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张晓武看着此刻云城的天空,又看着那个自己以为“总有出头日”的女人,无语凝噎,又不甘心地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他心思没放在导演这事儿上,大学的时候就满脑子想赚钱,也不知道郑老怎么看上他这个废材的。
让他去想剧本,估计还真不行。
“算了,我自己来,工作室的那堆事儿就你来吧,”南苡瞥眼,无视张晓武的屈辱脸色,往沙滩上一躺,叹了句,“还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张晓武特想揍她。
忒瞧不起人了。
他冷哼一声,傲然地甩手走人,和阿航两个人抱着相机开车去了市中心忙活。
南苡守着自己的莱卡也没动,只是坐久了有些无聊,望了望四周,都没几个人。
她眨眨眼,掏出手机就给某人打了过去。
那边有一阵子才接起,一开口,声音凉飕飕的,像跟陌生人说话似的,简短利落地命令道:“说。”
颇有点冷酷无情。
她愣住,刚还在笑的唇角霎时僵住,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到了他。
“在干嘛呢?”她忍了气好声问道。
那边听见声音后很明显地停顿了几秒。
再开口时,已经换上了平常那副随意轻淡的口吻,也没瞒着她:“删记录。”
删记录?她狐疑:“为什么要删记录?”
“防止被追踪。”
哦。
涉及到他的隐秘了,她也不再问,转头就换了个问题:“出来吗?今天太阳好舒服。”
“不……”
那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她立马凶回去,容不得半分拒绝:“出来!赶紧!”
那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和无奈的妥协。
南苡挂了电话后就直接扔在一边,等了十几分钟,才感觉身边靠过来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这人今天居然戴了个黑色鸭舌帽,帽檐下露出一双习惯性冷淡的野性眸子,平时没情绪的时候,就看着凶得很,可今儿有了个帽子,竟然显了几分深不可测。
呸!故弄玄虚。
她轻笑,一条腿便自动伸过去搭上了他。
在她整个人贴过去时,他也挑起了一抹淡笑,低头看了她一眼后,嗤笑,模仿着她勾人时的声腔:“南老板好心机,说太阳好舒服,竟然还骗人呢?”
她兀然笑起来,单手倚在他肩上,看着他英挺的侧脸:“怎么?不行?”
他搂着她的腰,指腹自然地撩开她的衣角,细细地摩挲她里面腰背细腻的肌肤。
他目光放在那片海天一色,半晌没说话。
她整个人都攀附着他而坐,两个人沉默的时候,耳畔海风呼呼地吹,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她趴在他肩头理了理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抬头,便见他视线凝在了远处海岸线,而眼中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翳。
心事重重的。
她莫名想起张晓武刚刚猜测过的“出事儿”。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吞了回去。
她听见他清冽的声音:“出海玩吗?就我们俩。”
“现在?”她错愕,觉得他在唬人,皱眉噘嘴轻啐他:“骗子,哪儿还有船啊?”
这个时间点都快四点了,出去一趟再回来也是晚上七八点,一般来说,为了节省成本,不是什么旺季的时候,都没什么船往外走。
而他只是偏头来问:“去吗?”
平静的眼里竟满是认真。
她径直望了进銥譁去,也渐渐有了几分相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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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苡被温行知牵着领到了某个废弃的出港口。
这个地方在很靠边的海岸线上,一路走过来,举目四周都看不见几个人,周围有几艘破旧废弃的货船,不大不小,正好停满。
温行知就这么牵着她,穿梭过那几艘生锈的船后,视野便霎时开阔起来。
南苡后悔没把自己的莱卡带来。
今天日头好,夕阳垂落,半边天都是粉色的,洒在波澜壮阔的海平面上,竟然有种诡异的协调美感。
港口不大,景色却一等一。
她随在温行知身后,看见港口海岸边,站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海里,停了一艘游艇。
那个男人看见他们后,小跑着过来,递给了温行知一把钥匙,笑得恭恭敬敬:“欢迎。”
她移开视线,忍不住去看温行知。
这人拿过了钥匙,只礼貌性地冲着那个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径直拉着她便上了游艇,面无波澜的样子,有些冷淡。
那是他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气度与狂妄,也是他守着那一身的矜贵骨肉,同世人拉开差距的从容。
她偷偷抬眼去看他,他先一步上了游艇,转过身来后,对着她伸出手,声音笼上了粉色夕阳的温柔:“小心。”
突然就心念微动,她恍惚了一下,把自己交到了他手里。
游艇开动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是在奔赴一个未知的无人岛,茫茫海上波连天,尽头处有夕阳的余晖,刚刚漫天的粉色一瞬之间便褪去,金灿的粒子混着黑夜的昏暗渐渐压了下来。
这艘游艇上没有多余的人,南苡倚在甲板的栏杆上,风很大,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于是只好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却一抬头,就看见了驾驶室里的人。
透过一层玻璃,她看见他抬手吸了一口烟,青雾徐徐弥漫,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带着帽子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在看她。
就像曾经他在那个了望台上时一样。
没有哪一次,是他没有在刻意追寻她的身影,即使是人海茫茫,即使是清寂缭绕。
她反手撑着栏杆,双腿闲闲交错,有些复杂地望着他,想起刚刚那一声“温公子”。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她曾经有在浏览器上输入他的名字,可最后跳出来的,全都是不相关的内容。
她又背过了身。
算了,她胸口闷得很。
来日方长,等到她能彻底坦然地对他敞开心扉了再说吧。
天光寸寸黯淡,海面上从波光粼粼逐渐变得幽蓝深沉,游艇驶到了海中央后陡然停下,她微怔,转眼再去看驾驶室时,那里面的人却正向她走过来。
他摘下了帽子,扣在她头上。
冷不丁突然被人一顶帽子压下来,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抬眼看他时,眼里的迷茫便追随而去。
他斜靠在栏杆上,沉默地看了她许久:“想什么呢?”
能想什么?她不语。
温行知视线定在海上某一处,几秒后又转过来:“走,去上面。”
游艇最顶上,是一块露天的酒吧,估计是年轻人玩游艇轰趴时的场地,除了有个吧台之外,还有一排单人沙发椅。
她躺进去,看见了漫天星河。
“你怎么会想到出海?”她伸手,欲触那片星河。
他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抓住她在空中晃动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有些心不在焉:“上次不是说没看着星星么?这不就带你来了?”
上次?
她记忆飘回了还在平安镇时,两个人被困在墓子梁的那次。
他竟然记得。
“这里的星星可比平安镇的好看多了,”她笑,往旁边让了一点空隙,对他张开手臂,“有点冷。”
温行知知道她这是在撒娇要他抱。
他躺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气息在彼此相拥的一瞬间互换。
她埋在他的胸膛里,整个人都缠着他。她在认真的看星星,可身边的人却心猿意马。
慢慢地,她感觉到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柔软的唇瓣贴在她下颚,他轻轻地喘气,征求她的意见:“苡苡?”
她却揪紧了他面前的衣服:“不能在这儿……”
“这地方又没人看见。”
她闷声道:“星星会看见。”
星星会看见。
他倒是愿意让星星看见,让它们看看他爱的人,有多爱他。
温行知缓了口气,顺了顺她的头发,吻在她额前,放过了她。
“而且,”她慢吞吞地咬着字,又说道,“你都没带……”
他疑惑,低头:“带什么?”
“还能是什么?!”她气羞,膝盖轻顶了他一下。
他立马反应过来,给逗笑了,又重新掐上她的腰,把她压下去:“你要不加后面这句,没准儿今晚我就放过你了。”
她这赤|裸|裸的话,不就是在勾引人么?
南苡却觉得冤枉,忍着屈辱对着他拳打脚踢的,一套下来,他还是妥了协。
本来就是故意逗她的,没想动真,而且她羞恼打人的样子,倒也是真招人疼。
不能和她躺一张椅子里,温行知后来又换了个位置,挨着她旁边的沙发椅躺下。
苍穹的星星真的很亮很闪,海上夜里的四周也是真的很静很静,而他,今晚真的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