下，这群神级队伍以可怕的速度抵达了九重死界。
神级都拥有飞行能力，众人或是展翅或是漂浮在深渊世界的上空，深渊焦黑的废土在眼底飞掠而过，终于，当下方荒芜死寂的大地上出现些许狂乱奔跑的魔兽踪影时，飞在最前方的白骨真人化作一道流光坠落在地。
她淡淡看着正前方这片阴森的区域，微微皱眉。
这里比深渊的其他地方更加危险可怕，浓稠到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侵染了整片大地，万物凋零，唯独游荡着凶残的魔兽，它们隐藏在暗处，猩红的眼睛像是黑暗中闪耀的邪恶鬼火，一边为贪欲驱使垂涎望着这边这群人，一边又畏惧着他们的可怕气势，只敢远远观望着。
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那个曾经能够与神族抗衡的九个强大世界的影子了，哪怕是半点建筑物的废墟都没有剩下。分分合合的九个世界现今真的彻底分不清彼此了。
盘旋在上方的众人也纷纷跟着落下。
那一道接一道的神级威压降临之后，还在暗中观察的魔兽立马拔腿跑开了。
疯了吧，就算是魔兽也不至于啥都敢吃啊，就这么大一群人，真冲上去那是要魔兽的命啊！
“这里就是九重死界了。”
“黎离。”白骨真人回头看向黎离，问道：“九重死界已经到了，你师父留下的入口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它更具体的位置吗？”
黎离点点头。
司空烬曾来到九重死界，还确认了那个入口的位置，既然如此直接问他应该就知道答案了。
她取出回响之镜，在镜面之上轻轻擦拂了一下。
先前和大师兄他们联络的时候，黎离就已经将回响之镜的作用告知了，想来现在大师兄应该随身带了镜子。
果不其然，这一次回响之镜的镜面上，很快就出现了司空烬的面孔，且和上一次比起来清晰许多。
“嗯？大师兄你这是又换了一个世界？”
司空烬就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胡子，淡然解释道：“这不是好不容易能公费出来溜达溜达吗，我多见识一下其他世界的风土人情，顺便给咱们天剑城再发展些新客户也不是问题。”
黎离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习惯了自家师兄的混不吝，点点头，“好，所以你要不先告诉我入口在哪儿？”
司空烬啧了一声，在下一刻就收起了玩笑，正色道。
“老六，师父运道着实不好，他从神国之中斩出来的那道空间缝隙，也就是你接下来要通向的神国入口，就在九重死界的魔兽老巢之中，我和无双军团当时只在入口处徘徊了一圈，不得已被一只神级魔兽追杀到了小世界之中……”
“等等，你先告诉我魔兽老巢在哪儿？”
“整个九重死界几乎都沦为了魔兽的老巢！最外圈是低级魔兽和中级魔兽，越是往里走越是强大，如果没猜错的话，因为师父那个入口通向神国，神国的气息吸引了那些强大的魔兽盘踞于此，当时据我目测，至少有五只神级魔兽在附近，不过它们彼此也会互相残杀，所以都保持着距离。”
黎离环视了周围一圈，这片废土之上确实有很多魔兽活动的痕迹，还有不少魔兽互相残杀吞噬后留下的尸骸，甚至于还有一些群居魔兽筑的巢穴和洞穴……
但是问题是，这里真的没有魔兽啊！
“放心，师兄不会让你陷入死境，你听我说，按我规划的路线行动。”司空烬继续道：“你注意观察，右边有一座挖得甚是丑陋的洞穴，从洞穴右侧的深峡摸进去，沿着这道深峡走就能避开第一只神级魔兽了。不过你要当心，那峡谷遍布死亡火焰，沾染上了恐怕要出意外。”
“然后你再从……那里是一片腐蚀性很强的深渊沼泽，且空气中也弥漫了剧毒，恐怕要耗费不少魔法卷轴和顶级解毒丹才行……”
“……”
司空烬的语气飞快。
黎离听得很明白，大致意思就是，用海量的资源和绕着圈避开那些神级魔兽，抵达入口。
但是当黎离顺着司空烬的指示，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却有些懵然，她第一次怀疑起大师兄的话。
“大师兄，我没有看到魔兽。”
黎离环顾四周，还谨慎地将自己的灵力四散开来，确定自己连一只咕咕鸡的气息都感应不到，更不要说强大的魔兽了。
“嗯？魔兽睡着了？！”
司空烬也愣了一下。
“……”
突然间，黎离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大师兄，我可能不需要绕路，现在我可以直接就朝着你说的魔兽老巢最核心区域去了。”
“这么莽，你不要命啦？！”
“不是，这里现在已经没有魔兽了，它们好像都被我们吓跑了。”
眼看着司空烬要骂人了，黎离明智地将回响之镜拿远了一些，以便前者能够顺利看到这边的更多画面。
站在黎离不远处的白骨真人微微抬了下眼，冷瞥了下司空烬，好像想起什么。
“你就是天剑宗现在的掌门？”
眼看着白骨真人手中突然就掏出那个欠条小册子了，黎离后背一凉，迅速转了个方向。
某热情的话痨弑神者凑上来，对着镜子挥了挥手。
“嗨老头！”
天空精灵优雅点头致意。
有好战分子开始挽袖子，战意满满：“你也是云真人的徒弟？好，有机会咱们来打一架。”
“……”
司空烬目瞪口呆看着镜子中闪过的越来越多的人影。
“不是，老六，你这是哪儿找来的这么多人！”
黎离摸了摸鼻子：“我稍微和他们讲了一下道理，他们就都被我说服了。”
后方众人默契摸了摸身上还未完全消散的剑痕，在暗处齐齐翻了个白眼。
简单和司空烬告别后，黎离拿起枯荣剑走在最前方。
“走吧，魔兽既然跑了，我们也省了一场恶战。”
没有了神级魔兽的威胁，黎离等人走在九重死界中也没有了半点危险。
毕竟现在的他们，和魔兽比起来才更像是深渊之中最大的威胁。
很快，一行人便到达了九重死界的最深处。
这里堆积着大量魔兽的尸骸，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各种种族的人类和类人型生物的骨骸，它们像是一片死亡之海，将视线的每个角落都铺满。
看得出来，这里曾经……
不，至少在黎离一行人抵达之前，这里应该都是神级魔兽的乐园，或者可以称之为，粮仓。
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乎能让人马上窒息过去，哪怕是见惯了死亡场面的弑神者们，真的踏入这深不见底的腐尸海洋的时候，脸上还是不由得露出些许痛苦和苍白。
不止是因为恶心，还因为在这种地方，深渊的死亡气息对他们的侵蚀速度更快更严重了。
他们需要一直抵御着深渊的侵蚀，才能保持作为人的理智。
黎离倒是面色如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掌握了毁灭法则，在深渊的浓重死亡气息之中，她并不觉得难受。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沙哑着问黎离。
“入口在哪里？”
黎离低头，看着淹没到她大腿的黏稠黑色不明液体，腐烂的味道直冲天灵感，这片恐怖的腐烂之海越是往里走越深，再往前，怕是要没过天灵盖了。
但是很可惜。
黎离不由得叹口气，举着枯荣剑遥遥地指向更深处。
“如果我没有感应错的话……入口好像就在这片脏东西的下面。”
第313章 第一道炬火
“……”
“难怪感应不到神国入口的存在, 在这种鬼地方，能感应到的全是这里的死亡气息吧。”
“这还真是要深入尸山血海了啊。”
白骨真人听着后方众人的议论，眼看着走在最前方的黎离已经面不改色开始继续往深处走了, 忽然出声叫住她。
“等等, 黎离。”
黎离回头静静地注视着白骨真人, 等待着对方的话。
“如果那里真是你说的神国入口，那我们这一进去，生死可就真的难料了。”白骨真人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