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之前那些乐队的音乐,和这种风格倒是很搭配,虽然我也能体会到这种音乐的魅力,但还是有点不喜欢,很难想象,这些音乐人竟然和西贝柳斯诞生于同一个国家!”这些天林楼为了参赛做准备了,也买了一些北欧金属乐队的唱片来听,只是于兵兵不怎么喜欢。
她还是喜欢一些比较传统或者古典风格的音乐,最多能接受流行音乐或者民谣,金属摇滚乐对她来说确实有点太硬了。
“崔健和何占豪先生也都是中国人,但是他们的音乐也有很大区别!所以一个国家诞生出不同风格的音乐也很正常!”何占豪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作者之一,于兵兵也很喜欢这首曲子。
“好了,咱们走吧,再晚就赶不上参赛截止时间了!”吃过早餐,林楼把参赛表和效果图收好,和于兵兵一起前往音乐节的场地。
今天的场地依旧空旷,人数比起上次还少了点,不过在那座帐篷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依旧是芬兰式的排队风格,人与人之间最少也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林楼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队伍末尾一米远的距离排着等候。
看到一对亚洲男女也过来排队,其余参赛选手都非常好奇,难道我们的音乐节影响力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了么?仅仅是临时舞台的设计比赛,都有外国的建筑师过来参加?
尽管他们心里都想搭讪,但由于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以及对社交的恐惧,还是让他们抑制住了这种冲动,并没有人走过来,只是借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们俩。
这让林楼感到很别扭,如果换成在美国排队,大家恐怕早就乐呵呵地聊起来了,好在参赛的选手并不算多,帐篷里面的工作人员效率也比较高,所以这种无聊的等候并没有持续多久,林楼就可以进去送上自己的作品了。
进到帐篷里面,有几位评委坐在上首,居中的那位留着北欧金属乐手标志性的大胡子和长发,看起来就像是他们的祖先北欧海盗来到二十世纪一样,旁边那位则显得文质彬彬,应该是建筑学方面的专家,最后一位则穿着工人的夹克,可能是负责建造这座临时舞台的。
这下林楼差不多明白了,这三位评委的分工应该是这样的,那位金属乐手打扮的是音乐会的组织者,另两位则从建筑学和施工的角度来分析方案是否合格。
“非常感谢您能参加这次比赛。”虽然看着挺像维京海盗的,可这位叫莱科宁的组织者说起话来却很温柔,他接过林楼的报名表看了看,也和刚才那些参赛者一样好奇,“中国的建筑师?您怎么会想着来参加这样的比赛呢?”
“抱歉,我并不是其它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毕竟中国和芬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莱科宁生怕林楼误会,连忙补充道。
“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妻子刚结婚,选择了北欧作为自己的蜜月旅行目的地,来芬兰欣赏阿尔托先生的作品!然后前些天再去郊外欣赏阿尔托先生作品的路上,看到了这里呈现出和芬兰其它地方截然不同的景象,于是就好奇地过来看了看,然后发现了这个比赛。”
“我之前虽然也做过一些建筑设计,但都是体育场、图书馆、办公楼、机场、品牌旗舰店之类的永久性建筑,像这种临时性建筑还从来没有设计过!而且我觉得摇滚音乐节的舞台设计,是一项非常特别的工作,可以实现许多在其他地方无法实现的疯狂想象,于是就来了!”
“这位林先生,您好。”那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看着报名表,略微有些困难地读出了林楼的姓氏,“我是赫尔辛基艺术设计大学建筑系的教授尤卡-维里宁,您刚才说您设计过体育场、图书馆甚至是机场这样的大项目?可是看您填写的表格,您今年似乎才二十三岁吧?”
维里宁听到林楼的介绍就更好奇了,他今年都四十多岁了,都还没设计过体育场和机场呢,他才二十三岁,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点,刚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贝聿铭先生,并协助贝先生完成了北京香山饭店项目的设计工作,或许是有了这份经历,让我拥有了获取其它项目的机会,然后又参加了一些竞赛和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获得了一些小小的荣誉,又为我带来了更多的机会!”
“虽然我才二十三岁,但算起来,我开始建筑设计这份工作,已经有五年时间了!”二十三岁,放到其它建筑设计师身上,这个年纪或许才刚刚从大学毕业而已,但是林楼却已经做了十多个项目了。
“贝聿铭先生?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这些关键词让尤卡-维里宁想到了些什么,再低头重新研究林楼填写在表格上的英文姓名,这下终于想起来了,“啊,您就是因为皮尔-卡丹拉德芳斯新旗舰店的设计,获得了1982年威尼斯建筑双年展金狮奖的林楼先生?”
说着他直接站了起来,一位金狮奖和美国建筑学会金奖得主,值得他如此尊敬,这是建筑人的本能,这就好比一位物理学教授遇到了沃尔夫奖得主一样,肯定会送上仅次于遇到诺贝尔奖得主的尊敬,要不然就太失礼了。
旁边的金属乐手莱科宁和施工队伍主管卡斯佩尔-莱托瓦拉还有点迷惑,他们俩可不算是业内人士,搞不清楚尤卡-维里宁为什么这么激动。
“林先生是国际建筑界近些年来新涌现出来的天才建筑师,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他的设计非常有创意,已经获得过多项世界大奖!”尤卡-维里宁连忙帮他们简单地介绍下林楼的情况,于是这两位也站了起来。
以此握手之后又重新坐下,维里宁依旧处于激动之中,“实在是没有想到,您能来芬兰,还能来参加这样的小比赛。”
这种情况,就好比某个小地方举办了业余足球比赛,结果林皇却跑过来参赛了一样,着实让他们有些手足无措,这不是你这种大人物该来的地方啊!
“芬兰可是阿尔托先生的故乡啊,身为建筑业从业者,如果有机会,肯定是要来看一看的!”林楼的回答让他们很是高兴,芬兰毕竟是个小国,阿尔托、西贝柳斯等人可以说是他们历史上为数不多的骄傲了,现在遇到一位如此尊敬阿尔托的外国建筑师,他们当然自豪。
“不知道您还会在赫尔辛基停留多久?可能我接下来的话有些冒昧,但如果因为顾忌太多而错过的话,就太遗憾了,如果您有空闲的话,是否可以来赫尔辛基艺术设计大学,为我们做一次演讲呢?”维里宁问道。
芬兰虽然经济发达,但人口稀少、地理位置有些偏,所以自从阿尔托去世后,已经很难吸引到国际顶尖的建筑师过来访问交流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位大佬,虽然稍微年轻了点,资历浅了点,但威尼斯建筑双年展金狮奖和美国建筑学会金奖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这是我的荣幸,我也非常希望能同芬兰的建筑师们交流!”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儿林楼自然愿意答应。
赫尔辛基艺术设计大学邀请他做演讲,可以获得宝贵的交流机会,接触到最新的建筑设计理念;而林楼也可以传播自己的建筑设计理念,扩大自己在国际建筑界的影响力,要是将来某个年轻建筑师受了自己的影响,成为大师,对他也是大好事。
所谓的资历、声望还有影响力都是这样累积起来的,对建筑师来说,作品固然重要,奖项同样不可或缺,但演讲和交流也有非常大的作用,演讲的多了,听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会有人受到自己的影响,帮着扩大自己的理念。
更实际一点儿,像这种演讲都是有出场费可拿的,像他这样拿过国际大奖的建筑师做一次演讲,出场费也不低,另外还有住宿机票等方面的福利待遇。
所以,遇到这种好事儿干嘛要拒绝?有大学或者建筑设计单位邀请林楼过去做演讲,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林楼一般都会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维里宁激动地搓着手,他没想到业余时间来参加这种小活动,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说着他就要起身,“我这就去通知学校,然后商量下演讲会的安排,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力配合。”
要是阿尔托还在世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这么激动,有这位大师坐镇,芬兰的建筑设计在国际上也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然而阿尔托已经去世快十年了,他的影响力正在渐渐消散,芬兰本国建筑系的学生想要聆听大师演讲也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位,虽然眼下林楼还称不上大师,但已经崭露头角,这样的机会他们肯定是不愿意错过的。
“咳咳,维里宁教授!”尽管这么做恨不符合芬兰人的习惯,但莱科宁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俩,后面还有那么多作品等着评审呢,你要是跑了我们怎么办?
“啊,非常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维里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儿没办呢,于是不好意思地看着林楼,“林先生,恐怕我还得等休息的时候才能去打这个电话了,您能告诉我您的下榻地址和电话么?”
林楼在通过审核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他还得在这里工作一会儿,自然是不能让林楼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的。
“没问题!我正好住在阿尔托先生的作品里,相信您一定知道这个地方!”林楼写下了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很舒服的房子,我之前也曾经去住过!距离学校也不远,您今天下午什么安排?或许我们可以在晚饭前做一次正式的拜访,然后带您去品尝赫尔辛基当地的美食?”维里宁迫切地想早点敲定此事。
“也不用这么着急,我还会在芬兰待一段时间,毕竟阿尔托先生的作品实在是太多了,而每一件都值得认真研究!”林楼客气几句答应了下来。
然后终于可以回归正题,开始审查林楼的设计方案了,维里宁接过图纸,在打开之前又纠结起来,如果林楼的设计作品非常出色,能够拿下本次比赛的大奖,那自然是两全其美,到时候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但这次的比赛可不是专家评审的,而是让乐手和乐迷们进行投票,普通人和专家看待建筑设计作品的感觉可是不一样的,要是林楼不幸落败那可就尴尬了!
“林先生,我们这次比赛的规则比较特殊,最终决定奖项的并不是我,也不是莱科宁先生和莱托瓦拉先生,而是…….”维里宁赶紧解释起来。
“对这些乐迷来说,建筑设计有多么精妙,他们可能不太明白,他们看重的是舞台够不够酷,符不符合摇滚音乐节的氛围……”莱科宁现在也明白了,赶紧在旁边帮腔。
“啊,真正的摇滚音乐节就应该这样不是吗?我也是按照这个理念来进行设计的!”林楼倒是显得信心满满。
见他不肯接受劝说,维里宁和莱科宁就更纠结了,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难道要把可以威胁到他的作品都排除在外么?先不说这么做有违公正原则,关键是在林楼进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作品通过审核了。
而且里面还真有几幅非常惹眼,一看就能吸引到那些乐迷投票的。
带着这种无比纠结的心情,维里宁缓缓展开了林楼的效果图,莱科宁和拉托瓦拉也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当整幅效果图完整地呈现在他们面前,三人同时张大了嘴巴,莱科宁情不自禁地说道,“酷!这也太摇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