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咱们院里的月例也减少一成。”安芷面色不愉地看着远方,“还有,你亲自去正屋那一趟,跟太太说明,咱们院里不用特殊对待,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多厉害,连太太都要听我的话。”
“等等。”安芷指了院子里的一株兰花,“你把那花抱去送给太太,兰花喜静,想来太太能喜欢。”
安芷并不反对,也不排斥孟洁在府中树立威信,但拿她做靶子就不行了。
她好歹是安府里的大小姐,谁要是不想让她好过,那她就让对方不好过,毕竟这安府,不管是谁在当家,那都是她的天下。
又过了十余日,到了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时,门房说有个乞丐来找安芷,怎么赶都赶不走,说曾和安芷赌输了,来完成赌约的。
一听这话,安芷便知道来的是谁,让门房带到偏屋替裴钰洗漱下,再带来见她。
安芷则是和冰露去会客厅。
“小姐,裴公子真的来了啊,他怎么不先回裴家?”冰露问。
“他已经被裴家逐出家谱,那就不是裴家的人,就是他父母有心再帮他,他这会也不会回去。像他那么高傲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回去求他父母的。”安芷笑着说完时,走到了会客厅。
不一会儿,门房就带着裴钰来了。
同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时间,安芷还是安家大小姐,裴钰却面容消瘦,眼窝深陷,有家回不得。
“裴钰,你来做什么?”安芷看到裴钰落魄,心里爽快,故意问。
“我来完成赌约。”裴钰站得笔直,视线看着地板。
安芷笑了,“裴钰,我记得你当时说了,如果你输了,你是要给我为奴为仆的,可你见过哪个仆人第一回见主子是挺直腰板呢?”
“行,我跪。”裴钰说完就跪下。
“你回京都,可曾回过家?”安芷又问。
“我已没有家。”说这话时,裴钰唇角微颤,死水一般的眼里才有了几分情绪。
“你有家,是你不要它。”安芷让边上的人扶起裴钰,“裴钰,在你进安家之前,有个事我先跟你说明,勾引安蓉的富商是我安排的。”
这话安芷得先说,若是裴钰记恨此事,那她现在就把人打晕送到裴家,以后裴钰的事就再和她没关系。
她看到裴钰的瞳孔突然瞪大,准备听裴钰骂她时,过了会却听到裴钰叹了口气,然后匐在地上抽泣起来。
“这张身契我放在这里了,若是你还想留下就签了它,若是想走就随时。”安芷边说边往外走,“这人啊,不能光用眼睛看人,得用心去看。裴钰你可要看清楚那身契,一旦签下,之后的十年里,我让你生你才能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说完这一段,安芷已走出会客厅。
“小姐,你让裴公子签了身契,裴家那要是怪罪你怎么办?”冰露操心最多。
“能怎么办,感激下我呗,一棒子打醒他们的不孝儿子,还愿意花十年来帮他们教育,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安芷笑。
冰露:这真是好事吗?
这会,正屋孟洁那,也收到了裴钰上门的消息。
喜儿虽说被收了房,但还是在孟洁跟前伺候,她替孟洁轻轻扇风,“太太,方才来回话的说,大小姐要让裴公子签身契,卖给咱们家十年呢,这不是明摆着要得罪裴家吗?”
裴家老太爷是当朝首辅,在朝堂上是一人之下的权臣,让他的孙子到安家做下人,喜儿想想就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孟洁也不理解安芷此举,“按理说裴公子浪子回头,她应该给裴家卖一个面子才是,怎么真的和裴公子签了身契!”
“还没签呢。”喜儿提醒道,“大小姐只是让裴公子签,裴公子眼下还在会客厅里,并没有真的签下。太太,裴家那位四爷,可是京都里脾气最不好的主,咱们若是因此得罪裴家,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身契虽是安芷让裴钰签的,可同样是安家的人,一人犯错,全家牵连,这是谁都逃不掉的定理。
孟洁担心的也是这个,她才刚嫁进安家,刚坐稳主母的位置,不想那么快就过上孟家的苦日子,“你派人去裴家走一趟,把这个消息告知裴家,同时表达这都是安芷的意思,若是裴家想接回裴钰,那我们随时把裴钰送回去。”
孟洁刚派人出去,安芷就收到消息了。
冰露对此颇为不忿,“小姐,您说太太这是为什么啊,她要觉得此事不妥,直接来找您说便是,干什么要偷偷摸摸派人去裴家?”
从孟洁缩减月例时,安芷就懂了孟洁的心思,“冰露,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宅心仁厚的继母吗?”
冰露摇头,“我没见过,可太太一进门,您就把管家权交给她了,您都如此了,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因为觉得还不够呗。”安芷淡定道,“她从一个更穷的家庭嫁了过来,尝到了当家拿钱的滋味,自然想要更多。家里的两位姨娘,她是不放在眼里,唯一忌惮的也就只有我。可想绕过我得到更多,那是不可能的,但她又奈何不了我什么,长此以往,心中就会有怨恨。所以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要好好利用下。”
早在安氏给安成邺挑选续弦时,安芷就没看上孟洁,当时她就怕孟洁的眼界会太小了,后来和孟洁聊了聊,虽说感觉一般,但她也不好要求太多,毕竟自家爹更不行。
之前月例的事,安芷并不在意,可背着她去打小报告,那就算是给两人之间彻底划了界线。
“可小姐过两年就出阁了,她何必如此等不及!”冰露还是很气。
安芷笑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过两年会出阁,万一我一直不嫁,在家里做老姑娘呢?”
“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说。”冰露一副坚信安芷能嫁人的模样,“凭借小姐的人才和样貌,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安芷呵呵笑着没说话。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要是裴家真的因此生气了,那咱们怎么办啊?”冰露觉得自己头发又要掉几根了。
安芷宽慰她,“你就放心吧,若是裴钰签了身契,那就是我们安家的人,若是裴家想动安家,那裴钰是要跟我们一起连诛的。有我在,你脑袋安全得很,没人能摘得掉。倒是裴钰那,怎么还没信来?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你让福生去催下,要签就签,不签就拉倒滚蛋!”