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艳秋很少会见到晏宁以一种这样坚定而强硬的语气与她对话,在她眼里,晏宁好像永远都是柔柔弱弱的,会按照他们为她选择的路,他们所期待她成长的模样,成为他们希望她成为的人。
难得的一次意见不同是在大学选择专业上,虽然更倾向于要晏宁选择t大的经管院,但晏宁自己要选择新闻学,也不是不行。
自那之后,很少爆发这样激烈的争辩,韩艳秋沉默地望着晏宁,发现她眸色清亮,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似乎是不会为自己当下的选择而后悔。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晏宁,你就那么喜欢他?觉得他值得吗?哪怕你的付出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报?”
想了半晌,晏宁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她的选择与江致知无关,因为她本就心虚,做不到坦荡的将这句选择与他无关的话脱口而出。
记得小的时候,第一次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晏宁其实心里面一直很欣赏赵敏的敢爱敢恨。
那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赵敏在张无忌婚礼上抢婚的那段对话。
郡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何必勉强呢?
赵敏回答的是,我偏要勉强。中学时,晏宁一直都希望她能够成为赵敏那样的人,敢爱敢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够说出我偏要勉强这样的话。可是后来晏宁才清楚,赵敏之所以能够说出我偏要勉强这几个字,前提也是因为张无忌也喜欢她。
轮到周芷若的时候,就是那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爱与不爱,从来区别都是泾渭分明,生活中所有人或许想做的都是敢爱敢恨的赵敏,但是到了最后,大部分人或许都只能是,问心有愧的周芷若。
其实韩艳秋说的不无道理,她和江致知本就有着云泥之别,很难被人看好。
斯坦福的机会在所有人眼中看起来都是不可错失的良机,可是现在,她却要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放弃这个机会,无论是谁,或许都会让她选择更好的未来。
因为江致知未必能对她的未来负责。
同样,晏宁也清楚地明白,韩艳秋并不信任江致知真的会给晏宁幸福,或者是真的能够长长久久的和她在一起。
本已经卡到嗓子眼里的那句,他是我男朋友,又被晏宁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样说,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让韩艳秋更加笃定自己是因为江致知的原因才打算更改原定的计划。
“晏宁,我要告诉你,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对你负责,算了,你之前不是说大年初三要和陈悠悠出去玩吗?我希望她能劝劝你,既然是那个女孩子的话,我能放心一点。”
话讲到了这里,韩艳秋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晏宁之前一直有意无意的透露和请求要和陈悠悠一起去海南玩,韩艳秋没松口,但是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也知道晏宁的心野了,是非去不可,她没有理由阻止她。
本来前半段的对话,她和韩艳秋两个人都不太理智,到了后面,也是韩艳秋先退了一步,同意了晏宁去海南玩,并且事先确认了航班行程以及陈悠悠和晏宁的座位号。
虽然管得很严,好在最终还是让晏宁成功的蒙混过关。
*
从大年初一到初三,其实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两天,晏宁事先和江致知说好,不用他过来接自己,她和陈悠悠会面就行了。
毕竟她不敢在现在让韩艳秋知道她在和江致知谈恋爱,这一次难得是通过了复杂的盘问才得以出行,如果被韩艳秋知道她是和江致知一起出来的话,那么,她估计就甭想太平了,这次旅行可以说是就此作罢。
收拾完行李和衣物准备出门的时候,晏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江致知发过来的微信。
知:准备出门了吗?
晏宁打下了一句:嗯,现在就要出门了,对了,我给悠悠发消息,她怎么没回我?不是说好了让她来接我的吗?
早上给陈悠悠发消息的时候,陈悠悠回复说可能晚点到,结果过了一会儿,晏宁再给她发消息,她就完全没回复了。
在火车站刚把韩艳秋和晏则清给送走,火车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开,晏宁打算从家里先坐车去省会,再从省会坐飞机去海南和他们碰面,说好了的陈悠悠顺便要来玩,结果大年初二一整天也没见到她,现在更是人影都没有。
火车站内人来人往,晏宁进了门之后也一直没直接进去检票,她侧靠在靠近门的地方,冷风顺着门吹了进来,让她浑浑噩噩的思维变得越发的清晰起来。
“陈悠悠吗?”对方回应道:“她应该是来不了了。”
等了半天,晏宁等到江致知这个答复:“她昨天吃海鲜吃多了,生病去打了点滴,所以就直接坐今天早上去海南的飞机先走了。”
“不过――”对方的语气转折了一下,又接着打字道:“晏宁,你怎么就没想过,遇见这事不该找陈悠悠来接你,而是应该问问我?男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我不太方便而已,我家里人今天早上送我来的,我和他们说我是和陈悠悠要一起出去玩,所以就。那这样,既然悠悠已经先过去了,那我就不等她了,我直接自己坐火车走吧。”
陈悠悠一向都不是会主动放晏宁鸽子的人,想必可能昨天是真的不舒服,晏宁倒也不计较这件事,毕竟她这个年纪,又不是小孩子,不太需要别人来接送自己。
“算了。”江致知又这样打下一句话:“接电话。”
晏宁有轻微的错愕,她本想说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要开车了,两个人之间或许聊不了什么,但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的铃声便在安静的火车站里突兀的响了起来。
大年初三这个时间,永宁县几乎没什么人会选择外出,因此火车站的人流量比平时小了不少,整个火车站变得空旷而又安静。因此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晏宁将微信电话接了起来,对面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慵懒,是熟悉的沙哑:“晏宁,你往对面看。老子来接你了。”
这句话的声音很清晰,在寂静的雪天显得格外清晰,晏宁将火车站的大门推开,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而江致知身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正站在对面,手指都冻得通红,漆黑的瞳孔平静地凝望着她。
这雪下得又深又重,路边的枯树都被压上了厚厚的雪,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在这纯白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显眼,少年身材修长,看着她微微勾勒起了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插着兜,立在那里,过分优越的外表让他变得格外引人注目,火车站里面几个一起在等车的女生都被他吸引,顺着晏宁的目光望了过去。
“你怎么……”晏宁的声音噎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话:“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空气沉寂而清冷,那人清冽的声音自话筒那边传来,晏宁听得见他轻声的嗤笑:“你叫我别来我就别来啊?我跟你说,有我媳妇我不来接,让别人接的道理吗?为了躲你爸妈,你知道老子在这附近蹲了多久吗?等到他们都走了,我才敢给你发消息,你说说,晏宁妹妹,打算怎么补偿哥哥?”
江致知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处的晏宁,声音很轻:“怎么?哑巴了?是太感动了吗?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在这等你过来接我。五,四……”
他还没往下查完,便看到晏宁跨越厚重的雪雾,漫天的飞雪飘在少女的身上,她从马路对面飞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
晏宁是扑在江致知的怀里的,她扑过来的速度很快,江致知下意识的低下头想抱住她时,少女冰凉的嘴唇贴合在他的嘴唇上。
这是一个带着雪花凉意的吻,江致知撬开她的嘴唇,从她的舌尖尝到了雪花的凉意。
晏宁被他桎梏在怀里,他的吻带着几乎能够掠夺一切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吻得喘不过气来。
江致知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还泛着冷气,过了很久,他才把晏宁放开。
他擦了擦晏宁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声音变得很低:“宁宁,从海南回来,下学期暑假,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爷爷是肯定见不成的,因为在见爷爷之前就会分手了。
第46章 海边
飞机的头等舱位置还算舒服, 晏宁这几天夜里想得很多,所以没怎么好好睡觉,到了飞机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压太高的缘故, 还是怎么一回事,竟然突然的有些难受想吐。
江致知摸了摸她的脑袋, 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轻声道:“怎么了, 之前也没见你晕机。”
她之前的确是没怎么晕过机, 不过那也是之前,自从那天和韩艳秋聊过天后, 晏宁的情绪便变得低沉起来,之所以会扑到江致知怀里,也是因为她很害怕,这些日子,每一天晏宁都是在患得患失的情绪中度过的。
飞机上比较暖和,再加上目的地是三亚, 所以并不需要穿那么多, 江致知把羽绒服脱掉,晏宁看到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其实认识了江致知这样长的时间,晏宁很少见到他穿白衬衫,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喜欢穿黑色的衬衣,不过他穿白色的时候也有一种分外让她迷恋的感觉。
晏宁精神不太好, 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江致知从怀里掏出来晕机贴, 贴在她耳朵的后方, 又朝空姐要了杯水,他声音很好听,长相又过分优越,空姐被要水的时候,看了一眼他怀中的晏宁,羡慕的说了一句:“您和您女朋友关系真好。”
江致知把水杯接了过来,轻声笑了一下,接着道:“谢谢,我和她感情的确是很好。”
头等舱机位宽阔,晏宁被江致知贴上晕车贴之后感觉好了些许,咽下了一口白开水,江致知又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擦额头,她感觉精神好了些许。
浑浑噩噩之中,她轻声开口道:“江致知,你怎么会带了晕机贴?”
她平日里其实是不晕机的,所以江致知准备了晕机贴,是晏宁意料之外的事情。
江致知轻声笑了一下,将她揽在怀里,接着她的话开口道:“顺手拿的,谁知道正好你晕机就用上了?”
其实上飞机之前,江致知就看到晏宁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明显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休息不好的情况下很容易晕机,他趁着去晏宁候机的功夫,去买了晕机贴然后回来。
因为用了晕机贴,缓解了晕机的感觉,乘坐飞机的后半段时间,晏宁晕机的症状有明显的减轻。
江致知把空调毯盖在她身上,为她盖好,晏宁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达海南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左右,海南天气不错,比永宁县要好得多,下了飞机,厚的衣物完全不能穿了。
天气潮湿而又温暖,外面落了雨,是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晏宁没有带伞,是江致知把夹克外套拿出来给她披上的。
江致知淋着雨,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晏宁愣了愣,轻声问询道:“江致知,你这样都不会害怕感冒的吗?”
一路上晏宁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接着聊下去,她其实说不清楚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
雨势虽然不大,但是江致知的白衬衣不可避免的被雨水打湿,将他好看的身材突出,晏宁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她刚想避开江致知,却被那人强势的把身子扭转过来。
江致知眸色深沉,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他低声道:“宁宁,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嗯?迟早都是要看的,不是吗?”
这话实在太让人眼红心热,晏宁的手被迫摸到他湿透的衣服,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腰腹肌肉紧实,看得出,他平时很善于锻炼身体。
江致知看她耳朵红了起来,声音变得慢吞吞的,还有一丝慵懒,晏宁听得到他轻叹一声,又接着道:“你刚才那么看着我,不就是想摸吗?哥哥给你摸个够。”
手感其实是真的不错……
但是这么直白的被江致知给说出来,晏宁还是觉得整个人燥热得要命。
程洲愉预约的是波塞冬水底套房,江致知和晏宁住在一间,房间很大,该有的东西都有,卧室里可以直接透过玻璃窗看到水里面的水中生物。
像在置身于海底世界一样,非常神秘而有趣。
晏宁没来过这样的房间,房间大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卧室设计让她觉得非常有趣。江致知去水疗室换了件衣服出来,晏宁手中拿了本在家随手带出来的书读。
她趴在床上,穿着吊带睡衣,面对着的是在水中到处游动的平时只有在水族馆才能见到的生物。
江致知换了件白色的衬衫出来,原来的那件被他放在洗衣机里甩干,他领口是微微打开的,露出精致而又漂亮的锁骨。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水不断地被鱼游走发出的声响外,只能听得到沙沙的翻书声。
晏宁看书看得很认真,以至于江致知走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
江致知只得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自她身后将她揽住,纤长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抚摸她的肌肤。
空调的风温度被江致知调到适中,加湿器潮湿的温度,是最适宜的体温。
晏宁的身体由于空调风吹来,带来的冷热交替,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瞬,江致知吻住她的耳朵,低声道:“在看什么书?”
这一下子,本来晏宁看得很认真,就算再认真也看不下去了。
她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却被那人变本加厉的揉搓在怀里,晏宁只得低声道:“在看《霍乱时期的爱情》。”
江致知的指尖轻轻将她的肩带挑开,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惑人:“就那么好看?比你男朋友还好看吗?”
他声音慵懒,微微挑眉,看到晏宁紧咬着薄唇,轻声嗤笑出来:“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小说?”
实在太热了,明明这个季节的海南温度适宜,而且房间里还开着空调,但是晏宁却觉得血往上涌,热得她哪里都难受。
她整个人被江致知抱着坐了起来,他轻轻地抵着晏宁的额头,笑着开了口:“你看霍乱时期的爱情,想起了什么?”
江致知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耳膜捕捉到这样的声音,难得的陷入了短暂的愉悦。
晏宁的身体越发地僵硬起来,被迫抬起头,被他注视着,不能呼吸。
其实晏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被他撩拨得心烦意乱,现在更加觉得整个人脑袋空空,完全不能思考,她整个人被困在江致知的怀里,紧紧的被他桎梏住,完全不能动弹。
江致知的手指很冰凉,可是摩挲过肌肤的地方却能让她感觉到和空调凉风带来的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