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这是裴阙头一回帮安芷后,让安芷喊的。
那时候安芷喊得特变扭,心不甘,情不愿的。
现在裴阙派人送来这个,安芷一瞧就明白了。
四哥。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到底还是有些难为情,但不像上回一样感到变扭。
不过裴阙这算是应下她的请求了吧,那也就代表,李家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冰露从外头进来,看到主子面色绯红,问:“小姐,您怎么了?”
“啊,没事。”安芷浅声道,“你准备两匹脚程快的马,等明儿或者后日,我就要用。”
就算有了裴阙的回信,她这会也不敢召回李思慧兄妹,这人啊,就怕那么个万一。
冰露嗯了一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安芷走出屋子,看着院子里的景色,不由再次想到那句四哥。
但不由她多想,就被外头一个撕裂般的嗓音给拽了回神。
“小姐。”
冲进来的是正院孟洁的丫鬟,她进门就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小姐,你快去看看我家太太吧,她快不行了!”
“不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安芷急急走下台阶。
她可不盼着孟洁死,那对于她和安家来说,都不是好事。
丫鬟哭得哽咽,说话也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就知道说太太两个字。
安芷无法,这会冰露出去备马了,安芷便叫了剩下几个里比较稳重的秋兰。
秋兰喊来春兰,“你看着朝露姐姐,等她好一点就带她回正院,我和小姐先去正院看看。”
说完,秋兰就跟上主子急急的脚步,一起去正院。
等安芷到正院的时候,正好听到孟洁疼得大喊。
喜儿指挥着正院的丫鬟,看到小姐,立马跑下屋檐,“小姐,您可算是来了,方才太太扭了脚,眼下产婆说有难产的迹象,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孟洁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一直特别小心,但就是她的这份小心,加上她自己忧思过多,导致每次安芷见她的时候,面色都不太好。
“那大夫请来了吗?”安芷问。
“请了,这会正在把脉。小姐,你说太太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喜儿哭说。
安芷听到这话,立即放下脸来,“这种话别让我再听到,别说眼下太太这会还没事,就是有事了也不是你该说的。”
“奴婢知错了。”喜儿被训,忙住了嘴。
“行了,你去指挥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吩咐完喜儿,安芷又转头去交代秋兰,“你去把成姨娘找来,让她快点。”
安芷是未出阁的小姐,是不能进产房的,家里又没有其他小姐太太,这会子只有找成姨娘了。
早前安芷确实觉得孟洁面色不好,但没想到会虚到扭个脚就早产。
她看到春兰带着朝露进来,便把朝露叫到跟前,“我问你,太太扭脚的时候,有谁在边上?”
“就只有我和喜儿姐姐,当时喜儿姐姐站在太太边上端茶,奴婢在给太太找衣裳。”朝露小脸煞白,听到屋子里头太太的喊声,忍不住又发抖。
“那太太摔倒,你们都没扶着?”安芷又问。
“奴婢来不及啊,当时奴婢离太太有两步路,等奴婢转身的时候,太太已经摔倒了,喜儿姐姐手里捧着茶,应该也是来不及的。”朝露道。
安芷差不多明白了。
她早就提醒过孟洁,可孟洁不听。
眼下得先把产房里的难事给撑过去,其余的时候她秋后算账也不迟。
屋子里的孟洁,声音越来越小,但饶是如此,外头的人听到还是忍不住心悸。
“芷儿啊,太太怎么样了?”安成邺从外头跑了进来,下人一去找他,他就匆匆赶回来了,“怎么会那么早生,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
“听说是扭脚动了胎气。”安芷回道。
“那大夫和稳婆怎么说?”安成邺添了一个女儿后,还是想要个嫡出的儿子,毕竟安旭和他并不亲近,若是有个小儿子,他便可以好好再培养,所以对孟洁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挺有期待的。
安芷摇摇头,“稳婆说有可能难产,父亲要做好心理准备。您可别慌了,院子里还得靠您撑着。”
安芷接连看到两次难产的夫人,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都说妇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可怎么还有那么多妇人迫切地想生儿子?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就够离经叛道,更别说是答案了。
细想了下,有的是为了能在后宅稳住地位,有的是为了继承家业。
放以前,安芷是能理解的,毕竟那时候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连着两次遇到家里妇人的难产,她就慢慢有了其他的想法。
她不想生孩子了。
或者说,她没有生孩子的动力。
凭什么她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去生孩子,冒着生命危险的同时,又要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
她觉得不值得。
“老爷,小姐!”稳婆从产房里跑出来,手上还沾有血,胆小儿一点的丫鬟看到,都转过头去,“太太早产,一直没有动静,若是待会再生不下来,小的要你们一句话,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保大人!”安芷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但说完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没用,能决定保大人还是小孩的,并不是她。
安芷转头去看她父亲,见父亲眉头微颤,唇瓣张了张,似乎特别艰难下决定。
“老爷,您呢?”稳婆在外头耗不得,只好出声催到。
“保......保大人吧。”安成邺说完,就对稳婆摆手,让她快点进产房。
刚才那一会,安成邺想了很多。他确实很再想要一个嫡出的儿子,但他已经有两儿两女了,其实是不差孩子的。孟洁于他,他还是挺满意这个新媳妇,虽然有些小心思,也比不上原配的大气,但人家好歹比他小了十几岁,本就亏了,若是再为他生孩子没了性命,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
安芷听到父亲说保大人后,心里才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