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鬼使白犹豫了会儿,道,我们无法判断将军妻子的转世,记录的往生轮回那一页,她名字的消失不见了,而且我们在白天时能力受到了约束,我们无法在白天寻找。
我明白了,如果名字被抹去了的话,事情确实变得有些棘手,晴明问,名字被抹去对人本身会有什么影响?
抱歉,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我会想办法的。晴明点头。
那么我们就回冥界向阎魔大人复命了,此事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夜叉:被掉毛小鸟看光了!【悲愤脸】
大天狗:小鸟?【面无表情盯人裆】
晴明:呵呵。【捏紧扇子】
第19章
阎魔在冥界待着想做甩手掌柜,鬼使黑与鬼使白来了就走,非常潇洒,最后只得晴明独自收拾烂摊子。天生的劳碌命,大天狗在心中默默评价。然而晴明显然没这个想法,他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是个任劳任怨的好人,现在正坐在一边勤勤恳恳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大天狗看着看着便停下的手中的动作,夜叉见此不太满意的哼哼几声,大天狗拍了拍他的脑袋,道,猪?
你才是!夜叉说完还翻了个白眼,大天狗站在他背后拉紧了发带,轻声一笑,也不再与他争论。夜叉半天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决定转移话题,也许该帮主人排忧解难才是一个式神该做的,于是他道,我认识皿数。
什么?晴明翻书的手停了下来。
应该叫她阿菊。我认识她,我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甚至知道将军夫人的转世是谁。夜叉平静的说,他想起了那个在井底数着盘子的姑娘,愁啊那姑娘数了百年,数的尽那绵绵不断的情意吗?
并不是所有的热烈的爱,都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夜叉手向后一拉,将没有防备的大天狗拉入了怀中,看着晴明脑门青筋爆起,他毫不犹豫的蹭了蹭怀中人的头发,继续道,你们想听个故事吗?
放手。
大天狗从他怀里回过神来,看着晴明眼神颇有些不明意味,心中莫名其妙一紧,他示意夜叉赶快放手。但夜叉没这个自觉,他搂得更紧了些,问,你听不听?
大天狗对此表现的非常冷淡,并且粗暴的从他怀中起来,站到一旁去,眼神中透露着对夜叉幼稚的玩闹感到深深的嫌弃,快讲。
好吧。夜叉顶着晴明不善的眼神压力开始讲述那个女鬼阿菊的故事,这让我们都回到一百多年前,从阿菊还只是个鲜活的姑娘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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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菊十六岁遇见他。
那时候的将军有二十岁,正是男人风光无限的年纪。即使他已经娶妻,但身边依旧美人成群,因他才学或是权力前来追随他的男人女人们不计其数,而将军也都来者不拒,放浪的作风使得平安京里的老贵族们以他为耻,禁止自己的下辈与他相处。但年轻人总是对新的事物充满兴趣,对长辈们的命令不屑一顾,他们盲目的崇拜将军的为人行事,认为他是平安京第一人。
于是京都的年轻贵族们开始自由恋爱,甚至豢养男子,认为这是一种潮流,他们必须紧跟着将军的步伐。而此时的将军却没他们想的那么潇洒,他正为老贵族们时不时寄来的书信骚扰,但他必须去处理这些让人心烦的东西,这是他的职责。
公卿们让人厌烦。
殿下,慎言。美惠子跪坐在他身旁为他倒茶,她是将军的正室,公家出身的女子总比让人心细些,性子也温和,将军府内一切的事物都又她掌管,将军虽不是特别宠爱她,却也尊重她得很,是使者从唐国运回来了的茶叶,殿下尝尝?
哪里还有时间品茶?将军打翻了陶瓷杯,滚烫的茶水顺着桌子的边缘流下来,连成线,冒着的白雾使人看不清将军的脸。
美惠子使侍女来收拾,却又被将军拦住,她有些忧愁,便出声询问,殿下何意?
我自己收拾。将军说得不难烦。
这本该下人们做的,殿下何须如此?美惠子对将军的不难烦并没有感到难受,她继续召来侍女收拾,这侍女短短抬头看了将军一眼,从此两人的命运就交缠在了一起。
她叫什么?以往不曾见过她。将军见美惠子执意忤逆自己,原想出声谩骂,却正在看着正在收拾的侍女侧颜时停下了。
叫阿菊。美惠子轻轻瞟了一眼,不太在意的回答,她母亲病了,她来替她母亲做几天工,您怕也是认不得她母亲的,不过您该知道她父亲罢,他是您的车夫。
原是如此。将军略微点头,又细细看了阿菊几眼,最后挥手示意她端着破碎的陶瓷杯在一旁候着,他拿起笔本想继续给公卿们回信,但脑海里始终徘徊着阿菊的侧颜,使他无法静心。将军罢笔,问,年后的宴席可着手准备?
上个月便已经开始准备了,虽说还有三个月,但我听父亲提起过陛下似乎对年后宴席很是感兴趣,或许美惠子欲言又止,将军对她话中意思自然明白,她父亲托她来点拨一二,只是想告诉他这将军府中有天皇的眼线罢了。
退下吧。
是。美惠子起身,对着阿菊吩咐,照顾好殿下。
请您放心。阿菊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美惠子见此一笑,倒没有批评,转身退了出去。听见门合上的声音,阿菊再次抬头,将军已经自个儿收拾好了书桌,想是要起身去窗边。阿菊连忙迈着小步去支开窗户,冬日里屋内香薰重得很,总是闷得将军头疼,偏偏将军夫人喜欢,将军由着她把每间房都得点上。要到夏日才好一些,天气热起来,将军夫人只得把香薰换成新鲜花草。这些事情阿菊是从母亲那儿知道的,她暗暗把将军的喜好记在心里,不敢有任何疏忽,全家人吃穿用度全靠将军一句话。
撑好窗,入目是皑皑白雪。清爽凉意扑面而来,将军呼一口气,眉眼间阴霾散尽,嘴角带着笑夸奖,你倒机敏。
阿菊不敢答话,头低得更厉害了。将军只当她害羞,却不想她是在害怕。京里的传言甚广,人人都当他是放浪子弟,见了漂亮男人女人就想要掳去。公卿们有意给他添堵,天皇也不加制止,甚至乐得他们如此做,一来二去的,这都谣言传到京外了。
多大年纪?
十六。阿菊恭敬的回答。
将军扶着窗的边缘回忆,他道,美惠子也是这般年纪嫁于我,你可婚配?
不曾。阿菊对他的意思隐隐约约明白一些,虽心中有些不悦,却又暗藏着期待与害羞,面上依旧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将军看着她回话慢了半刻,自知她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但也由着她的想法,没有去纠正。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压垮了一片的树木。那些秋日里便叶子落完了的倒好些,原是嫌弃它,现在看来却亭亭玉立似的。将军说得文雅,阿菊在一旁听的有些不明白,她看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树是树,叶子落完的树也是树,她看不出来将军所说的亭亭玉立,却觉得心里升起一些异样感觉,说不上来,只觉再看那些树时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树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屋里的浓重的香薰随着暖意已经散尽,冷冽的风吹进来,寒气逼人,整个屋子都透露着森森冷意。美惠子端着热汤进来,见此状态不由呵斥,如何照顾殿下的?快合上窗,再吹下去殿下病了怎么办,冬日里不比平时,殿下身子骨弱美惠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停了下来看将军的脸色,将军望着窗外,神色不明。美惠子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是乏了?
无碍。将军罢手,在榻榻米上坐下,笑盈盈的回复,你说她做甚,我令她开窗的。汤放下吧,还有其他事?
并无。
那就下去吧。
是。美惠子叹息,他不愿意与旁人同他在屋子里待太久,这是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的习惯,只是这个侍女,美惠子有些忧虑,但随之又认为自己多心了,便晃了晃脑袋将热汤交于阿菊,自个儿退了下去。冬日里本身事物就多,她一人打理困难得紧。
阿菊端着汤有些不知所措,母亲告诉她将军并不爱喝热汤,只是这汤是将军夫人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将军看出了她的为难之处,便唤过来,阿菊犹豫片刻,便走了过去,殿下喝汤?
你替我喝吧。将军淡淡的说,阿菊惊了一惊,不敢有其他动作,这里也无旁人,喝了吧,没事的。
将军的话有魔力似的,阿菊直直的盯着他,也忘了母亲交待的礼仪,竟利落的喝完了完全的汤。暖意从心底升起,她红着脸,发现自己依旧看着将军,连忙跪了下来。但将军伸手一把将她拦住,手指的凉意透过单薄的和服渗到阿菊手臂上,她短促的啊了一声,与将军拉开了距离。
抱歉。将军神色颇有些惊讶,收回来手,他问,明日还能见到你吗?
阿菊端着空碗,咬了咬嘴唇,心一横,道,母亲的病还未好。
如此么,我明白了。
第20章
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短短一句话,只有八个字,使阿菊夜里辗转反侧,不能安眠。她起身去屋外,路过母亲房门时不由停顿片刻,问,母亲可安?房内一片宁静,无人答话。阿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被将军问傻了,现在是午夜,母亲就算是平日里也睡眠深得很,何况是病了。
阿菊现在廊下,冬日里的夜间却比白昼时要好一些,不起风,只是下雪。厚厚的一层,那些被雪压弯了的树断了,阿菊愣愣的看着它,竟觉得这会是将军喜欢看的。
殿下。阿菊念着。空旷的雪地里藏匿着兔子,她的心也正像这无人能够发觉的白兔,暗自跳动。
这么一站,天也就亮了。
阿菊收拾好自己前去将军府,雪天路难行,迟了些将军夫人也不曾责怪,阿菊红着脸,心里对自己有些不耻。才过了一天,自己竟像是着了魔一般迷恋上将军,为他夜不能寐。阿菊去往将军的书房时头低得比平时更加深,将军大约是没注意到她,与将军夫人聊起了年后宴席的事情,阿菊听得云里雾里,不甚明白,最后心思飘的云雾里去了,朦朦胧胧里全是将军昨日的手触碰到她时的感觉。
阿菊?
是。忽然听见将军夫人在叫自己,阿菊回过神来慌忙回答,这让将军夫人有些不悦,却在将军温柔的眼神下平复了心情。她握着将军的手,反反复复的念着年后宴席的准备,将军对她的话从安静的聆听变成了不耐烦,她见状便招呼着阿菊同她一起出去,但将军淡淡的瞧了阿菊一眼,摇了摇头。
殿下?美惠子垂眸,抓紧了手中的桧扇,天皇陛下之事,还请您慎重考虑。
将军不回答,美惠子只好独自出去。阿菊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将军的心思难猜,但他留下自己,这或许是暗指些什么,加上昨天他说得那些话语。阿菊嘴角勾起了笑容,虽说父亲与母亲相貌平平,她却生得漂亮,倘若将军见她容貌心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阿菊又有些忧虑,比起将军夫人那样的公家女子,她的身份实在低微。阿菊盯着地板,笑容渐渐散尽,简直痴心妄想。将军岂是她能攀上的,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听话的侍女,若做得好,将军夫人或许会留她长久的做下去。如此一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家中日子不必过得像以往一样拮据,二来,就算明知是在做梦,能够日日见到将军也让她心满意足了。
你母亲可与你说了些什么?将军敲着桌子发出沉重的声响,阿菊对他话中的意思不太了解,但自从母亲病了以后她就来将军府做工,平日里回去得也晚,往往是见不着醒着的母亲的。她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这些日子来实在与母亲说过一句话,便摇了摇头。将军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又问,可与她请了医师?
家里实在拮据,阿菊说得有些窘迫,父亲依着病症拜托医师的学徒去问问情况,学徒隔日就为母亲开了几味药,却总不见好转,夜里常常喊叫,又道不出一个所以然,这几日里这几日里神志不清似的,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菊噙着泪,说得断断续续的,一副柔软的女儿家模样让将军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叹息,道,莫慌,我替阿菊请了医师便是。
殿下慎言!阿菊听到将军的称呼惊了一惊,她跪倒在地,冷汗直冒。俗话说得好,隔墙有耳,倘若是让旁人听去了传到将军夫人耳朵里面,她这一生便无法安宁。
好好好,将军扶她起来,她却一动也不敢动,全身僵硬着继续跪着,将军语气一变,严厉道,起来!阿菊吓得立马就站了起来,面色苍白让人好不心疼,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怕做什么。你长得这样好看,比美惠子那样的公家女子竟更像公家女子些。
不敢不敢与美惠子殿下相提并论,殿下天姿国色,我这样的乡野丫头,岂能比较。
谦虚。将军大笑,模样高兴得紧,她不及你这般可爱,整日里冷着一张脸,跟我竟不像夫妻,像是上下属关系。我的部下何其多,只想要一个知我心意,全心全意支持我的温柔妻子罢了。
美惠子殿下正是温柔如水的知心人,她与您般配极了。阿菊说得不如方才那样畏畏缩缩了,她已经完全明白将军的意思的,如果将军只是言语上的戏弄,她尚要担心别人误会她勾引将军。而现在看来将军确确实实对她有些意思,她也对将军暗生好感,竟是一拍即合。虽身份低微,但所能够做个妾氏与将军享百年之好,也是福气。
她什么样子我还不明白。将军握住了阿菊的手,怎如此凉?冬日里寒冷,要添些衣裳了。快喝些热汤暖暖?虽是问句,但将军却已将汤递给了阿菊,阿菊犹豫不决,将军失声笑道,我不爱喝,你快些喝吧,免得美惠子进来了见我不喝,又要责备于你。
谢谢殿下。阿菊喝尽了姜汤,又用将军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嘴角,殿下待我如此好,我竟不知该如何报答殿下。家中子女颇多,她是最大的那一个,父母都言做人姊姊本该礼让着弟弟妹妹们,无论是吃食还是服饰,她全是捡得最坏的,弟弟妹妹们不要的来吃来用。将军是第一个对她柔声说话,给她汤喝,问候她冷暖的人。阿菊心中一片柔软,泪汪汪的眼睛里像是装着将军整个人,从上到下每一寸也不放过,可她的嘴巴闭着,就是说不出别的感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