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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五岳独尊 老螃蟹 9118 2024-06-30 14:25

  “人?什么人?”

  “所谓蛇无头不行,既然要统御天下人心,自然要有人君。”

  一听这话,敖平恍然大悟,祂抚掌大笑着说道:

  “那位兴汉大将军只怕还不成吧!若说这大秦天下有十分,他最多只占了三分,统御天下?呵呵,这事难哪!”

  闻声,林旭也跟着笑了起来,摆出一副自信地模样,说道:

  “呵呵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林旭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应对办法。十字教的大军虽未涉足中土,传教士和地下教会的触角却已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这是暗流涌动啊!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身处乱世之中,底层民众极端缺乏安全感,这一颗心好似悬在半空没个着落。在此前提之下,白莲教那种教义并不完善,组织能力也算差强人意的宗教团体都能凭借煽动群众的手段一呼百应,在北方拉起百万红巾军。由此推想可知,若非十字教派出的传教士对中原的情况不甚熟悉,多少有点水土不服的毛病,仅以成员素质和组织力而论,一定会干得比白莲教漂亮。

  单纯依靠神权打击教门,那是十个指头按跳蚤,到头来仍不免鞭长莫及之叹,最好的办法是透过大一统政权的卓越行政力,彻底禁绝十字教扩张的土壤。

  一句话,要对付十字教在中土传教的暗流,单凭林旭和这帮地祇盟友用暴力镇压是治标不治本的举措。唯一可以根治的方法是尽快结束战乱,依靠新生政权的世俗力量断绝那些无孔不入的传教士,这才是长治久安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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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总督府

  自从组建兴汉军这些年来,只要不是外出行军作战,或是巡查地方情况,陈凉的书房总要亮灯到三更天。他是抱定了勤能补拙的笨心思,专心苦读各类书籍汲取前人智慧,补强自身学识不够的先天缺陷。倘若此时拉来一个早年间认识猎户陈凉,但许久不见的熟人跟他交谈上几句,必定会生出眼前此人学识素养判若云泥之叹。

  “许久不见,陈兄弟别来无恙啊!”

  正在灯下专心致志地研读《道德经》,陈凉闻声抬起头,见了林旭现身,他也面露笑容放下书本,说道:

  “林大哥,您怎么来了?”

  “哎哟,这事说来话长。如何,咱们喝杯茶?”

  闻听此言,陈凉乐得合不拢嘴,起身在柜子里翻出一套茶具,说道:

  “嗯,喝来喝去还是您带来的这茶滋味最好,冲泡手法也精妙。底下人送的那些价钱什么贵得吓死人的团茶,唉,丁点茶味没有不说,他们还净往里面加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喝着味跟药汤差不多。”

  闻声,林旭也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哈哈,大小龙团那都是贡品名茶,早些年只有皇亲国戚才喝得起,那价钱当然贵得吓死人,你跟我一样是享不了那份口福哇!”

  听了这话,陈凉摇头不止,连声说道:

  “享福?哎哟,趁早饶了我吧!那滋味还不如俺老家的柿子树叶泡水好喝呢!”

  寒暄了几句过后,林旭正色说道:

  “闲话少叙,这次来我是想问一问,你几时发兵平定江南。”

  “明年哪!怎么了?”

  当年,林旭为陈凉开的方子是照抄了明太祖朱元璋得天下的九字真言,这个厚积薄发的路子被陈凉钻研吃透之后,他彻底理解了缓不济急的道理。每次征伐都是计算胜算够大时才会出手,同时注意不要影响到自身的经济民生,因此兴汉军历经许多风雨波折依然屹立不倒。

  现在听着林旭的话,陈凉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为何有此一问。显而易见,自己打脸的感觉不好,林旭踌躇了一下,肃容说道:

  “我希望行动可以提前。”

  反常者即为妖!陈凉记得十分真切,从起兵之日以来,林旭总在劝他不可急于求成,末了还送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那九字真言。对此,陈凉一直是遵行不辍,想不到今天林旭突如其来地改了口风,莫非另有文章?久居上位,终日里颐指气使,虽说陈凉骨子里的那份豪迈爽朗和胆大妄为依然不改,城府却也不比当初那么浅了。哪怕心中狐疑丛生,陈凉此刻照旧不动声色,他两眼平视着林旭,等待对方给出解答。

  “前日异族神祇驱使凡人至中土传教,淮南一带地下教会蔓延之势如野火燎原,此事虽已被我镇压下去,只怕今后局势会愈发糜烂。”

  陈凉已非吴下阿蒙,个中厉害他也能领会得到一二,低头认真思索了片刻,陈凉开口说道:

  “那好,不如提前到今年攻打江南,如何?”

  这个口头承诺已经足够让林旭感到满意了,当即他点了点头,从袍袖中取出一份图纸递给陈凉,说道:

  “这是新式战船的图纸,该怎么操作,你自个掂量着办吧!”

  082东风

  早前林旭提供的那幅战船效果图,兴汉军的工匠们都快把眼睛熬成兔子那样,总算照葫芦画瓢造出了搭载火炮的龟船。从那时起,这种远近皆宜的战船就辅助着兴汉军的水师一跃成为横行大江所向无敌的舰队。正因如此,陈凉实在想不出来,林旭还有什么必要动员他再去造其他类型的战船,不过陈凉也晓得林旭不会无的放矢,郑重其事地伸出双手接过了图纸。

  把这份图纸放在桌案上展看一看,陈凉虎目圆睁,他大为惊讶地说道:

  “啊!这是什么船,竟然没有帆和桨?”

  “呵呵呵呵,说得不错,这叫做车船,无需风帆和划桨,全凭人力踩踏船体内部的机关带动船身两侧水轮划水,最快速度堪比端午龙舟。”

  端午龙舟赛是江水流域最为隆重的节日庆典之一,陈凉如何不知轻灵迅捷好似离弦之箭的龙舟能有多快,一听林旭说这种怪模怪样的车船能撵上龙舟那样的专用赛艇,他即刻如获至宝地将图纸塞进袖子里。

  发端自大雪山的江水流淌到了云梦大泽一带,水域面积变得愈发开阔一派烟波浩渺的水泽景象,然而,湖泊河流毕竟比不得外海大洋那样便利舟船驰骋纵横,方头方脑的龟船在内水行动起来也略显笨拙。若是被敌方大批先登、赤马之类的小型战船围攻,抑或是堵在狭窄水域里挨打,说不得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这一次林旭所提供的车船,在外形上悖逆了普通船只所遵循的常见规制形式,既无风帆也没有划桨,它的机动性恰好能弥补龟船的某些缺陷。

  哪怕车船的火力和坚固性,这两方面跟龟船相比都差之甚远也没多大关系。诚如林旭所说,这是航速极快且灵活易操控的特种战船,对付小型快船正是车船的拿手好戏,跟龟船搭配起来效果不言而喻。

  尽管在深心里来讲,陈凉根本不认为普天之下还有比龟船更犀利的战舰,只是林旭愿意帮忙锦上添花,他也不会傻到拒绝人家,收起图纸陈凉也不忘道了一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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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秋风吹过,沉甸甸的稻穗低垂下来,到处都是一片金黄色。农人喜悦的秋收时节临近尾声,近几日来天公作美,连续艳阳高照,金灿灿的稻谷脱粒装入了粮仓。

  经过了去年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旱灾之后,荆州借助这次秋粮丰收彻底恢复了富庶之地的元气。随即,陈凉的精力也从关注民生疾苦,迅速转移到筹划天下大计方面,他召集了以陈氏子弟为核心的嫡系诸将和以水军大都督司徒雅,虎贲中郎将苗仁辅,平南将军鲜于闵为代表的秦军降将,共同商议对江南用兵的计划。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层道理泥腿子出身的陈凉也能想到,天下英雄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伴随着各地的秋收相继进入尾声,颗粒归仓后的首轮庆祝活动,几乎等同于擂动战鼓的发令枪响起。

  占据河东与畿内诸郡的红巾军兵分两路,北线杀奔河内,看架势是奔着解池出产的池盐而去,南路兵马则循着泗水南下,大有一口吞灭淮南之势。红巾军是不得不动,号称百万大军有九成是乌合之众,这些人马又大多都脱离了农业生产,成了干吃饭的消费者。哪怕刚刚一场秋收过后,民生凋敝的占领区也养活不了这么多张嘴巴,红巾军分明是打定了外出就食的损主意。

  小沙弥出身,自称吴侯的祝重发则趁着天变后的混乱,一举吞灭了几路零散义军,差不多全盘据有江东之地,只剩下闽越国和越国这两家对头,借助于地利负隅顽抗。

  在此之后,祝重发抽调军力讨伐割据在上游彭蠡泽西岸的小霸王薛皋。此番有备而来的祝重发,动手速度之快可谓迅如雷霆。仅在旬日之间,他就把薛皋这位曾经名噪一时,武勇过人的反秦义士打得招架不住,被吴军围困在老巢豫章城内动弹不得。总算是依仗着秋收刚过,豫章城内的存粮还算充裕,薛皋平素对军纪约束也较严,在彭蠡一带还算得民心,虽说与吴军兵力相差悬殊,薛皋凭城据守也能负隅顽抗些时日。

  对于龟缩在豫章城内垂死挣扎的薛皋,祝重发没放在心上,始终在提防的大敌是位于荆襄上游的兴汉军。

  在作战会议上,陈凉面色阴晴不定,刚刚获悉的这条消息实在不可思议,他不得不再度向苗仁辅确认可靠性,说道:

  “小霸王薛皋?你说当真是我的大舅子?”

  闻声,苗仁辅大力拍着胸脯打包票说道:

  “定然无差,我军细作还查到,去年薛皋派人前往薛家的祖坟祭扫。”

  古时不同后世,除了极少数的人渣之外,没人会下贱得乱认祖宗。这时,陈凉沉思了片刻,颔首说道:

  “唉,薛家只剩了这么一个男丁啊!”

  当年的那场婚礼惊变虽已时过境迁,每逢午夜梦回之际,陈凉追忆起横死在眼前的娇妻薛梦颖,回想佳人一颦一笑,饶是已然见惯了修罗屠场,杀人如麻的陈凉仍止不住悲从中来。没错,他是个粗人,不懂得多少情爱纠葛,但陈凉也是识得好歹的人。薛梦颖一个大家闺秀能垂青他这一文不名的穷猎户,那是陈凉前世修来的福分,不能厮守终老他只能说自己福薄。

  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恩情似海深。总归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哪!!

  纵然陈凉不考虑薛皋对自己有什么用处,只看在他是薛梦颖硕果仅存的堂兄的份上,陈凉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去死。薛皋一蹬腿,薛梦颖的娘家就算绝后了,这对陈凉来说是不能接受的结果。虽说不知薛皋这几年收纳妻妾和美人到底生了几个孩子,一个婴儿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幼年夭折的概率太高了,即便是帝王之家生孩子也有夭折半数以上的先例,陈凉实在是赌不起。

  权衡着个人情感和现实利益的双重考量,陈凉猛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他高声说道:

  “我意已决,五日后发兵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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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打从仿制的火炮成为兴汉军的正式装备以来,每次出战之前除了例行的擂鼓和祭祀仪式之外,陈凉必定要亲自点燃号炮以壮军威士气。

  随着隆隆炮声在江面回响,兴汉军士卒们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也连成一片,千帆竞流的场面呈现在前来送行的人们眼前。如此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地开拔出征,场面壮观得叫人很难想象他们可能会战败。

  陈凉近日来手不释卷地苦读着《三国演义》,特别重点研读火烧赤壁那一段情节。无论他横看竖看,未免觉得自家跟那位横槊赋诗的一代枭雄曹孟德更为神似一些。号称麾下雄师八十三万,欲与孙权会猎东吴的曹操,在赤壁被黄口小儿周瑜的一把大火烧得彻底没了脾气。哪怕他不觉得自己会犯下此等低级错误,骄兵必败这个教训也是必须汲取的,这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哪!

  一朵悠然飘浮在空中的云朵之上,林旭和大江龙君敖平正下着围棋,下面传来的连声号炮打搅了敖平的思路,眼看着祂的一条大龙就要被林旭绞杀了。叹息一声,敖平再次投子认负了,这已是祂输掉的第六局。

  被这位好下棋又棋术不精的盟友缠住不放,林旭很是无可奈何,他笑着一挥袍袖收起了棋枰,说道:

  “敖兄,兴汉军已经挥师东进,这一回得要看你的手段了。”

  在自家地头上,敖平表现得很有底气,祂咧嘴一笑,说道:

  “放心,本君统率江水亿兆水族,些微小事岂会搞砸?尊神只管放心便是,不如咱们再来一盘?”

  对这位臭棋篓子的水平忍无可忍,林旭迟疑了一下,态度坚决地摆手说道:

  “呃,正经事要紧,敖兄不如先处理正事吧!”

  兴汉军水师与船上搭载的步军合计达十万之众,江面上墙橹遮天蔽日,声势浩大的兴汉军水师一路推进。

  在大军沿途所到各处,沿途的州郡大小城池无不望风而降,这些天来天气保持晴好,一路上顺风顺水,行程顺遂得连陈凉都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早晚总会有到头的那一天。当兴汉军这一日迎头撞见了扼守在彭蠡泽与江水之间咽喉水道的江州,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占城池的好运道终结了。吴侯祝重发派驻在此的守将任嚣下令紧闭四门坚守不出,与此同时,他向高人求助,冀望多拖延一些时日,等候正在兵围豫章的祝重发率领吴军主力回师增援江州。

  任嚣寄予了厚望的这位高人正是他的本家长辈,早前也化名为翩翩道人四处劫掠童男童女,闹得鬼憎神厌,方才炼成了金液还丹的茅山妖道任天长。

  前一次,任天长是被大秦第一带路党叶飞请去帮忙,不幸撞见了兴汉军。随后,他又引出了隐居幕后的林旭出手,真可谓是羊肉没吃到,反惹了一身膻。

  鄂州兵败后,叶飞投往薛皋帐下,任天长则耍了个小花招甩掉林旭,干脆遁回了茅山,他的本意是暂且避一避风头。岂料,昔日的仇家和苦主闻听他的行踪下落,纷纷打上门前来寻仇报复,搞得任天长是不胜其扰。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放弃了茅山的老巢又跑出来躲清净。经过再三思量,任天长改换了身形容貌,寄食在本家后辈任嚣的府上,舒舒服服地当起了一名食客。

  凭着妖道任天长一身神通本领,投奔当今天下群雄中的哪一位也不会遭到回绝。打天下的时候是正值用人之际,诸侯们唯恐自己网罗的人才不够多,唯才是举这一条的执行力不打折扣。

  不论一个人的品行高下如何,同样也甭管他是什么样的出身德行,只要对自己夺取天下有所助益,那就是诸侯们求之不得的座上宾,声名烂点又算得什么大事?漫说是区区采补双修这种个人生活作风问题,纵是那些茹毛饮血生吞活人的天妖巨魔愿意前来投奔效忠的话,乐意举双手欢迎它们的枭雄也是大有人在。

  老奸巨猾的妖道任天长素来行事鬼祟隐秘,不肯高调出头,前番替叶飞出力险些把自己陷进去,这件事就已经叫他后悔不已。

  此番投奔到任嚣门下本想着安安稳稳混日子,享受一下人间富贵,不料这次又被卷入了兴汉军与吴军的战事当中,老实说,任天长也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啊!

  083叫阵

  上阵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不上阵又无言以对,妖道任天长陷于进退维谷的境地,着实有些头疼。倘若换作脸皮厚的无赖之辈,这时候一声不吭溜掉也就是了。奈何,任天长在骨子里还是颇为看重自家的这张面皮。明火执仗的坏事他敢作敢当,这种下三烂的勾当则一向深为不齿。为此,在接到任嚣的符咒求援后,在丹阳城内的府邸踌躇了半日,任天长还是黑着老脸启程赶赴江州驰援。

  打不过兴汉军那是能力问题,若是连个面都不露就跑掉,那就成了人品问题,任天长显见是并不打算叫旁人质疑自家人品不好。

  最近几日,一日三餐和住宿都在城楼上解决的任嚣,乍一见了任天长的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当真是比看见了亲爹娘还来得亲热几分。

  须发蓬乱的任嚣上前一把握住了任天长的手,说道:

  “哎呀!您可算来了,若是再晚些时候,怕只能替在下收尸了。”

  明知揽下了一桩天大的麻烦事,搞不好还得跟林旭那些地祇撞上,一味阴沉着面孔的任天长也不多说什么,开门见山地问道:

  “贫道在路上耽搁些时间,不妨事吧?”

  溺水之人连一根稻草都不会放过,何况任嚣的处境比溺水者还要凶险得多,他现在是一心指望着任天长了,连声说道:

  “您既然到了那便一切大好,不妨事,不妨事。”

  闻听此言,任天长微微点头,随即转身看了看城外兴汉军扎下连绵十数里的营寨。不经意间,他回想起前番在鄂州狼狈脱身的经历,少不得又要重温旧梦,而今任天长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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