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被拽进雅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酒桌边上的裴阙。
他白玉般的手指,捏着酒杯,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朝她浅笑望来。
有那么一瞬,安芷觉得自个儿的呼吸慢了半拍,直到许文娟拍了下她肩膀,问她是不是害羞了,她才回神摇头说不是。
“没害羞你脸红什么哦。”许文娟于男女大防上没什么心眼,想着屋子里有个裴阙是安芷认识的,那个贺世子也认识安芷,就没去多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不该和陌生男子同桌吃酒才是。
安芷坐在许文娟边上,发现裴阙还在看着她,恨不得拿东西堵住许文娟的嘴。
她和裴阙是熟,私下里也可以来往正常,可许文娟和裴阙不熟,又不认识贺荀,真不知道许文娟在想什么。
这会她会拘谨,害羞是其次,主要是怕待会裴阙或者贺荀说了什么话,让许文娟听了不该听的话就好。
在她思绪这么转的时候,小二上了新的酱肘子,还有店里的几道招牌菜。
而贺荀这会,一直在打量许文娟。他知道安芷最近在帮许文娟瘦身,但没想到,许文娟能如此成功,这腰是腰,臀是臀,颇有异域的丰腴身段,在中原可是少见极了。虽说和明媚靓丽的安芷比,还是差很多,但也能让人驻足多看一会。
心里佩服安芷本事大的同时,贺荀又往许文娟那瞟了几眼。
许文娟则是忙着吃酱肘子,没空和别人说话,她素了两个月,好不容易可以放纵一晚,她便打算敞开了吃,大不了明儿个什么也不吃。
安芷则是小口吃着面前的菜,想着裴阙和贺荀来这里做什么。
裴阙看安芷光吃青菜,给安芷夹了一块肉,“你点了八份酱肘子,怎么自个儿不多吃一点。”
安芷看到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酱肘子,下意识转头先看了许文娟一眼,发现许文娟吃得正欢,没空看她这里,心里才莫名地松一口气,“谢谢啊。”
裴阙最不喜欢安芷和他那么客气,故意把椅子往安芷那拉近一点,又给安芷夹了另外的几道菜,“你尝尝这几样,都不错。”
他动静大,就算许文娟吃得再陶醉,也发现裴阙和安芷的互动。
“你们两个,好腻歪哦。”许文娟道。
安芷被许文娟这一声,弄得脸刷地就热了,拦住裴阙说够了,“我碗里很多,你不用再给我夹。”转移话题道,“你们两个,今儿是约好在这里吗?”
裴阙嗯了一声,放下筷子,给自个儿倒了一杯酒,“大晋雨水不足,今年粮食会减产,但九夷那一块雨水充沛,我就想问问贺荀,九夷的粮食产量如何。”
粮食的事不归裴阙管,但裴阙说的是事实,因为他要买粮食,不是为了充盈国库,而是裴家私用。
安芷没去过九夷,但从游记中了解过一些九夷的地貌,“我听说九夷多山,大多是梯田,能外售的粮食应该没多少吧?”
贺荀接着话说是,“九夷当地,耕种比较困难,所以粮食产量并不多,倒是奇珍异果丰富。不过从九夷往西北走的定南王的地界,平原田地颇多。”
安芷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挺好奇的,跟着贺荀的这话,又问了许多关于九夷和定南的东西。
一会的功夫后,专注吃的许文娟已经饱得肚子滚圆,安芷却没吃多少东西。
但安芷也听出贺荀和她讲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想来是不能说本来的事,只好找些话题不冷场。
她便问许文娟要不要回去。
“再坐一会儿吧。”许文娟摸着肚子,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吃得太饱,现在走不动,你和裴阙难得见面,多待一会吧。”
裴阙是想和安芷多待,但不是在其他人面前,往许文娟那看了一眼,让顺子再去打包几个酱肘子,再凑到安芷边上道,“这里的酱肘子,放一晚上吃,也很好吃,你多带点回去,给世叔他们都尝尝。”
今儿安芷和裴阙吃饭的事,算不上秘密,毕竟酒楼里还有许多人,他们都长着眼睛,所以裴阙让安芷带点吃的回去。
带不带吃的,安芷无所谓,但裴阙主动提了,她便认真道谢。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安芷便拉着许文娟先告辞了。
许文娟吃得撑,走得很慢,“你别那么快呀。”
上了马车后,许文娟特意交代小厮赶车慢一点。
安芷坐在许文娟的对面,怪道,“文娟,你今儿个怎么能答应贺荀,一块吃饭呢?”
“有什么关系吗?你们不是认识?”许文娟没想太多,答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是安芷和他们认识,她却不是,撇了下眉毛,讪讪地小声道,“没什么关系吧,咱们就是吃顿饭而已,应该没人会乱嚼舌根吧?”
安芷叹气说谁知道呢,“别人的嘴,咱们又管不了,我与裴阙已经定亲,恰好今儿裴阙也在,所以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事。但你没定亲,贺荀也没定亲,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便可拿来坏你名声。”
“那……那就由它去吧。”许文娟不愿想了,“反正我吃都吃完了,我也问心无愧,谁要多嘴多舌,我就拿剪子剪了他的舌头!”
安芷有些无奈,想到许家人护短,应该没什么事。
另一边,裴阙两人还在酒楼。
贺荀吃饱喝足,畅快地往椅子后靠下去,“四爷,你眼巴巴地让我把安芷喊进来,结果你就为了给她夹菜啊?”
裴阙哼了一声,没搭理贺荀的调侃,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空瓶子,放在桌上,“给李达下的药用完了,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带了,你吩咐的,我哪里敢忘哦。”贺荀嘟囔一声,对身后的小厮打了个响指,小厮很快就奉上一个匣子,里头摆放着三个药瓶,“最左边的,就是你平常给李达下的药。中间是迷药,药性极强,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一头公牛倒下。右边的可以让人起红疹,死不了,就是会痒个十天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