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待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好笑。
远远地,陈媛就看见霍余在朝这边看来,她轻恼地瞪了霍余一眼。
无故被恼怒的霍余一愣,他稍许茫然。
片刻后,他又回过神来,猜到陈媛为何会瞪他,他心虚地稍偏开视线。
他当然知晓陈媛想做什么。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陆含清接触,还要当作不知晓,霍余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不到。
前世做不到,今生也做不到。
陈媛想做的事,霍余都可以帮她。
但霍余心中却很清楚,哪怕陈媛在看见他收集的情报时欣喜若狂,也不会停下她要做的事。
她从不会将希望全然放到旁人身上。
她最信任的人,只有她和圣上。
其余人,皆被她摒弃在外。
霍余低垂眼睑,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和陈媛商量。
她做她任何想做的事。
唯独一点,不可以和陆含清接触。
所以,霍余一见陈媛朝陆含清走去,他立刻就站起了身。
陈媛正和陆含清说着话,她折了一支桃枝,放在手心把玩,似随意问道:
“陆公子觉得,长安和淮南有何不同?”
淮南占一个南字,却和江南截然不同。
不如江南风景静谧优美,不若长安盛茂繁华,淮南冬日有冷冽的寒风,夏日有灼人的烈日,泾渭分明,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骨子中就生着韧性,即使外表再如何温和,也傲然难驯。
陆含清视线在她手中的桃枝上落了一瞬,才摇头说:
“长安名胜繁华,淮南比不得。”
陈媛不以为然:“我听说,淮南冬日雪落成皑,冰河万川,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就绝不会忘记。”
“一直道听途说,如今见了陆公子,倒想知晓,传闻可真?”
陆含清认真地想了想,才说:
“淮南冬日,的确可人人行走在河面上,若公主感兴趣,可来淮南亲自看一眼。”
河水既然结冰,井水也必然逃不过,只这两样就注定了淮南百姓冬日生活艰苦。
可未见过那副场景的人,只会记得淮南冬日美得惊心动魄。
陆含清垂眸,唇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陈媛轻挑了眉梢:
“若是有机会,我必亲自前往。”
话音甫落,身后就传来一句:“公主想去哪里?”
陈媛唇角的幅度倏然一僵。
她就知道,只要被霍余瞧见,他必然会跟过来!
陆含清就见陈媛脸色一垮,似乎有些烦闷,他抬头看去,待看清来人时,稍有惊讶:
“霍大人。”
他视线在霍余和陈媛间来回看了眼,似乎好奇两者间的关系。
陈媛没好气地转过身:“去淮南。”
霍余一顿,眯眸扫了眼陆含清,才说:
“公主若想去,那来年我陪公主一起。”
作者有话说:
霍余:我就知道贼子不安好心!居然怂恿我媳妇儿和他回家!我会步步紧跟,绝不会被抛下的!!!
第16章
陈媛轻噎住,淮南她总会去一趟的,但谁要霍余陪同?
话虽如此,但在陆含清跟前,陈媛却没有和霍余对着来。
陆含清自然看出来霍余对他的抵触,而这分抵触和长公主还有很大的关系,似乎霍余很不喜欢他和长公主接触?
陆含清轻眯眸子,心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狐疑。
霍余爱慕长公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长公主对霍余的态度,就令人难以捉摸了,即使如此,陆含清依旧可以看出长公主对霍余那若有似无的纵容,不然哪怕霍余官居一品,又岂能对长公主的行事指手画脚?
既然如此,霍余为何一直忌惮他?
不知是不是陆含清的错觉,他觉得霍余这分抵触和忌惮,不似是因为他背后的淮南望族,仅仅因为他而已。
陆含清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不经意间,余光觑见长公主的视线在他脸上似乎多停顿了一瞬。
陆含清稍顿,若无其事地垂敛眼睑。
初见那日,他好似就在长公主眸中见过稍滞,所以,霍余的抵触,只是因为他知晓长公主会格外喜欢他这张脸吗?
陆含清唇角轻勾起一抹幅度。
陈媛只和霍余说了一句话,就继续转过来问陆含清:
“来长安后,陆公子可还习惯?”
她心知肚明霍余不可能被她三言两句就打发走的,索性随便霍余待着了。
只要不碍她的事。
陆含清顿了下,才摇头苦笑:“十年,长安变化太大了,往日熟悉的地方如今尽数变了。”
他忽然笑了笑,温润的眸子直视陈媛:
“若公主有空,可否领陆某好好参观一下这长安的大好景色?”
这要求和陈媛所想不谋而合,霍余轻皱眉,似要阻止,却被陈媛轻瞪眸,打断他的话,陈媛轻挑眉梢:“这长安中,论谁最清楚好玩好看的地方在哪里,我说第二,可无人敢说第一。”
这句话真假不重要,谁还敢在长公主说话后,和她对着来不成?
陈媛和他们皆坐在石桌旁,她轻勾了抹笑:
“若陆公子感兴趣,到时派人给府中送上口信,我定准时赴约。”
陈媛以手撑脸,恹恹懒散着,偏偏她生得极好,肤如凝脂,又似芙蓉映面般,如今一笑顿时声色惊艳,被下人端进来的花一盆盆地摆在长桌上,可她眉眼荡开的明艳风情,却刹那间压得万花尽失了颜色。
陆含清眸色稍闪了下。
谁都不可否认,陈媛生得极美,若将世间女子皆比作花,她必然是用最好的琼浆玉露浇灌而出,明艳妖娆,却非为了讨好众人,只自傲矜贵,若洛神在世,恐也不过如此。
霍余自然看出陆含清眼中的惊艳,可他不能阻止陈媛。
平日小打小闹,陈媛知晓圣上看重他,不会过多为难他,若真扰了陈媛的计划,他日后再想进长公主府,恐要被徐蚙一打出去。
霍余板平了唇角,闷闷地低垂着眼睑。
陈媛余光不经意觑间他的神情,嘴角的幅度若有似无地寡淡了些许。
目的达到了,陈媛也没有一直盯着陆含清。
她心知肚明,陆含清不会放过这种场景,若能说服一两个盟友,对淮南将是大好的事情。
而且,陈媛心中也充斥了着一股心烦意乱,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让陆含清自便后,就径直起身离开。
见霍余还坐着不动,陈媛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记冷眼落入很多人眼中,让这些人若有所思。
等陈媛出了桃苑,刚走上游廊,她就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这个很快就跟上来的人,他依旧低垂着眼睑,一句话不说,明明似乎依旧是恭敬的态度,但陈媛知晓他在不高兴。
陈媛冷声问:“你闹什么?”
霍余听出她话中的烦躁,他喉间似有些涩,他说:
“我没有。”
他岂敢和她闹?
不论前世今生,靖安长公主可从来没有哄人的习惯。
陈媛脸色都冷了下来:“你确定你要这样和我说话?”
陈媛会不知晓霍余喜欢她?
傻子才会看不出的霍余的心思。
可对于陈媛来说,霍余喜欢她,是忽然强加上来的情感,她没必要回应。
但陈媛又不知为何对他有些心软,那些若有似无的纵容就可说明这一切,但如今陈媛觉得霍余有些得寸进尺。
居然光明正大地给她摆脸色。
陈媛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
若非记着眼前人是谁,陈媛早就让人送客,还会给他机会在这里和他废话?
霍余抬头,和陈媛直视,半晌,他才低声说:
“我没有和公主闹,我只是不高兴。”
不止不高兴,还有嫉妒烦闷。
霍余从未对陈媛说过,他十分嫉妒陆含清。
陆含清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凭他那张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赢得陈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