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马车中似传来一声轻笑。
陈媛顿时羞恼,她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盼秋,恼道:“没生病!”
话音甫落,盼秋似察觉什么,视线在公主和马车中来回飘乎,见公主羞恼地进入客栈,她轻咳了一声,憋笑着跟在身后。
半晌,霍余才从马车中下来,萧果悄无声息地靠近,面无表情地说:
“主子不合规矩。”
霍余睨了他一眼,轻呵,懒得搭理这个破坏他心情的人。
萧果不解,觑了眼自家主子,意识到主子心情似乎不错,眉眼皆舒展开,顿了顿,他想到一个形容词:
“主子春心荡漾。”
霍余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一收,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萧果,扯了扯唇角:“府中有书房,待回长安,你多看点书。”
省得连话都不会说。
萧果迷茫,他哪里说错了吗?
又仔细看了眼主子,他很认真地小声:“恼羞成怒。”
刹那间,霍余所有的好心情都毁了,见主子又和往日一样情绪寡淡,萧果顿了下,才请教:
“属下又说错了吗?”
霍余不想搭理他,见他还要开口,顿时头疼地打断他:
“闭嘴!”
萧果说话不中听,但还是很听霍余的话的,他立即垂头不再说话,只心中难免纠结,他倒底哪里说错了?
霍余进客栈时,陈媛正准备用膳,他顿了下,才在公主的没好气中靠近。
等看清他脸色后,陈媛乐了:
“谁招惹你了?”
萧果抬了抬头,但很快,又低了下来。
不过这点小动作依旧被陈媛察觉到,她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梢:“你叫什么?”
对于霍余身边亲近的人,陈媛只记得一个梓铭。
萧果很恭敬:“回公主,属下名为萧果。”
陈媛喝了口粥,轻斜睨眸:
“你怎么招惹你家主子不高兴了?”
霍余想到萧果那张嘴,就想阻拦,陈媛斜睨过来一记眼神,堵住了他的话。
萧果仍旧看了眼自己主子,见主子没有阻拦,才一五一十地将适才的事道来,末了,他还茫然地问了句:
“属下说错了吗?”
霍余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果。
万没想到霍余这种人身边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活宝,陈媛一想到霍余心中的憋闷,就乐不可支,她摇头肯定了萧果的说法:
“没错,只是你家主子恼羞成怒,迁怒你罢了。”
她刻意咬重了恼羞成怒四个字,霍余又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调侃揶揄,耳根子通红,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后必让萧果多看点书,和梓铭好好学学,哪些话不能说。
在山上待了那么久,用膳罢,盼秋就让烧了热水,陈媛沐浴后,赤脚出了浴桶,盼秋替她擦身子,在碰到公主身上的伤痕时,鼻尖蓦然生了酸意,轻声道:
“公主也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这出来一趟身上落了这么多伤,若日后留了疤痕该如何是好?”
陈媛也是第一次将身上的伤痕看得这么清楚,严重的伤几乎没有,基本都是擦伤,她迟疑地说:
“你日日监督我喝药,应不会留疤……吧?”
作者有话说:
霍余:公主贴贴
今天是爱美的公主
呐,更新~
第67章
在等候长安来人期间,陈媛见到驻军洛劢城的征南将军,先帝在位时就一直在集权,现如今除了淮南,能够拥兵驻守边关的几乎都是圣上可信之人。
陈媛一行人进城的动静不小,朱德黔早就得到了消息,他是从长安被派到边关的,对于禁军多少有些了解,况且长安城早就有消息传来,长公主一行人南下游玩,所以朱德黔早就猜到长公主的身份。
只是陈媛一路并没有刻意宣扬身份,进城也是悄然而行,所以,朱德黔才当作不知,直到公主下令封城,朱德黔才明白,长公主这一行的真实目的恐怕并非游玩。
这不,长公主一表明身份,朱德黔就立刻过来拜见了。
不过这一见,朱德黔就生了一脸古怪,那个从公主房间出来后又站到公主身后的人,应该是国公府的嫡公子,如今的殿前太尉吧?
霍太尉出身贵重,性情淡漠,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爬到一品太尉的位置,自是手段骇人,听闻圣上不顾霍家曾经的嫌隙,对霍太尉亲信有加,就足可以看出他手段了得了。
并非无人好奇,为何霍余这般得圣上看重?
朱德黔曾也好奇过,待到今日,他才似乎摸到了原因,感情霍太尉走的是长公主的路子,谁不知晓圣上有多重视长公主?
陈媛就见这人视线一直朝霍余瞥去,她不禁轻挑了挑眉稍,颇有些好奇:
“将军和霍余相识?”
朱德黔立即收回视线:“回公主的话,卑职曾在长安城时,得幸见过太尉大人几次。”
二人皆是朝廷命官,朱德黔虽驻守洛劢城,但偶尔也要回长安城述职,怎么可能不认识霍余?
听出二人并无私交,陈媛就不感兴趣了,再次吩咐近日封锁城门,哪怕婚丧嫁娶都不得出入城门!
听出这话中的严肃郑重,朱德黔猜测许是出了任何大事,尤其是长公主紧跟着吩咐了一句:
“派人挨家挨户地搜寻,发现不明人士的消息都要上报,任何知情不报或窝藏罪犯的行为皆以叛国罪处刑!”
这句话长公主说得风轻云淡,可朱德黔却脊梁骨都生了些许凉意,长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能就要了很多人的性命。
洛劢城百姓大多都是原大周百姓,当初三国分周,大周百姓流离失所,兴得如今圣上仁善,才渐渐安稳下来,一旦涉及叛国,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对于刚安稳十数年的洛劢城百姓来说,这是绝对不乐意看见的,其实底下的百姓并不在乎龙椅上的那位是何人,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安稳。
陈媛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之所以会这么吩咐,就是为了防止有百姓不明所以地给淮南那群人提供庇佑之地,朝廷将这个消息传下去后,任何想发善心的人都会掂量掂量能不能付出代价。
善良可贵,但需在保证自身安全下才会显得可贵,否则就是害人害己的愚蠢罢了。
朱德黔出去时,是霍余陪同的,朱德黔对霍余挤眉弄眼,让霍余轻眯起眼眸,稍有些狐疑地觑了眼朱德黔,往日见这征南将军倒也正常,今日瞧着怎么这么不着调?
日日在这边关,得亏这洛劢城气候宜人,若是在淮南,朱德黔肯定受不了,但既是驻军,自会为了军饷发愁,如今圣上的心腹,甚至将来的驸马爷就在身边,朱德黔自想让霍余帮忙在圣上美颜几句,当即寻了话头,朝霍余隐晦拱手:
“大人好事将近,下官在这里先恭喜大人了。”
说着话,朱德黔还朝公主房间挤眉弄眼,抬手道喜,话里话外皆是真心诚意。
霍余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刹那间挺直了脊背,给了朱德黔一个赞赏的眼神,难怪无人帮扶,却仍得圣上信重,这股眼力劲旁人就比不得。
霍余矜持地颔首,语气稍许温和地道谢,甚至投桃报李:
“驻军边关艰难,圣上前些日子还提起过征南将军。”
现无战事,一个驻军将军被圣上提起还能有什么事?不是为了发放军饷,就是让人返回长安做个京官。
别看朱德黔如今在洛劢城逍遥,但若想要再上一层楼的话,就得回到长安,回到圣上跟前。
朱德黔眼睛一亮,知晓霍余肯给他透露这些消息就不错了,当即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回来后,陈媛就发现他心情似乎不错,不由得惊奇:
“这朱德黔和你说了什么,叫你这么开心?”
霍余稍有不自在,旁人不知胡乱猜测,他却是知晓自家事,公主如今能让他近身就已是底线,所谓好事将近,不过安慰自己罢了。
但霍余高兴的是,在旁人眼中,自己和公主是一对,在长安城太多人不自觉地往公主身边凑,乍然听闻旁人这么说,难免有些自衿。
不过,这些话不得对公主说了,省得她又道他轻狂,他摇头否认:
“无甚。”
陈媛轻呵,根本不信这套说辞,但她懒得多问,而是轻蹙起细眉,担忧起徐蚙一:
“蚙一带人追着那群人离开,如今一日一夜过去,尚无消息传回来,也不知任何了。”
她话音恹恹地低落下来,她习惯了徐蚙一日日跟在身边,自今日醒来时不得见徐蚙一,她就生了分担忧,虽说信任徐蚙一不会有事,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女子托腮低眉,稍稍拢蹙着细眉,洛劢城昨日下了雨,楹窗外似烟青色一片,映在了女子眉眼间,就给了人一种错觉,仿佛拢尽世间的几抹忧愁,叫旁人生了怜惜,恨不得替她抚平眉梢。
可霍余知晓,这只不过是错觉,女子看似娇柔却格外坚韧,困境中她只会逼得自己成长,远远轮不到旁人来安抚她,但饶是如此,霍余依旧生了分酸涩。
公主待自己一向是格外好的,如徐蚙一、盼秋和盼春,有些险地她甚至会亲自前去,但却不会让盼秋等人涉险,前世他也曾是其中一员。
可今生不知为何,任凭他如何努力,都似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烟雾隔离开二人。
霍余想起前世陈媛常含义不明说的那句“日久见人心”,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二人都尚在,自有很多时间给他慢慢来。
前世他曾错过的,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她自有她的骄傲,可这些其余女子皆有的他想一件不错地给她。
霍余回神,只好说:
“徐蚙一武艺高深,无人能伤到他。”
盼秋心灵手巧,今日替陈媛挽了个很温婉的发髻,披上一袭烟涩的披风,若再持一把油纸伞,就可落于画中了。
女子斜插了一支垂淬玉簪,似一滴水珠贴在侧边,霍余好奇地伸手碰了碰,就被女子斜眸睨了眼,霍余立即做贼心虚地收回手。
陈媛心中泛嘀咕,霍家当初还想要谋权篡位,就霍余这般若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定就椒房殿中日日歇,还记得何朝政大事?
就在这时,盼春匆匆进来:“公主,徐大哥回来了!”
陈媛倏地起身,徐蚙一推门进来,脊背挺直,在山林中奔波了数日,身有些许狼狈,尤其脸上还有一道不知由何构成的伤痕。
陈媛当即细眉紧拧:“你受伤了?”
徐蚙一手指蹭过脸颊,轻微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他摇头:
“没有,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