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云烟笑了起来,她把儿子常拿来哄她吃的腌梅捻起,突然心中一动,对魏世朝笑道,“去帮娘叫下秋虹,让她拿点温水过来。”
“我给娘去拿。”魏世朝却道,说着已掀帘下了马车。
他走后,赖云烟垂眼看了腌梅一眼,没有放入口中,她拿出帕子包了它,放置了怀中。
她这,也就她儿子这有逢可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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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赖府,苏明芙迎了她。
这时赖震严还在宫中,但为了赖云烟的回门,他想法子把赖震严弄去了别院,其中还有赖画月和她的儿子。
“兄长此举不妥。”赖云烟见了苏明芙,等世朝随来请安的煦阳走了,下人退去后,与苏明芙道。
“无不妥,父亲也是想去别院散散心。”苏明芙说到这淡淡一笑,“再则,父亲愿意见谁就见谁,哪是我们这些小辈们劝得住的。”
赖云烟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这倒是,尽管赖游跟大太子还纠缠在一起对赖家不是什么好事,可赖游这亲庶女远亲女的行为看在别人的眼里,以后他们就是各不相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赖游也是老糊涂了,才真带了赖画月去别院。
姑嫂俩谈得几句话,就有丫环进来报大夫来了。
“是舅舅家药材铺的大掌柜,进京有点事,本来前几天要走的,逢上你出事,就留了下来,给你探过病后再走。”苏明芙道。
“嗯。”赖云烟沉吟了一下,靠近苏明芙道,“让他等兄长回来了再来罢。”
“嗯?”苏明芙微有点不解。
“我有点事与你们说。”
这事,她一人查,显然不妥,如若让大掌柜的帮着验梅,兄长,舅父肯定是都会知晓的,还不如等兄长在的时候说了,也好商量着怎么守口风,不让世朝知晓。
这事,不管是不是出在梅子上,她都不想让儿子知道什么。
见赖云烟神态自若,苏明芙还当没什么大事,只是到晚间,他们夫妻俩从赖云烟口里听到梅子的事,又逼问出梅子是谁给的之后,赖震严板起了脸,苏明芙好半晌都没说话。
“世朝还小,又与我自来亲昵,知我贪嘴,就常在外寻些怡人的零嘴与我,这事要是给人钻了空子,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赖云烟看着皆不语的兄嫂,见说完他们也不说话,挺为无奈地接道,“现下还不知是不是梅子的问题。”
“叫荣掌柜进来。”苏明芙看向了赖震严。
赖震严摇了摇头,他看了妹妹苍白的脸一眼,又静坐了一会,才缓缓道,“先叫舅舅过来。”
任荣是舅舅的人,可靠不可靠,要舅舅点了头才算。
“现在就叫?”
“嗯。”
苏明芙听后起了身,轻步出了屋去,这时屋内只剩赖氏兄妹,赖震严看向妹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午。”赖云烟苦笑道,“他如往常一样想哄我开心,拿出梅子,我才……”
他们母子一直亲密,她再谨慎,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儿子身上去,如若不是重病过后,儿子又习惯性地拿糖给她吃,她哪会想到这上面去。
“你怎地这般粗心大意。”赖震严有点发怒。
“回京后他去哪儿,我都让赖绝儿和三儿他们跟着了的。”赖云烟叹道,“那毕竟是魏府,谁要是其中作了什么手脚,我哪有那么多眼睛看得着。”
“你就不能提醒提醒他?”赖震严还是不满。
“是我的不是。”赖云烟满心的苦涩。
这确是她的不是,老想着他还小,不想让他过早面对这小宅内处的肟脏。
“我以后会说的,哥哥。”赖云烟哀求地看向他,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
这时苏明芙又进了屋,走到赖震严身边坐下后,她伸手拍了拍夫君的手臂,轻道,“云烟正难受着呢,您就别让她更难受了。”
“去躺着。”赖震严脸色铁青,说着话时却站起了身,亲自去扶了她。
等舅舅到的时候,他陪坐在了她的身边。
屋内烛光闪烁,过了半晌,回过神的赖云烟才与静坐着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的兄长道,“想起上一回,你这样坐在我的身边,不知是我七岁摔下河那次,还是九岁把腿摔坏那次了……”
“你九岁。”赖震严想也不想地答。
赖云烟笑出声来,“哥哥还记得。”
赖震严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起来,“你马虎得很。”
怕她再马虎出事,他只能守着。
这时赖震严心中也难受,看着妹妹那苍白瘦削的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口中严厉地道,“想来还是把你嫁错了人。”
赖云烟微笑不语,伸出手去抓紧了他的袖子。
没什么嫁错不嫁错的,那时,她确实得嫁魏瑾泓。
嫁给九大家的三首之一,这样才能帮不得父亲喜欢的哥哥撑气,而那个时候,她那么欢喜魏瑾泓,确实也是想嫁给他。
“要是……”
“哥哥,”赖云烟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朝他摇首,“没什么不对,没什么错的,路也是我选的,走了就走了。”
她的路也好,兄长的路,都一样,选了就得往下走,说坏说错都无济于事。
“先看看是不是梅中有毒,”赖云烟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如若是,再帮我想个法子,好好把这事掩过去,别让世朝知道。”
“若是如此,那查出来的真相呢?”赖震严觉得这事免不了小外甥身边的人犯错。
“不知者不怪,知情的嘛,”赖云烟笑了笑,道,“哪来的就回哪去。”
阴曹地府来,就回阴曹地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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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日,任金宝就又再来了赖府,道梅中确实有毒,里面有种北方不常见的蜜草,尝来甚甜,但血气不足的人要是吃了就会此起呼吸不通。
荣掌柜也暂且留了下来,与方大夫一起与赖云烟用药。
但此事归根究底,哪怕身体调好,还是会让赖云烟落下病根,身子要较以前差上一截。
闻医者之言后,赖云烟颇有些不以为然,道,“活着就好。”
能活着,有手有脚,还能呼吸,就是差点又如何?要不了命。
她看得开,神色间也无阴霾,这些年来,任金宝也算是知道他这外甥女的心性,这时也道,“嗯,差一点就差一点,要是休了你,到时就跟舅父回江南,到时随你活。”
赖云烟笑着看向他,眼波如水似烟,“舅父此话当真?”
任金宝被她看得背后一冷,嘴里笑嘻嘻地道,“你如今也是有银子的人了,到时舅舅再给你处好宅子住,岂不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了?”
赖云烟笑着出了声,与身边的兄嫂道,“看看罢,还是自己的银子最要紧,哪是最疼我。”
“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哎哟。”任金宝猛摇头,摇完见他们家三个人都笑着看向他,他遂即大大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个银锭,塞到外甥女的手里,翻着白眼道,“这次给你的见面礼,总成了吧?”
“哥哥嫂嫂呢?”
任金宝瞪她,又割肉一般拿出了两锭。
赖云烟这时双掌一拍,抵着下巴道,“还有煦阳娇娇世朝未叫来……”
“好了。”见妹妹还在逗弄下去,赖震严制止了她。
这时他用眼神示意妻子出去,等她走后过了半柱香,门外传来了轻轻的两声轻敲声后,赖震严这才开了口,与舅父道,“这事除了您和舅母,还有荣掌柜的知情,还是别让其它人知晓的好。”
赖云烟感激地看了兄长一眼,眼睛就又看向了任金宝。
任金宝这时也褪去了他那张笑弥佛的脸,点了一下头。
“你们要怎么查?”要是不惊动那小精明鬼,怕是不容易。
“这些日子,他常跟着他祖父的人出去。”他们这边的人,没什么好查的。
赖绝,赖三儿,冬雨,秋虹这几个人没什么好怀疑的,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要是要她的命,她这命早没了。
“从那边查?”
“嗯。”赖云烟看向兄长。
“已经在查。”赖震严点了头,看向妹妹的脸是柔和的。
也只有他的妹妹,才会在出嫁多年后,让他的人还是听他的吩咐,她也依然万般信赖,以及依赖他。
“那就好。”看着他们兄妹,任金宝的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
他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姐姐的小树长成大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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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绝他们铺了大网在查,半月后,来了结果,是魏父身边老奴的小孙子调了魏世朝放在祖父书房外间的一包梅子。
这事,魏瑾泓也知道了。
再详查,无非是那小孙子收了外面的银钱办的事,再查那是什么人,就说不出个一二来了。
为着这事,赖震严去了趟魏府。
他回来后,脸色铁青无比。
魏府这次保住了那老奴,只是把那小孙子打断了手脚,赶出了府去。
作罢,魏景仲还对赖震严说了一句,“媳妇现今无事,而她识情礼佛,是个知礼仁义的,就别损她的福份了。”
这话把赖震严气得回到家,那脸色都没缓过来。
这次赖三儿跟了过来,见兄长脸色不对,赖云烟招他问了话,问清魏景仲说了什么后,她也不禁哑然失笑。
魏景仲这世也还是一样,把她这媳妇分外当外人,要是换个魏家人,魏瑾泓也好,魏瑾瑜也罢,哪怕是世朝,看他还会这么轻拿轻放之后还说这么轻飘飘的话出来不?
魏大人为魏府这么郁郁累累,最致命的,他一项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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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孙子被赶出府外,确定再也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赖震严把他弄死了,丢在了魏府大门口。
魏府那边悄无声息派人收了尸。
半月过后,魏府来接人,赖震严没有准,而是上门与魏府谈和离之事。
这和离之事被魏瑾泓拒绝了,魏景仲不知此事竟让赖震严为其妹出了头,对赖震严不满得很,但这和离之事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别说她是世朝之母,且说要是让人知晓大儿与大儿媳和离之因,他当初想不了了之的事就要公之于众了,到时,魏家名声就真是要受损了。
这事,赖震严也知道不可行,但他提是要提的,他的态度要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