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的官盐很有名,一年光是税收,就不在少数。
安芷听到老妇人的话,想到裴阙之前说今年怕是会有民祸,没想到还真让裴阙说中了。
永州的盐税离安芷其实很远,但看着眼前的一群可怜人,恻隐之心下,也觉得应该查一查这个事,
盐税是朝廷重要来源,为了防止盐官贪污,每隔两年,就要调换盐官,为的就是不让盐官在一个地方坐大。
可再严密的制度,也会有被钻空子的时候,特别是互相包庇。
老妇人怀里的小男孩,一颗眼珠子黑又大,吃了半个馒头后,沉沉地抱着祖母睡去。
春兰过来小声道,“夫人,咱们再不动身,要迟了。”
安芷嗯了一声,跟老妇人道,“既然你们要去京都,便跟着我的队伍一块儿去吧。这里去京都,不需要多久了,免得你们走错了的路。”
安芷刚给了流民们吃的,流民们都觉得安芷心善,好几个跪下给安芷磕头。
带着流民们去京都,本来就够慢的行程,更加慢了。
快到京都时,安芷又瞧见了别的流民,可以说是规模不小。
进城前,安芷拿了些银两给流民,交代裴家小厮最近看着他们,她才回去。
等到裴府时,天也黑了。
裴阙也正好回来,两人在裴府门口打了照面,再一起进去。
安芷说了永州流民的事,“永州离京都那么远,正常的车马也要十日左右才会到,这些流民一路走来,少说得花一个月以上的时间。但是京都外,还有其他地方来的流民,看来各地都不太好啊。”
裴阙拉着安芷的手,两人并排往内院走,“永州的盐税一直就有问题,我猜裴钰在永州就有人,既然知道了这个事,就派人去查查。这几年皇位上的人换得勤,百姓的日子难免苦,一来二去,冀州已经出现了暴乱,钱家和陶家都派人去平乱了。”
这是安芷不知道的事,“冀州之前被许文庸掌控,后来许家灭亡,冀州的矿山重新归于朝廷。可因为许文庸随意的开采,导致大部分矿山都有风险,而不得不关闭。那些没有活干的矿工,又没了土地,日子便过不下去了。”
百姓们吃不饱,自然就要闹事。
民以食为天,若是开始饿肚子,还管你皇帝不皇帝,造反才是最主要的。
安芷听得直摇头,冀州在晋朝中原地区,平定冀州的暴乱并不难,可是一个冀州之后呢?还会有无数个暴乱。
最主要的,还是要解决民生问题。
可是如今朝中谁都想争权,没几个人想得到民生问题,大家都是想着先把权争到手,日后再说其他。
可真的等得到日后吗?
那就不好说了。
等京都外的流民越来越多后,民间突然出现一则流言,说当今圣上命格太硬,刚出生的时候就带了不祥之兆。如今当了皇帝,天下苍生都要跟着倒霉,说这是“丧星”的命格。
流言不懂从哪出来的,但城外的流民多到粥棚都住不下时,朝廷里也有人开始传了。
十二月十五,本该是一个好日子,但城外的流民因为粥棚供应不上吃的,发生了暴动,打死了十几个护城军卫。在动手的期间,流民也死伤不少。
当天夜里,流民队伍里,就有人再次拿“丧星”命格说事。
就连在裴府里的安芷,都知道了这个事,因为京都里,几乎家家户户的人都知道了。
次日安芷起来送裴阙去早朝时,忧心忡忡道,“这几日,有不少夫人来找我,都是想打听流言是不是和七王爷有关。这个事我本来也不清楚,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我是觉得有关系的。”
安芷看着裴阙,希望能从裴阙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裴阙却说他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从七王爷回京都后,我就没擦手过他的事。不管是不是,这个事都是不知道的好。”
安芷点头说明白,叹气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应该快了。”裴阙若有所思道。
送走裴阙后,安芷没了睡意。书院虽然弄好了,可这会年底,又是最多事的时候,安芷打算等明年开春再说其他。
去看了眼悦儿,再出来时,门房来传话,说惠平郡主来了。
安芷一听嫂嫂来了,便让人请进来。
惠平步子快,刚看到安芷,就开始骂人,“芷儿,你还不知道吧,西北又打战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我原本还想着今年若是没战事,就让你哥哥回来过年,可这会却又要打战了。”
“和谁打啊?”安芷真不知道。
“还是和北漠,这次还有其他几个小国。”惠平坐在安芷边上,眉头紧锁,“你哥哥的家书上说,今年西北的风雪格外地大,以至于边塞那些国家牛羊死了不少,他们没了牛羊,只能在晋朝的村庄抢掠。”
安芷听得直皱眉,冬日大雪天是最多意外的时候,并不是谨慎就可以,有时候大雪崩山,再厉害的人,也逃不掉。
“对了,我过来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你哥哥说西北今年的军粮吃紧,附近的钱家都不宽裕,看你能不能让裴阙借调些粮食送去西北。”惠平一边说,一边叹气,“这几年来,国库空得厉害,送去西北的军粮一年比一年少,也不知道是谁在贪钱。要是让我知道,我一定弄死他!”
说着,惠平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买军粮的钱,如今城外流民多,京都里粮食买不到,我也没有其他地方的门路,只能来找你了。”
“我倒是知道一些门路,我先让冬兰去问问,若是可以买到粮食,也不用找裴阙了。”安芷道。
这年头,打战军粮不够,还要自个儿花钱去买,也是快到头了。
安芷马上就让冬兰去打听,可冬兰很快回来说,城外被流民给围住了,除了军队,根本就出不去,也不敢出去,但凡有人出城,一定会被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