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担忧并不是来自白衣少女,白衣少女不可能还有作战的力量,他担忧的只是为什么白衣少女能够跟过来,是不是寒续用了什么独特的通风报信的手段。恰好被这白衣少女发现了。
文君吻上了杨月的嘴,把嘴里的灵龙眼顺到了她的嘴里,舔了舔她干枯的嘴唇,端着她的脸交代道:“你接着盯着,注意周遭任何人的靠近。”
杨月含情脉脉地看着文君,忙不迭的点头,含入灵龙眼之后她的视线又重新如苍鹰一样远长起来,嚅嗫道:“好。”
文君跳下房屋,快步进入到屋子里面,看着寒续窗边筛进来的月光照亮的那烂泥一样的身子,再没有之前的骄傲和从容,蹲在他面前,质问道:“为什么她可以跟上来?”
寒续睁开眼睛,略微意外地看着文君这张普普通通的脸,思索了一会,才问道:“你问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文君一把抓过他的领口,看着他黑色口罩衬托下,愈发清秀的双眼,好看的眼睛给与他的却是深深的烦躁,道:“不要给我装不知道!”
寒续勉强地笑了笑,道:“我该知道什么?”
文君一拳砸在寒续的胸膛,寒续一声闷哼,撞到了后方的桌腿,因为风化以及白蚁蚕食本就脆弱的桌腿断裂,这年老的木桌哐当倒塌。
寒续靠在了还有三个桌腿支撑而半倒的桌面上,呼吸艰难且粗重。
“我们速度远超过她,路上也没有留下可以让她追踪的痕迹,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想杀你想到完全不顾自己安危,我只知道她怎么都没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跟过来!”
文君指着寒续,凝重道:“你跟她之间有恩怨,你今天之所以现身都是因为她用了什么秘法,那她能够跟上你,一定是你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说完,文君蛮横地开始搜索寒续身上的东西。
寒续无从抵抗,只能任由他搜索。
短袖因为在此前的战斗中碎裂的缘故,他身上只有一条休闲裤,文君依旧从头到脚找了个遍,只从寒续身上的裤子夹层的口袋里摸出了仅剩的一张玄卡――光明意。
寒续没有使用这张卡,因为这张卡的催动时间比较长,而且需要消耗掉他大量的精神力――光明意要消耗掉的精神力,相当于两张火球卡;所以寒续把主要的精神力都消耗在了气冲卡上来进行突围,而不是用光明意阻碍他们的视线,这才导致这张卡遗留了下来。而再之后,他则没有了足够使用光明意的精神力。
看到这张昂贵的二星玄卡,文君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感到了深深的震惊。
光属性,火属性,土属性,风属性……你会四种属性的玄卡?!
现在不是去震惊这一点的时候,文君很快又因为迫在眉睫的问题,眼中的亮光为之消散。
光明意,自然不是白衣少女能够追踪到他们位置的关键。
再将寒续浑身搜了个遍,他很确定寒续身上除了那张玄卡以外,根本没有半点东西,甚至是可以通风报信的手机都没有。
文君质疑地看着寒续,知道寒续不会给出回答,他也不打算做无意义并且逻辑都说不通的逼问,再次来到了房顶上。
“怎样?”杨月握着他的手,问道。
文君失落地摇头,把光明意放到了她的口袋里,道:“没有,除了这张玄卡,没有其余半点不对劲。”
杨月看了一眼这张二星玄卡,诧异道:“光属性二星玄卡?”
和文君刚才一样,她的震惊收敛下去,精力很快又重新回到了迫在眉睫的问题中来,抬头看着毫不犹豫径直向他们走来的白衣少女,道:“我们有灵龙眼能够看到她,但是她应该看不到我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她走的方向没有半点犹豫,她很确定我们就在这里。”
文君点头,手扣在了脚下的一块瓦片上,道:“嗯,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月沉思了片刻,道:“她现在的体现,和我们以前接受训练的时候,有点像。”
作为灵药师,他们需要具备寻找、识别药材的能力,也需要识别毒物的能力,所以他们很多时候便会在毫无其余踪迹的情况下,进行某一些特殊味道药材的追踪。
文君怔了怔,脑中一道亮光闪过,豁然开朗。
他再度跃下房顶,来到寒续的面前。他的脸上,重新浮现了那抹从容。
“她无法提前得知我们的下落,这里也不是容易留下行径的雪地,她无法通过眼睛找到什么线索,而你一路根本动弹不得,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让人追踪的机会,所以只有可能是嗅觉。”文君直接开口说道。
文君盘地而坐,看着虚弱的寒续,展现了他作为一名骄子,所应有的智商,骄傲道:“动物能够依靠特别的味道,隔着数公里进行寻找,除非是到高师品阶,武师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嗅觉。我是灵药师,她可以始终跟在我们后面,应该也和我们派系的东西有关。”
“围捕才形成的时候,青鸾学院姜笑依说了关于子母毒的东西,在我灵药系里,的确有这样的毒存在,她之前施展的连我都不知道的秘法,应该就是这样的子母毒,有没有伤害力我不知道,但是气味一定是种过子毒的人才能闻到。
我感受不到那秘法散发出来的味道,但是你却因为那味道而跟来,她能够施展这样的秘法,她一定也知道子毒的存在,种过子毒也不足为奇。
你接触过秘法施展时候的香炉,香炉后来爆炸,那毒粉应该就爆散在了你的衣物上,她就像你来的时候一样,跟着这味道而来,这就是她始终跟过来的原因。”
听到这样的一番解释,寒续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里从容底下,则是骄傲和自信。
寒续微笑起来。
“十二所高校,二十多位学员,你们为了暗中释放化骨绵,一直没有体现出存在感,看着他们互相卖弄,嘲讽,故意忽略你们,你们都默不做声,一直隐忍到了毒发,从而才成为最终的胜利者,现在看来,不是运气,你果然不是什么蠢人。”
文君并没有因为他这或褒或贬的话而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冷笑地看着他,道:“我说对了?原来你早就知道?”
寒续摇头道:“我不知道她会跟过来,我也没想到她明明自己已经没有战斗的力量了,还要倔强地跟在后面。”
“她太想杀你了。”危机化解,并不是寒续在玩弄什么古怪,他脸上的凝重色便也消失了下去,“她也知道,这一次不杀你,或许一辈子都杀不了你了。人这样的动物,总是会因为一些必须,而忽略掉很多不可能。”
听他和自己漫谈这些人生道理,寒续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杨月在屋顶喊道:“要去解决她吗?”
文君摇了摇头,抬头道:“不急,危机解除,等到她再走近一些,我们再帮助她昏迷好了,省得自己费力。”
文君仿佛看到寒续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无论他们如何处理白衣女子,对于寒续现如今的境况解决与否,都没有直接的关联。
不再自己吓自己,文君的心情轻松起来,拿过水杯示意寒续喝水,见寒续没有反应,轻蔑地笑了起来,道:“放心,没毒,我们灵药师不是什么地方都会给你下毒。”
没趣地把水杯收回,文君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开始打坐屏息,而了保证自己不睡着,他始终睁着眼睛。
外头的猫头鹰依旧间歇地叫着,荒田里的田鼠,吓得咻咻钻回洞里。
不知过了多久,寒续忽然主动说话,声音有些虚弱,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说。”文君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想看看我的脸?”
对于一名极徒来说,模样的败露,便意味着他身份的暴露,至少意味着身份被曝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未暴露前还能做自由的行者的话,后者便意味着将成为亡命天涯的通缉犯。
所以相貌是否被人看到,便是灭世主由地下恶魔变成阳光地下的瓮中之鳖的关键。
文君愣了愣,侧目鄙夷地看着寒续,道:“我为什么要急这么片刻?等到完全之后,再揭开你们面罩不迟。你现在的情况,难道还能跑掉不成?”
寒续沉吟了片刻,道:“我是有阴沟里翻船的,而且次数不少,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其实,你是掳获我的人中时间最长的人,所以,这么多年,你应该是最有可能看到我模样的人。”
文君总觉得他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像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转变,他重新掌控主动权的一样。
没有解药,化骨绵没有两三天不可能被解除,他看着寒续毫无疑问还是中毒状态的身体,蹙眉道:“他们都没看到过你的模样?”
寒续摇摇头,道:“也不全是,有一些大奸大恶,该死的人,我并不介意他们看到我的样子,因为他们见过之后都死了。
而阴沟里翻船的记录里,我翻船的时间都没有太长,他们都没有看我脸的时间。”
他的话让文君越来越感受到些莫名的害怕,后背似乎有些凉飕飕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站起身看着寒续,问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寒续明明因为虚弱而有些无神的眼睛里,有着掩盖不下的年轻朝气,道:“我今天其实真的可能栽到你的手里,但是,却因为你自己的问题,貌似没可能了。这样的掳获,你犯了太多错。
你,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