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现在不在皇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贺成节,锃亮的光头在烈日下如同一个高瓦电灯,反射着刺眼的光,这位儒雅的丞相,只有在这种物理条件下,才会闪烁出一位丞相应有的光彩。
既然是万人之上,那这个联邦里绝大多数人遇见他都需要低声下气,躬身行礼,就算是各级机关的首脑也概莫能外,但魏忠贤不同。他眯着眼睛盯着他的脑门,对这位丞相没有丝毫的敬意,虽然几分女子风韵,但仍然标枪笔直的身姿,甚至站得比丞相还要挺拔。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贺成节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接着摆弄它的花洒,给脚边正在枯萎的盆栽们浇打水露。
“皇宫才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这样紧要的关头,圣上离开皇宫?!你居然不告诉本座?!”魏忠贤本就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夹杂的是阴阳怪气的语气,还有浓烈的愤怒,“就算出宫,要说到能保护陛下的安危,这皇城里外出了本座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你只是负责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圣上要做的,是光耀天下的事,所以有些事情不便于你出面。”贺成节面无表情,话语则满是讥讽,“魏忠贤,我一直以为你很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呵呵。”向来争锋相对的两人此间展露的也是一贯的锋芒,魏忠贤目光垂下,看向了贺成节脚边无辜的葱郁植株,盆栽中青黄交加的花草们纷纷凋零,似有只死亡之手正在无情地收割,折断他们本就走到尽头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挑衅,贺成节只是蹙眉,并没有发怒,平静地抬起眉眼,看着这个个人武力远高于自己的阴阳人,道:“你也只是能杀杀我的花花草草,不敢动我半分,有怒气不如撒到有意义的地方?”
“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这种事,就不劳贺大人费心了。”魏忠贤讥讽地笑了笑,抱拳道。
贺成节慢吞吞地将花洒放到地面,地下几只蚂蚁还在勤劳地爬行,庞大的阴影落下顿时惊慌它们的脚步,变成了几个乱窜的黑点。“你究竟有没有事情要上报?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窝里斗。”
“正是因为还是要上报给你,本座才意不平,本座给你上报就是在给你低头,本座头都低了,你死点这些破花花草草有什么可惜?”
魏忠贤冷笑一声,把手背负到身后,脸色慢慢地变得阴沉,仿佛有片乌云坠落在这片骄阳下的院落中,再盖在了他的脸上,道:“圣上之前把影飞羽丢给我,觉得他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厂公,可能圣上看走眼了,这家伙跑了。”
贺成节一怔,问道:“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
“跑了就是跑了的意思,或者换个词,叫他叛了。”
“你不是带着他去找九谷毒后了?”贺成节从院内的木架子上拿起一款绿毛巾,擦被水打湿的手,干褶的手在外来水的滋润下显得多了点活力,但还是掩不住苍老的事实。
越是苍老阅历便越是丰富,见惯世间百态,又处在时间最高的官职上,说贺成节是联邦最睿智的人,恐怕也不为过,而这样睿智的人一眯眼,刚才弄水浇花时显得闲情逸致的糟老头,身形依然不变,可目光却威风八面。
“找了,并且找到了,事情前面基本是在按照计划进行。”
白像女人的手指抬起来抚摸着没有半根胡茬的下巴,魏忠贤尖声尖气道:“我不是调查处那些饭桶,找个人找这么久都没点音讯,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空手而归,根本没查到她们的藏身之地,但你失望了,我确确实实找到了她们。可我人虽然找到了,但是却并没能带走,因为影飞羽带着白琉衣跑了。”
贺成节手里的动作僵硬下来,半响后才将毛巾丢到一旁,“具体怎么回事?”
贺成节语气颇为不耐,让本就为对头的魏忠贤心头极为不喜,但是没有发作,只是不耐道:“本座引开九谷毒后,让他前去拿下白琉衣。他确实适合练习无果神功,在东厂天才地宝的浇灌以及无果神功的反馈作用下,元气修为也突飞猛进,白琉衣虽然是个大天才,但是我很确定她不会是影飞羽的对手,尤其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无果神功――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关于无果神功的信息就和我魏忠贤这个这个人一样,几乎为零。”
魏忠贤背负双手,走到贺成节的身后,两人背对而立,他仰头,扑打着白霜的脸对向蔚蓝色的天空,脸上出现一抹怨毒之色。
“事实的确如此,我引开了何燕,影飞羽也擒拿了白琉衣,我按照计划遁走,结果……这个畜生没有在约定地点出现。本座在那里等了足足三天,三天这个畜生都现身,本座开始意识到,这个人叛了。后来本座派厂内弟子三百,搜索他的身影,但是都没有找到,不过在事发地不远的一条溪流畔发现了白琉衣身上掉出来的一张卡底。”
二指从身上的口袋里夹出一张卡片,贺成节从他手中接过,看到卡片背面的右下角有用钛金属笔勾勒的一个“白”字。
贺成节微蹙着眉头,道:“他喜欢白琉衣?”
“谁关心他这种货色的个人心思?”魏忠贤嗤之以鼻,“小喽喽还有翻天胆?要修无果神功,就得把男人的根都断去,都不算是男人了,还有什么资格在意这种低级情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的狗东西!”魏忠贤眼中杀机迸射,“当初他为了让寒续彻底无法翻身,杀死霍尼格一并栽赃给他,并且故意隐瞒鬼巫死去的消息,还特意等到寒续所作所为引发的蝴蝶效应酿成大祸才出来指证寒续!就这样的杂碎,本该碎尸万段、陛下宽宏大量,觉得这种卑鄙狠辣的小人适合成为影子,是练无果神功的奇才,这才忍着怒火把他给我本座。结果这种畜生不知好歹,一错再错?
帮本座转达给陛下,这个人陛下当初交给本座,那就算是本座的人,本座负全责,等本座找到他,本座要亲手了结他。至于白琉衣的事情,很抱歉让陛下失望了,陛下要任何惩罚,都悉听尊便。”
“陛下已经失望太多,都习惯了。”
贺成节晃晃脑袋,说了句啼笑皆非的话,不过没有嘲弄的意味,反而充满了苦涩。反过手捶打自己的后背,年迈的折磨让他只是这几十分钟的站立就赶到腰酸背痛,“现在要解决的是南宫蝠,白琉衣就算被抓捕,并且顺利地给陛下打造出断元卡,对现在的陛下来说也没用处,毕竟南宫蝠是玄卡师,他无敌的虚无卡,可不在意元气有没有被断去,至于所谓的卡武融合,玄卡组那边手里有好几张这样的玄卡,却根本没办法起到作用,那把她抓来制造再多这样的玄卡,也没意义。”
“这件事情我暂时不会告知陛下。”贺成节伸回手,转去揉着自己的酸胀的眉心,把空白的卡底递还给魏忠贤,“白琉衣的作用更多是在未来,可最大的问题在现在。陛下现在注意力都在南宫蝠身上,对寒续的追杀都没有再放在心上,这些琐事对这件事情也起不了帮助,陛下也无闲情关心,所以你尽快把事情解决好了,再一并传递给陛下吧。”
“哦对了,你有功夫,就多帮陛下想想如何解决南宫蝠的事情,陛下好强,不想让群臣看到他的焦虑,时至今日都没有举行过一次集会来探讨这件事情,你是陛下的影子,这件事上,多为陛下分分忧吧。”
魏忠贤回头讥讽地看了一眼贺成节,鄙夷道:“本座还用你教?”
“您老人家,可得自己注意身体。”魏忠贤看着贺成节越来越苍老佝偻的躯体,半响之后忽然说了一句语气难测,不知正反的话语。
说完,款款朝着院外走去,只走了三步,一阵寒风吹来,这位身穿蟒袍的强大太监,就忽然间凭空消失,只有几片干黄的碎叶在地面翻卷,隐隐间勾勒出刚才有人站立的痕迹。
贺成节慨然地摇摇头,看着几道盆栽旁边洒落的几颗荒草,还有灌入自己外套的寒风,苍老的双眼中渐渐模糊,世人们理解中的睿智如逢冬雷的秋爽,仓皇褪去,留下的是迷离。
“人迷茫处,又是一个冬。”
……
……
“白帝喜欢住深山,九谷毒后也喜欢住深山,城市太吵了,你最不喜欢吵了,我知道,你肯定也喜欢住深山。”
联邦地大,城市为了防患怪兽,全都高墙垒筑,其余三分之二基本都是山野地带,这些荒山野岭当中自然不可能遍布眼线,更不可能有呆笨的摄像头,是现代科技天眼下的盲区。
月池市位于川泗行省中偏南一带,这座城市的辖地里山林与城区的比例也恰是二比一,出了城往东走六十公里,经过一面沼泽地后,就能看到一片峰险林立,名为千奇峰林。
这里方圆十公里荒无人烟,猿啼不住,各种小型的野兽在丛中藏头露尾,蹿动不休。
一辆牌照是xg,显然是来自西光行省的汽车,在这片峰林中间摇摇晃晃的行驶,左边就是一条名为断水河的宽阔长河,河水朝着汽车来的方向一往无前奔腾而去。
从西光行省来到川泗行省,中间穿越了足足四个行省,上千公里地,并且最终还是来到这片荒山野岭,这辆汽车的行径,只能以可疑来形容。
车中坐着的,的确是已经被魏忠贤宣判死刑的影飞羽。
被收为东厂弟子,在无果神功和东厂天材地宝的浇灌下硬生生从玄卡师成长为了武师,比起以前的自己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如今背叛了联邦政府,还是最擅长暗杀和寻找的东厂,一旦被发现踪影,那就必定尸骨无存,可影飞羽的脸上却幸福洋溢。
他哼着一首有些年头的欢快老曲子,慢慢地停下了汽车。
摇下车窗,清澈的凉风便掠过群山绿水,拍打在他和身边这位让他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女孩身上。
白琉衣好偌一个弱女子般靠在副驾驶的位置,虚弱的双目半张半合,鬓角的发丝在风中鱼儿般摆动着,把精致无双但是却虚弱无力的脸,生硬地添加上了些许活泼。
自从那天战斗之后,她彻底丧失了身体的控制权,预谋已久的影飞羽身上携带着效果类似于化骨绵,但是远比化骨绵要强大的毒药,也就乘着她无法反抗的状态塞入了她的嘴中,白琉衣从此进入了第一次碰见寒续时那中了化骨绵后的虚弱状态,。
这药力只有三天,影飞羽一路上为了维持这样的状态,每隔三天会给她再服用一次毒药,白琉衣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作为,每当药力快要驱除,体内的力量正要重新回满自身的时候,新来临的药力要会把所有力量感驱除。
影飞羽仿佛是台机器,根本不会记错时间,每隔三天会定时无误地将毒药再给她服下,所以这样的恶性循环便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影飞羽下车后再从后备箱里再取出了一颗此等毒药,这毒药已经让性格强硬冷漠的白琉衣好像烂泥一样依偎在他身侧已经一路,可说是他幸福人生最大的功臣,可影飞羽都不知道此毒的名字。
此毒乃是是从东厂当中所偷,东厂用它对付一些强大的敌人,在对其动手前先行下毒,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不过对他而言也不需要知道此药的名字,只需要知道它能帮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实现他人生最大的幸福,就足够了。
“你不用担心,这些药物我带了足足二十年的分量,二十年的时间,也算得上长相厮守了,二十年的时间,足够你爱上我。”影飞羽来到副驾驶的门外,通过敞开的车窗将药物再塞入了白琉衣细腻红润弹嫩得让人流连忘返地唇中,然后在她的脸颊上深情款款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